陈棬刚坐上马车,迎面突然来了阵风,将车帷吹了起来。他侧目一看,透过被掀起的帷布,看见了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那阵风很快过去,帷布下面坠着的珠子又将其拉回原处。
只是这次,车帷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
陈棬的目光锁定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只见其一路进了......将军府?
马夫正准备扬鞭出发,就听陈棬说了句等等。
然后还不等马夫反应过来,原本还在车子上的陈棬已经下了马车。
跟着陈棬的侍从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这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将军府里刚把陈棬送走的两个人,正沿着檐廊走着。
陈桁身边的李峦突然喊了声,“宁公子。”
“将军、夫人。”宁和阑没想到正好能撞上两个人,可他此时面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下去。
闻修瑾看着宁和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想说,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消息,此时心里竟然猛地升起一种激动。
应该......是好消息吧。
陈桁也多多少少觉察出了宁和阑的意思,他这人,最会察言观色。
因此,果断准备找借口说自己还有事,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只是还没开口,突然看见了刚闯进门的陈棬。
陈棬他......刚刚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闻修瑾坐在轮椅上,原本注意力还在宁和阑身上,猛然被之后闯入的陈棬吸引。
还是陈桁反应迅速,冲着陈棬问了句:“五哥,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陈棬还未开口,就发现皇帝安排在他身边的近侍已经跟上来了。
“七弟府里的荷花景色不错,我......我想向七弟讨要些带回去。”
陈棬说着,目光已经转向檐廊旁边的荷花池。
陈桁听着陈棬的话,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荷花上。
原来,是来讨要荷花吗?
他眼角带了抹笑意,赶忙让李峦去安排,自己也正好借着这个接口,让宁和阑能把嘴里的话说完。
“五哥客气了,先请入座,我让下人挑了好的折下。”陈桁迎了上去,将陈棬先引到旁边的凉亭当中。
“......好”陈棬应了声,跟着陈桁去了。
闻修瑾原本还想跟上去,虽然不明白这五皇子突然回来要荷花是什么意思,但待客之道总还是要有的。
只不过,宁和阑已经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了,见人暂时走远了,推着闻修瑾就去了别处。
总算是到了闻修瑾的书房,这里没人,多少是安全的。
“你干什么,这么着急?”
刚进了书房,闻修瑾看着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的宁和阑质问道。
啊这!
宁和阑尬笑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刚刚那人是谁?”
“嗯?你说谁?”闻修瑾没想到宁和阑第一句话是这个,懵了一下。
“就刚刚那个要荷花的,将军府有客人了?身份可不可靠,不会是上面派来的......”
宁和阑越说越起劲,一副为闻修瑾担心的样子。
“是新回京的五皇子。”
“五皇子?”宁和阑大惊失色,连一贯常挂在脸上的那副戏谑表情都不见了。
“是五皇子你惊讶什么?”闻修瑾有些莫名其妙。
“啊,没什么,我哪里惊讶了。”宁和阑转移话题,“你刚说,他刚回京?那他原先在哪?”
“天清寺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闻修瑾盯着宁和阑,似乎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没有,我这是激动。”宁和阑理了理头发,对着闻修瑾说了声:“将军,药找到了。”
“你确定那东西能有用?别只是空欢喜一场。”
对上这双腿的事情,闻修瑾总是下意识的否定。
像是只要不报太大的期望,就永远不会绝望一样。
可到底曾经是个马上驰骋杀敌的将军,闻修瑾哪能不渴望有一天真的能够重新站起来。
“闻将军,别那么悲观,这次虽然不能现在就跟你说一定能成,但至少有八成把握。”
宁和阑伸出右手对闻修瑾比了个八,还特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八成?好高的一个数字。
闻修瑾别开脸,一眼不发。
那边凉亭里,陈桁正与陈棬相对而坐。
凉亭里面设有石凳,因为是夏季,四面的草帷没有放下来。
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见将军府池水里面的莲花。
只不过,陈桁看了陈棬一眼,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半点没有在莲花身上。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在乎哪里呢?
终于,一杯清茶下肚,正当陈桁准备倒第二杯的时候,陈棬开口了。
“七弟,刚刚那人是......府里的客人?”
“五哥说的是哪位?”陈桁将茶斟满,推了过去。
“就...刚刚站在闻将军身边那位。”
“哦,那位呀!”陈桁似乎是明白了陈棬说的是那位,声音一转介绍起来:“那位姓宁,是将军的妾氏。”
陈棬拿起茶盏刚抿了口,猛然听见陈桁的回答,一口茶就这样呛在了胸口里。
“咳咳——”他放下茶杯,左手握拳放在了唇边。
待咳完,看向陈桁,又重复了遍,“妾......妾氏?”
“五哥小心点。对,就是妾氏,听说还是将军从雍州带回来的,怎么了?”
采花的人回来了,陈棬看了眼抱着荷花的近侍,摇了摇头,“无事。”
旋即起身,对着陈桁又说了句,“谢七弟的花,改日再会。”
“五哥再见。”
陈桁看了眼有点像落荒而逃的陈棬,又朝着荷花池瞥了一眼。
这下倒是精彩。
人走了,陈桁依旧坐在凉亭里,李峦站在他身边。
“李叔,药给了?”
“给出去了,算算日子,至多一个月就能到京城。”
“辛苦李叔了。”
“主子言重了。”
言罢,陈桁站起身。
“行了,去看看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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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接下来这段日子倒是风平浪静,距离永康帝定下的秋猎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里面不少成衣铺子都在裁剪骑装。
闻修瑾本人对这些东西倒是不大上心,一来他在雍州也算是过惯了苦日子,衣能庇体便行,根本不讲究什么款式花样。二来,他如今出入离不开轮椅,自然是不可能骑马射箭,根不不需要考虑骑装的问题。
今岁其实还有场春蒐,不过规模不大,几个皇子带上些世家子弟一同图个乐子。
闻修瑾当时闭门谢客,人家也压根没邀请他。
这不过这场秋猎,永康帝要求了所有适龄皇子都要参加,闻修瑾不放心陈桁一个人去,便只好跟着他一起。
对此,闻修瑾表示,就算被奚落两句又怎样?
到时候把媳妇保护好,比什么都强。
意识到闻修瑾如此体贴,陈桁感动地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具体的表现就是,在出行方面,样样都要给闻修瑾准备最好的。
原本的轮椅大多是用于城中、府内这样平坦的地方。
真到了草原泥地里面,指不定寸步难行。
为此,陈桁特意找了工匠重新画了图纸,又做了个方便比较崎岖路段行驶的轮椅。
此外,至于骑装,闻修瑾虽然不在意,但陈桁可是放在了心尖上。
布料、花样、款式,样样都是反复比对选出来的最好搭配。
连制衣裁缝都夸着,这家主人的眼光十分好。
到了八月份,京城下了场雨。
将军府的荷花早就败了,如今被雨水一打,残荷败柳之感更甚。
外面的雨下的正紧,屋里闻修瑾和陈桁对面而坐,正打着双陆。
赵管家提前让厨房备好了果子茶点,好给两位主子打发时间。
自从陈桁进了将军府之后,连赵平都觉得,府里面比之前多了点人气。
也不是说之前就是冷冰冰一片,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仿佛春天来了一般的感觉。
单从味道来说,闻修瑾不喜欢浓重的熏香,觉得呛人。
可因为吃药的缘故,总要燃点香压一压药的苦味。
赵平当初想着办法,多选些淡雅的熏香,可刚点燃依旧是烟雾缭绕。
再加上正赶着冬天,屋子里又染着炭火。别的不说,他感觉闻修瑾总是厌烦的,只是不说罢了。
可自从陈桁来了之后,府里的大小事务,只要与将军有关,都慢慢听从了他的要求。
平日里外屋放上些瓜果,保留些清甜。内屋不怎么燃香,多是用些香脂、香液之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陈桁从哪里找来的东西,味道淡雅不说,还多了几分格调。
赵平又是都觉得,他这个管家做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有些失职。
此刻,榻上的两个人正对着小几上摆着的棋盘,掷骰子。
闻修瑾和陈桁已经这样玩了月余,输赢比也从当初庄子上的,几乎全是闻修瑾胜,变成至少能五五对半开了。
对于此,闻修瑾很是满意。
他觉得,陈桁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一定是他功不可没。
陈桁也很满意,因为他发现闻修瑾比起连胜,似乎更希望他能够多赢几场。
陈桁:好了,有人管宁和阑了,没有情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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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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