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连天的阴雨天惹得人骨子里都泛着湿冷。
今日倒是罕见的出了回太阳。
一大早起来,用完早膳,陈桁便拉着闻修瑾去晒了晒太阳。
还让人将宁公子也请了过来,美其名曰松快松快身子,也打发打发时间。
宁和阑平日里最喜欢睡到中午才起。
原先天热到瞧不出来什么,如今天转冷,更是不愿意出被窝,当即让人回绝了将军夫人的好意。
递话的下人还没将话说出来呢,闻修瑾就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当初在雍州,那地界可比京城冷的多,一日三餐能见到宁和阑两餐就算不错的了。
可下面人刚说完话,闻修瑾正准备摆摆手让人下去,转脸就看见陈桁垂下去的双睫。
那双凤眸形状倒是凌厉,可偏偏在闻修瑾看来,陈桁脸上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乖巧。就连一贯衬得人狠厉的眼形在他脸上,都有种楚楚可怜的意思。
此时正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的陈桁,双手堪堪置于腿间,不知所措地搅着。
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受伤和挫败。
“小七,小七,怎么了?”闻修瑾强忍住站起来搂住对方的冲动,转动轮椅靠近陈桁。
“将军,宁公子他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当初他......”
陈桁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的话消失在喉间。
当初?当初宁和阑干什么了?
闻修瑾不由得回忆。
可惜,压根想不起来一点。
但是,一边是经常说话没有顾及的宁和阑,一边是看着就谨小慎微的小七,闻修瑾只用一秒就明白了孰轻孰重。
一定是宁和阑当初的态度让小七难过了。
也确实,小七这些年...受过很多苦,虽然看着温柔小意,估计内心敏感脆弱。
算了,这都快中午了,还是把宁和阑叫起来吧。
大不了之后,多送些药材给他。
闻修瑾想明白了,喊住了那个递完话就要离开的下人。
“等等。”
“将军吩咐”
“去把你家主子叫过来,就说我找他,十万火急。”
“是。”下人领命,转身回去传话去了。
闻修瑾这才回头,又看了看陈桁。
却见对方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有惊讶、诧异、感谢与......爱慕。
闻修瑾受用极了,觉得自己做了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将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陈桁的声音怯生生的,配上那双眼尾微微泛红的眸子,妥帖极了。
美人在侧,枕边风吹的呼呼的,闻修瑾能有什么回答,当然是美人满意的回答。
“有什么不好的,宁和阑他......估计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来。”
本以为这样,陈桁会满意,可闻修瑾却见陈桁微微笑了一下。
“这样吗?将军还真是了解宁公子啊。”
闻修瑾都快没法子了,但又觉得此时稍微有点小性子的陈桁可爱极了、乖巧极了。
然后,刚来的宁和阑急了。
鬼知道他刚刚还在床上,听见下面的人说,闻修瑾找他,还十万火急。
宁和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比如谁中箭了之类的。
没想到,是他犯贱了。
好好好,你们京城人,烽火戏大夫是这个戏码?
此刻衣衫凌乱的宁和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戏耍的猴,不对,应该是那什么......京城话本子里,王公贵族身边那个苦命的太医。
好一出,宁和阑亦未寝啊!
“咳咳。”闻修瑾看了眼衣衫凌乱、发型有如鸡窝的宁和阑,突然控制不住想笑,但又死死压住,化为几声闷咳。
但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属实不算妥帖,正准备安慰宁和阑几句,就听对方抱拳用一副耗尽了的语气说:
“将军、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言罢,转身就要走。
“宁公子等等。”陈桁赶忙伸手拦住,好不容易将人请来了,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
“夫人还有何事?”
“宁公子恕我多嘴,近来京城多是阴雨,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晴天,不如与我和将军一起坐坐?”
宁和阑听这话,正准备拒绝,但又看见闻修瑾和陈桁握住的手......坏水冒上来了。
既然你们夫妻俩不让我好好睡觉,那就别怪我...嘿嘿嘿。
“好啊,多谢夫人邀请,我也感觉自己需要好~好~晒~晒~”
宁和阑说着,就让人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陈桁和闻修瑾旁边,主打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大家都别好过。
见人总算是留下来了,陈桁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等会坐不住的可不是他。
三个人晒了会太阳。
今日的阳光确实不错,宁和阑都觉得给自己这段时间潮湿的骨头晒得活过来了。
他正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小夫妻俩,一边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
陈桁见时机差不多了,总算是开口了。
“还是晴天好,希望父皇的病也能好。”
听陈桁猛然提到永康帝,闻修瑾还以为他是在意皇帝上次对他的态度。
赶忙安慰,“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那么多太医守着,一定能好起来的。”
“是啊,还记得那次回来的时候,路过五皇子府......”
突然听见“五皇子”这几个关键词,宁和阑耳朵偷偷地竖了起来。
“五皇子府怎么了?”闻修瑾不明所以。
“就是上次看见皇兄府前门前冷落,现下将军府也......”
“没事,那些人不来正好,清净。”闻修瑾安慰道。
陈桁看了宁和阑一眼,确保他是听见了,马上见好就收。
“将军不怪我就好。”
听他又说这样的话,闻修瑾又是心疼又是责怪,赶忙安慰。
陈桁听着他说话,又看了宁和阑好几眼。
嗯......真好对付。
快到午膳的时间了,陈桁自然假模假样地邀请了宁和阑。
可惜,他现在一点心思都没有,脑子里面全是五皇子的事情。
他...他怎么了?
上次见不还好好的吗?
被皇帝怪罪了?
宁和阑不禁感觉有些挫败,这段日子他拿到“不夜天”之后,便再也没出过府。
原本也是想躲躲那人,可这听着,似乎情况不对啊。
宁和阑原本还打算就当没听见这事,可心里越想越不对,最终还是派人去打听一下。
五皇子为救永康帝被黑熊抓伤至今未醒的消息不算是秘密,甚至在陈桁的“有意”安排之下,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宁和阑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一切知道的差不多。
这个蠢货,替老皇帝挡什么刀。
宁和阑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他当初遇见陈棬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这人是皇子。
说实话,当初那人身上也没有一点皇子的特征。
清贫的寺庙当中,宁和阑还以为这是个代发修行的和尚。
当初还因为不小心让这和尚破戒而有些不好意思,现下这点不好意思那是半分也没有了。
全是觉得自己吃亏的不满!!!
宁和阑本来还觉得躲躲就过去了,都是大男人,有什么的。
但现在想想,这个人也不是半分不可取。
现如今还昏迷不醒,也挺可怜的。
不如......去看看他?
可他宁和阑以什么身份去?
闻修瑾的妾氏?
那不彻底玩完了。
不行不行,这件事需要细细谋划,好好谋划。
算了,明天就出发吧。
越想越着急的宁和阑,终于在第二天,出了将军府。
临走时,还给闻修瑾写了封信。
闻修瑾闻将军:
展信佳!
我走了,去云游四海了,预计不会回来了,祝你和陈桁长长久久......
好了,开个玩笑,我现在身有要事,不过你的腿我还是会管到底的。但将军妾氏这个身份......不太好用,就先算了。
我把身边那个问药留在了将军府,若有急事,可以联系他。
告辞!
另:问药暂时假托“宁和阑”这个身份留在将军府,你的腿务必小心。
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信被“宁和阑”交给了闻修瑾,要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腿如今确实有好转,真以为宁和阑这是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只是,明明原先不是在将军府呆的挺高兴的吗?
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闻修瑾不明所以,但他拦不住宁和阑。
更何况,闻修瑾心里清楚,宁和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若不是当初的恩情,想必他都不一定会在将军府里待那么久。
如今还有个问药在,估计出不了什么问题。
闻修瑾将信就这桌案一旁的烛火烧了,让“宁和阑”先下去。
陈桁在听见李峦的汇报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走了?”
“听动静,确实是离开了,府里面那个,估计有问题。”
“行了,有没有问题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陈桁这些年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奇人异术也见了不少。
易容术不算少见的东西,他自然有所耳闻。
“将军那边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既然没什么反应,就说明,宁和阑走的时候估计已经交代好了一切,只是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
看来,自己这个五皇兄还真是......命不该绝啊。
陈桁将那盏茶饮尽,又将茶盏搁在了桌子上。
陈桁:【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将军,他是不是讨厌我?
闻修瑾:没有没有,他赖床,肯定醒了。
宁和阑:不是bro?玩呢?闹呢?算了,我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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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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