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阑这句话说完,原本因为腿伤痊愈的事情,脸上带着点笑意的闻修瑾,猛然冷下了脸。
前几日刚从醉春楼床上醒过来时的感受还历历在目。
这些天,闻修瑾腰背酸疼,但又因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默默忍着。
那个......那个登徒子,最好永远别被他抓到。
否则,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不...碎尸万段!
闻修瑾眼神里闪过浓重的杀意。
宁和阑觉得不对,怎么闻修瑾表情里面一点没有羞涩,全是滔天的恨意啊?
难道...那个七皇子才是上面那个?
不然闻修瑾怎么一副被夺了清白的样子。
一不小心又真相了的宁和阑,看着闻修瑾面色不对,赶忙撤了出去。
“闻将军,如今你腿也算好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正巧永康帝驾崩,京城人人自危,应该也没人会关注你这个‘残疾’将军。至于你家七皇子问起来,就当原先全是个误会啊。”
宁和阑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独留闻修瑾一个人在书房当中。
其实,这几天也总算是给闻修瑾一个喘气的时间,让他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理清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如同预料的一般没了大半,闻修瑾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醉春楼。
更不记得,怎么与那个人打上了交道。
脑子里面唯一记得的,就是最后那人抱着他去洗澡时,他低头趁着发带松散时看见的一颗红痣。
在大腿上,明媚鲜艳,很好看。
可惜,闻修瑾当时一点力气也没有。
两人刚到了水里,水温正合适,闻修瑾刚准备松松身体。
就发现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拉着他继续。
这一举动彻底让闻修瑾原本只剩一两分的意识,也被抛到脑后,魂归天外。
仅凭着红痣这一个细节,他该怎么找人?
闻修瑾只能强吃下这个哑巴亏,但他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陈桁。
陈桁那么好,那么温柔。即使他失约,依旧毫不介意,甚至还亲自去醉春楼把他接回家。
他怎么能够......闻修瑾一下子更彷徨了。
原本因为腿伤不好意思直接对陈桁说出口的话,现在即使是腿好了,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对着陈桁说出来。
但万幸的是,陈桁因为是皇子,目前忙着守灵,整日很晚才能回来。
闻修瑾看着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夜半拉着对方的手,一点点摩挲。
要不还是直接跟陈桁坦白吧。
正巧永康帝驾崩,若是陈桁愿意,闻修瑾就算拼尽所有也要将陈桁带到雍州。
之后的日子还长着,闻修瑾总觉得有机会弥补对方。
但要是陈桁不愿意......闻修瑾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他已经耽误陈桁很久了,不能再继续强求下去。
更何况,陈桁这么好的一个人,而他如今已经......**了。
虽然闻修瑾不觉得陈桁会在意这个,毕竟就陈桁那个小身板,估计也......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闻修瑾一个人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要跟陈桁先说自己的腿已经恢复的事实。再跟边关的那些兄弟联系上,若是能够自请回雍州,还带上陈桁,那是最好不过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三皇子即位。
为了避免再出现大皇子这样的事情,所有的皇子全被“留”在了宫中。
信件之类的东西,一律传不进去。
他同陈桁......断了联系。
闻修瑾心里知道,陈桁没有夺位的想法,也不会对三皇子造成任何威胁,按理说应该没有半点危险。
顶多是暂时被留在宫内,等到三皇子的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便能顺利回来。
可他就是担心。
古往今来,多少兄弟相残的事情。
小七就算没有那个心思,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想当初,闻修瑾也没有半点谋反的意思。
永康帝的疑心却一点也没有少,甚至宁愿直接毁了他,也不愿意信他是个忠臣。
陈桁被认回皇家不到一年,万一三皇子真的因为大皇子的事情起了疑心,看他这些兄弟不爽,以突然暴毙的名义了结了陈桁,闻修瑾又该怎么办。
闻修瑾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心慌过。
就连当初,他带着三千小分队从背后奇袭鞑靼人的那个晚上,也没有像今日这边慌张。
心里像是揣了只上下乱蹦的兔子,一上一下闹得闻修瑾坐立不安。
原来不知不觉中......陈桁已经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了吗?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修瑾开始反思,一开始他对陈桁的情感似乎只是怜悯。
对方纵为皇子之尊,可依旧被许配给他这个断腿的残废。
陈桁很乖巧,害怕黑,害怕一个人睡,害怕很多很多东西。
可陈桁又很不一样,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即使是被四皇子羞辱,也依旧强忍着悲伤,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这样一个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闻修瑾虽然腿断了,但不是瞎子。
他能看出陈桁对于他的用心。
陈桁会特意寻庄子给他消遣,陪着他玩乐。
会细致地为他选择根本不重要的衣料、花纹,只为他能舒服点。
会亲手为他设计方便行于不平坦的陆地上用的轮椅,为了他用得方便。
会时时刻刻关注他用了多少膳,保证他入口的东西一定是温热的。
甚至,会在意识到他不能射猎时,选择陪着他。
闻修瑾不觉得自己是个优秀到,值得被人这样对待的人。
或者说,不觉得陈桁既然嫁给了他,就该天生对他好。
所以,陈桁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源自于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因此,闻修瑾对上陈桁的好,会彷徨、会不知所措、会下意识想躲避。
但,最重要的是,会不想割舍。
没有人能够舍弃这样的人,割舍这样的情感。
闻修瑾从小习惯了被别人依赖。
一个人在京城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张牙舞爪,竖起满身的尖刺以免被伤害。
而之后,面对闻霖的去世,闻修瑾慢慢学会了藏匿情感。
隐匿掉所有的懦弱、悲伤、恐惧,变成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将军,成为被将士们信任的领帅。
腿伤后,落魄回到京城的闻修瑾,似乎终于可以喘口气。
可波谲云诡的京城中,处处都是陷阱。
他必须时时刻刻警惕,以免付出更大的、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陈桁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闻修瑾身边的。
他似乎丝毫不求回报,会永远陪在闻修瑾身边。
在外人看来,七皇子陈桁应该是依靠着闻修瑾。
可闻修瑾自己知道,他和陈桁本身就不存在谁依靠谁的问题。
他们两个互相依靠着对方。
像两个落水的人,彼此互换着最后的空气,以此获得短暂的一线生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闻修瑾更害怕。
落水的人似乎只有闻修瑾自己,而陈桁随时能够脱身。这个一个不用“依靠”自己,随时能够脱身的人,真的会永远永远陪在他身边吗?
闻修瑾强迫自己不要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更不要去追问。
但这似乎是自私的,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将陈桁强拴在身边。
闻修瑾不愿意再自私下去,所以,他要主动让出选择权,把这些东西交到陈桁手上,任由对方选择是不是要陪着他。
毕竟,本该如此。
可,又差了一步。
闻修瑾想清楚的时候,陈桁却被留在的宫中。
不通消息,不知生死。
就这么困在府中不知如何是好的第三天,三皇子登基的日子定了下来。
闻修瑾刚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见到陈桁,和他说清楚一切,讲清楚自己的腿伤,也道明白自己的感情。
偏偏,另一封信来的更快。
这是......雍州来的信。
闻修瑾正疑惑着,为何这个关头,雍州会有信送过来,就看见了熟悉的名字——顾清让。
怎么是他?
顾清让,雍州驻军中闻修瑾原先的副官。不过说是副官,其实更多是同僚关系。
闻修瑾与顾清让原是雍州军中令鞑靼部落闻风丧胆的两个名字。
一个用兵如神,一个战无不胜。
众人皆知,闻修瑾擅长正面强攻,往往以寡击众,能直破敌阵中军。而副官顾清让,虽不亲上战场,但场上的山川地势、天时风向皆了熟于心、料事如神。
两人并肩,成了北境一道无人可破的铜墙铁壁。
可自从闻修瑾当初接到诏令回京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联系,到底是什么消息,需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伸手打开了那封加急送到的密信,上面的文字却让闻修瑾觉得触目惊心。
鞑靼人趁着这个时机起兵了,而且来势汹汹。
大楚这边,除去雍州还死死撑着,其他的地方,多是主将早早逃了,留下些士兵以死抵抗。
怎么会如此?
而且,鞑靼人一向喜欢趁着春季水草丰美南下,今年怎么会......这么早?
闻修瑾:我对他是真的!
陈桁:我装的也是真的!
顾清让:行了,行了,别在那你侬我侬了!
让我们欢迎新角色登场,是原先提过的那个爱写字的军师同僚哦,顾清让小可爱~[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