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宴惊鸿

永徽十三年孟夏,侯府芙蕖池畔的夜宴正盛。

沈清禾攥着绣金帕子的指尖发颤,透过琉璃灯盏的暖光,她看见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脸。

这是她十六岁的模样,眉梢还带着未褪的少女青涩,鬓边斜插着一支珍珠步摇,正是前世她最喜爱的那支。

“阿姊,这并蒂莲开得真好。”

清甜如莺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沈清禾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世正是这声“阿姊”后,她被推下池塘,浑身湿透地被捞上来,沦为京中笑柄。

而害她的人,此刻正披着月白色纱裙,腕间戴着她送的翡翠镯子,面上满是关切。

“明月当心些。”她转身时已换上温和笑意,袖中指尖却狠狠掐进掌心。

这具身体还带着前世溺水的恐惧,肌肤触到夜风仍泛起细粟。

沈明月伸手去够池中的莲花,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翡翠:“阿姊看,这花像不像……”

“当年母亲房中的玉雕花?”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惊呼着朝水面栽去。

换作前世,沈清禾定会下意识去拉她,可此刻她身形纹丝不动,甚至在对方伸手拽向自己时,轻轻侧过了身。

“啊!”

水花四溅声中,沈明月跌入池塘,钗环散落,乌发浸透贴在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世家贵女的优雅。

岸上宾客哗然,嫡母任瑶着急地起身:“快!快把二姑娘捞上来!”

“母亲且慢。”沈清禾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她撩起裙摆蹲在池边,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庶妹,眼中闪过冷光。

“明月妹妹不是说要替阿姊摘花吗?怎么自己倒掉下去了?”

任瑶一怔,这才注意到女儿今日有些不同。

往常清禾总对这个庶妹关怀备至,哪怕被继母刁难,也会替明月说话。

可此刻她垂眸拨弄着被溅湿的袖口,珍珠步摇在鬓边轻轻晃动,竟有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气场。

“阿姊……救我……”沈明月在水中咳嗽着,指尖抓住池边石块,眼中闪过慌乱。

她没想到,一向好拿捏的嫡姐竟会袖手旁观。

“妹妹不是会游水吗?”沈清禾歪头,语气天真得可怕。

“去年秋日你在太液池落水,可是自己游上来的呢。”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任瑶脸色微变,她当然记得那件事。

彼时沈明月故意在皇子面前落水,却没想到真的险些溺毙,若不是三皇子路过相救,恐怕早已没命。

如今被沈清禾当众提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够了!”继母柳氏终于坐不住,拂袖起身,“清禾,你怎么能这样说妹妹?她若是有个好歹……”

“继母这话可就错了。”沈清禾忽然站起,转身时广袖轻扬,袖中滑落一物。

正是半块浸了水的香帕。

她弯腰捡起,指尖捏着帕角递到任瑶面前,“母亲闻闻,这帕子上的味道,可是妹妹常用的‘醉芙蓉’?”

任瑶接过帕子,脸色瞬间煞白。

“醉芙蓉”是西域进贡的迷情香,虽不致命,却能让人浑身乏力,若用在夜宴这种场合……

她猛地抬头,看向池中早已被捞上来的沈明月,只见她眼神躲闪,浑身发抖。

“母亲,女儿方才被妹妹拽住时,闻到她身上有这股香气。”

沈清禾声音发颤,似是害怕,又似是隐忍已久的委屈。

“若不是女儿今日留了个心眼,怕是也要像这帕子一样,被人算计了去……”

“沈清禾!你血口喷人!”柳氏厉声喝道,却被任瑶抬手阻止。

这位侯府嫡母素日温和,此刻却冷了脸,示意身边嬷嬷搜检沈明月的随身物品。

不出片刻,嬷嬷便从沈明月的绣囊里搜出一个小玉瓶,打开后,正是与帕子上相同的香气。

宾客们顿时哗然,有人低声议论:“这不是迷情香吗?听说用了这香,便是清白女子也要失了名声……”

“父亲呢?”沈清禾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女儿今日生辰,父亲可是答应要陪女儿过完这夜的……”

她这话看似寻常,却暗含机锋。

侯府老爷沈明远素日最重视名声,今日又是嫡女生辰宴,若传出庶女用迷情香算计嫡姐,不但沈明月名声尽毁,侯府也会沦为笑柄。

沈明远的身影终于从花廊尽头走来,他皱眉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沈明月,又看向沈清禾,声音里带着不耐:“这是怎么回事?”

任瑶将帕子和玉瓶呈上,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沈明远脸色骤变,挥手示意身边护卫:“将二姑娘带去偏厅,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父亲!女儿是被陷害的!”沈明月惊呼,想要扑过来,却被嬷嬷死死按住。

她转头看向沈清禾,眼中满是怨毒,“一定是你!你早就知道我要……”

“知道什么?”沈清禾迈步向前,她袖中的指尖掐着痛楚让自己保持冷静。

“知道妹妹想让我像前世一样,浑身湿透地被拖上岸,然后被父亲骂‘不知廉耻’?”

“还是知道妹妹早就勾搭上了外男,想用这迷情香毁了我的名声?”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般炸响,沈明远脸色铁青,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沈明月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嫡姐竟会在此刻将她的底牌尽数揭穿。

夜风吹过芙蕖池,莲叶沙沙作响。

沈清禾看着被拖走的庶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前世的她,直到侯府被抄斩那日,才知道沈明月早已是宁王的人,那些看似无辜的陷害,都是为了将她推入草包将军的虎口,好让侯府彻底沦为宁王的棋子。

“清禾,你……今日怎么……”任瑶看着女儿,眼中满是疑惑。

她从未见过清禾如此锋芒毕露的模样,仿佛一夜之间,那个唯唯诺诺的嫡女突然换了个人。

“母亲,女儿只是不想再被人欺负了。”沈清禾轻声说道,伸手握住任瑶的手。

“以后,女儿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母亲。”

任瑶一愣,忽然觉得女儿的掌心格外温暖,仿佛能驱散她心中多年的阴霾。

她想起方才沈清禾挡在她身前的模样,想起她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流。

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夜宴继续,丝竹声再度响起。

沈清禾坐在席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只见九曲桥畔,一位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正倚着栏杆,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似笑非笑。

那是当今陛下亲封的端王萧承煜,京中传闻他自幼体弱,双腿残疾,连行走都需人搀扶。

可此刻沈清禾却注意到,他手中的拐杖顶端刻着一只展翅雄鹰,杖身隐约有金属光泽,竟不似寻常木质拐杖。

四目相对,萧承煜忽然抬手,用拐杖轻叩地面三下。

沈清禾心中一凛,这节奏竟与前世她在暗卫营听到的暗号一模一样。

难道……他竟也是暗卫出身?

“端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参加小女的生辰宴?”

沈明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承煜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听闻侯府嫡女才貌双全,本王自然要来看上一看。”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沈清禾身上,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沈清禾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低头饮了一口茶。

茶水温热,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这个看似病弱的端王,恐怕远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夜更深了,宾客渐渐散去。

沈清禾站在芙蕖池边,看着水中月影,思绪万千。

重生回来的这一天,她已经走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一步,但前方的路依然荆棘密布。

宁王的阴谋、侯府的内忧、萧承煜的神秘身份……

沈清禾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小姐,该回去歇息了。”丫鬟春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清禾点点头,转身时忽然瞥见池边假山后闪过一道黑影。

她心中一动,假装不经意地将手中帕子丢在地上,又弯腰捡起来。

帕子下,赫然压着一枚银色的梅花镖。镖身刻着细小的纹路,正是暗卫的标记。

沈清禾指尖一颤,迅速将镖藏入袖中,抬眼看向假山方向,却只看到一片寂静的黑影。

回到闺房,她关上门,取出那枚梅花镖。烛光下,镖尾的纹路清晰可见。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寒梅,与萧承煜咳血帕子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萧承煜……你究竟是谁?”她低声呢喃,指尖轻轻划过镖身,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看到的画面。

那个站在金銮殿上的男子,摘下假肢时眼底的寒星,竟与今日池畔的目光如此相似。

窗外,夜莺忽然发出一声清啼,打破了夜的寂静。

沈清禾吹灭烛火,躺在床上,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这一夜,她梦见了前世的血光,梦见了萧承煜冰冷的眼神,也梦见了一朵盛开的寒梅,在风雪中独自绽放。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忽然睁开眼,目光坚定。

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她沈清禾,都要一一破之。

而那个装瘸的端王殿下……

或许,会是她破局的关键。

卯时三刻,晨光初透雕花窗棂。

沈清禾坐在妆镜前,任由春桃为她梳理长发。

镜中女子面色白皙,眉梢微挑,褪去了昨日的隐忍,竟多了几分锐意。

她伸手接过一支鎏金步摇,却在指尖触到簪头时顿了顿。

这是前世萧承煜送她的生辰礼,后来被沈明月偷去改了样式。

“小姐,这步摇……”春桃看着她手中的簪子,眼中闪过疑惑。

“是您昨日从库房里翻出来的,奴婢记得您从前最爱这支。”

“以后便不戴了。”沈清禾淡淡开口,将步摇放进妆奁最底层。

“去把那支翡翠簪子拿来。”

春桃应声而去,沈清禾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轻轻抚过眉骨。

前世她总爱模仿沈明月的妆容,温婉柔弱,如今想来,不过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从今日起,她要做回自己,做这侯府真正的嫡女。

用过早膳,任瑶派人来请她去正厅。沈清禾到时,沈明远与柳氏已经在座,沈明月却不在。

她注意到父亲面前放着一本账册,柳氏的脸色比昨日更差,眼中满是焦虑。

“清禾,昨日之事……你做得不错。”沈明远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只是……你如何知道明月手中有迷情香?”

“父亲可知,昨日女儿在池中看到了什么?”沈清禾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轻轻放在桌上。

“是妹妹写给外男的信,上面说‘今夜子时,芙蕖池畔,必能如你所愿’。”

柳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你……你何时……”

“自然是妹妹拽住我衣袖时。”沈清禾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柳氏苍白的脸。

“妹妹以为我慌乱间不会注意,却不知她袖口的信笺早已滑入我手中。”

沈明远展开信笺,越看脸色越沉。

信中内容不堪入目,字字句句都在算计沈清禾的清白。

他猛地将信拍在桌上,怒视柳氏:“你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居然敢在侯府里私通外男,还要算计嫡姐!”

“老爷,这都是明月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啊!”柳氏慌忙跪下,拉住沈明远的衣袖。

“她年纪小,不懂事,您饶了她这一次吧!”

“饶了?”沈清禾冷笑一声。

“若不是女儿侥幸躲过,此刻怕是已经被抬去浸猪笼了。”

“父亲一向重视家风,难道要让侯府的名声毁在一个庶女手里?”

沈明远脸色铁青,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将二姑娘送去城外庄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京。”

“柳氏教子无方,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

“老爷!”柳氏惊呼,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沈明远挥手打断。

沈清禾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半分怜悯。

前世柳氏没少在父亲耳边吹枕头风,若不是她纵容,沈明月又怎会如此嚣张?

从正厅出来,春桃忍不住小声道:“小姐今日可真是威风!”

“奴婢瞧着夫人的脸色,比吃了黄连还难看呢!”

“威风的日子还在后头。”沈清禾轻声说道,目光看向远处的角楼。

“春桃,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从今日起,侯府的中馈,该由我来管了。”

春桃一怔,随即露出欣喜之色:“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丫鬟跑远的身影,沈清禾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接管中馈意味着与柳氏彻底撕破脸,但这是她必须迈出的一步。

只有掌握了侯府的财政大权,才能查到前世那笔神秘的私矿账目,才能揭开侯府灭门的真相。

午后,她带着春桃来到库房,却在门口遇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萧承煜的贴身侍卫,墨影。

“王妃娘娘,我家殿下有请。”墨影单膝跪地,递上一封书信。

沈清禾挑眉,接过信封拆开,只见上面是萧承煜的字迹,力透纸背,写着“酉时三刻,芙蕖池畔”。

春桃有些紧张:“小姐,这……”

“端王殿下怎么突然相邀?莫不是昨日的事……”

“无妨。”沈清禾将信笺收入袖中,嘴角微微上扬。

“我正想会会这位端王殿下,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酉时三刻,夕阳将芙蕖池染成金色。

沈清禾换上一身素色罗裙,戴着面纱,准时来到池边。

萧承煜早已等候在此,坐在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身后并无随从。

“沈姑娘果然守时。”

他抬头,目光透过面纱落在沈清禾的脸上,“昨夜的戏,演得不错。”

沈清禾心中一凛,面上却保持镇定:“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些家事,让殿下见笑了。”

“家事?”萧承煜轻笑一声,手指轻轻叩击轮椅扶手。

“沈姑娘难道以为,本王看不出你是重生之人?”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沈清禾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猛地抬头,看向萧承煜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深不可测的墨色,如同寒潭般冰冷。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萧承煜放下棋子,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色梅花镖,轻轻放在石桌上:“昨夜池边的镖,沈姑娘可还喜欢?”

沈清禾盯着那枚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昨日假山后的黑影,竟是他的人。而他,竟然早已知道她重生的秘密。

“你究竟是谁?”她低声问道,指尖悄悄按上袖中的匕首。

萧承煜却不回答,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姑娘前世死于谋逆案,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进沈清禾的心脏。

她想起前世最后一幕,侯府上下血流成河,她被铁链锁在柱子上,看着宁王带着士兵闯入,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是……宁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萧承煜摇摇头:“宁王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远方的宫墙,“沈姑娘可听说过‘暗影’?”

沈清禾浑身一颤。

暗影,是传说中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神秘组织,成员皆是顶尖杀手,行事诡秘,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前世她曾在萧承煜的书房见过一本密档,上面盖着暗影的印章。

“你……是暗影的人?”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你才装瘸,所以你才会出现在夜宴上...”

“聪明。”萧承煜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沈姑娘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能在重生后迅速破局。本王有个提议,不知你可愿听听?”

沈清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请讲。”

“与本王合作。”萧承煜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帮本王查清私矿走私案,本王助你报前世之仇。待事成之后,你我……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沈清禾挑眉。

“那殿下想要什么?”

萧承煜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自然是……沈姑娘的聪明才智,以及……你眼中的那道光。”

这句话让沈清禾心中一动。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竟与前世那个摘下面具的暗卫指挥使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在重生后遇到这样一个人,一个可以与她并肩而立,共同对抗黑暗的人。

“好,我答应你。”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石桌上的梅花镖。

“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许骗我。”

萧承煜挑眉,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吻:“本王向来只骗敌人,对盟友……可是坦诚相待。”

沈清禾猛地抽回手,面纱滑落,露出泛红的脸颊。

萧承煜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然抬手,用拐杖轻叩地面三下。

远处,墨影如鬼魅般出现,推着轮椅转身离去。

“明日巳时,来端王府。”萧承煜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记得带上侯府的账册,我们……该算算账了。”

沈清禾站在池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她知道,从今日起,她的命运已经与这个神秘的端王紧紧绑在了一起。

前方或许是万丈深渊,或许是康庄大道,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再是孤军奋战。

夜幕降临,芙蕖池畔的灯火次第亮起。

沈清禾捡起地上的面纱,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月光下,她的眼神坚定如铁,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世,她要做执棋者,而非棋子。

而那个装瘸的端王殿下……

或许,会是她最锋利的刀刃,也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残疾王爷他装瘸骗婚,被重生嫡女反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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