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汐

立岛芽衣的葬礼过后,茅草屋的炉火就很少再烧得旺了。两面宿傩把木屋里能用的咒具都搬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一把刻着咒纹的短刀被他别在腰间,还有泛黄的咒术古籍堆在墙角,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

天还没亮,他就踩着晨露钻进后山。雾气在草叶上凝成水珠,沾湿了宽大的白色和服下摆,他却浑不在意,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刀。刀锋劈开空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每一次挥砍都凝聚着咒力,树干上很快布满深浅不一的刀痕。

“力度太散。”

“咒力衔接太慢。”

“蠢货,这点能耐也敢称术师?”

脑海里总盘旋着立岛芽衣的声音,那些曾经让他咬牙切齿的责骂,如今倒成了挥之不去的回响。他猛地加重力道,木刀“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碎片溅落在沾满露水的草叶上。宿傩喘着粗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脖子上的黑色围脖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记。

他知道自己在跟谁较劲。那个总是瞪着眼睛骂他的女人已经进了地里,可他偏要把那些刻薄的评价一一撕碎。好像只要练得足够强,就能让坟里的人爬出来再看一眼——看他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蠢货”。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晕,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路过溪边时,看见几只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恍惚间想起望川府的池塘。以前他总爱往那里跑,多半是想看看穿白和服的小丫头会不会蹲在柳树下喂鱼,可现在连踏过那道朱漆大门的力气都没有。

隼人来找过他两次,青色和服上沾着泥土,说是刚从咒灵事件现场回来。“千代小姐让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他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见宿傩只盯着墙角的古籍发呆,忍不住叹气,“你这阵子跟疯了似的,昨天有人看见你在坟地跟特级咒灵硬拼,命不想要了?”

宿傩翻过一页书,指尖划过“御厨子”的注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隼人急得抓头发,“立岛老师要是活着,肯定得抽你!哪有咒术师这么玩命的?”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宿傩“嚯”地站起来,眼里的戾气瞬间炸开,和服袖子下的手臂绷得死紧:“她死了!”

空气猛地凝固。隼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肩膀:“我知道……可你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宿傩没再说话,转身抄起墙角的古籍就往外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宽大的和服在风里鼓起来,像只折断翅膀的鸟。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不睡觉。月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破洞洒进来,照亮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咒纹。

他把手指按在“咒力循环”的图谱上,一遍遍地在自己身上试,直到指尖渗出鲜血染红了纸页,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有时候练到极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会突然冒出来——立岛芽衣把热汤面推到他面前时,蒸汽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她用鞭子抽他后背时,其实力道收了又收;她最后躺在榻榻米上,浑浊的眼睛里好像有话想说,却终究没说出口。

这些念头让他烦躁得想砸东西。他抓起古籍往墙上摔,纸页散了一地,可看着那些散落的“御厨子”注解,又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来,指尖抖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少天,望川府的方向传来祭典的鼓声。宿傩正蹲在河边清洗伤口,手臂上的抓痕是昨夜跟咒灵搏斗时留下的,血珠混着河水往下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回头,咒力瞬间凝聚在指尖——

白色的和服裙摆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望川汐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和果子,圆圆的眼睛瞪得溜圆,吓得把果子掉在了地上。

宿傩的咒力瞬间散去,紧绷的肩膀垮下来。他看着女孩白色和服上沾的草屑,大概是偷偷跑出来的,连侍女都没跟。

“大哥哥……”汐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小手紧紧攥着和服腰带,“你在做术师吗?”

宿傩低头用河水泼了把脸,把脸上的血污冲掉,含糊地“嗯”了一声。

汐子慢慢走过来,小步挪到他身边,从和服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用野菊花和三叶草编的花环,黄白相间的小花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新手的手艺。“我刚才在路边摘的,”她仰着小脸,把花环往宿傩头上戴,“千代姐姐说,戴花会有好运气。”

花环有点松,戴在宿傩头上晃晃悠悠的。他的黑色围脖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睛被花丛衬得柔和了些。汐子看着他,突然咯咯笑起来:“可爱的宿傩哥哥,像猫猫。”

宿傩没像往常那样皱眉,也没把花环扯下来。他盯着女孩笑得弯弯的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笑着,说“这个药凉凉的”。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动作生涩得像在摆弄什么易碎品,然后摘下花环,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发髻上。

“给你。”他说。

汐子摸了摸头上的花环,笑得更开心了。她往前凑了凑,小脑袋往宿傩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大哥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弘树哥哥说你在忙,”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千代姐姐让我给你带了和服,说你的衣服破了。”

宿傩浑身一僵。怀里的小身子软软的,带着淡淡的樱花香,跟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汗味格格不入。这种亲近让他莫名心慌,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猛地把她推开了些。

“别乱动。”他板着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不算轻,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汐子“呀”了一声,皱着眉揉了揉脸,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疼……”

宿傩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女孩泛红的脸颊,心里那股异样的情绪又冒了出来,跟想起立岛芽衣时的感觉有点像,却又更软些,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收回手,往旁边挪了挪,捡起地上的古籍装作看书,耳朵却悄悄红了。

汐子见他不说话,也没再闹,只是坐在他身边,晃着两条小短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白色的和服上,花环上的野菊花在风里轻轻摇晃。

宿傩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发顶,忽然觉得,其实戴花也没那么难看。

只是那个总爱骂他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真的人气不高,我前期写的确实不好,但其实我后期写的还是可以的(总之自我感觉比别的女主天天虐宿傩,完美女主,女主一定没错的那种好一点),挺希望看到的宝子们可以和周围人聊一聊,我这个小说从我前年开始构思,一开始想的是女主天生体弱,病死了的故事,一遍又一遍改来改去,改成了女主“天生”体弱,还有隼人给傩的心理压力,羂索的心机阴谋使诅咒之王为棋子,不行了,再说就剧透了。总之我为了写这个真的很用心很认真,我不想它一点人气没有。[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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