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腐烂之花

望川府的朱漆大门被人用蛮力“哐当”一声推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

两面宿傩站在门内,宽大的白色和服下摆沾着赶路时的尘土,脖子上的黑色围脖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露出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干嘛?”望川弘树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剑士服,腰间的长刀尚未解下,看到这副阵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他从未见过宿傩如此失态,那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睛里,此刻竟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恐慌。

两面宿傩没说话,几步冲上前,一把攥住弘树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节深深陷进弘树剑士服的布料里,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望川……汐子在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弘树被他捏得生疼,却没挣扎。他看着宿傩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在你们平常待的那个亭子,”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面宿傩没回答,猛地松开手,转身就往庭院深处走。宽大的白色和服扫过路边的花丛,带落几片花瓣,他却浑然不觉,脚步快得几乎像是在跑。

望川府的庭院深处,有一座临水的六角亭。穿白色和服的望川汐子正蹲在亭边的草地上,手里捏着几根青草,认认真真地编着草兔子。她的动作有点笨拙,编好的兔子歪歪扭扭的,却依旧看得专注,阳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宿傩哥哥!”听到脚步声,汐子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她举起手里的草兔子,献宝似的晃了晃,“你看,我编的兔子,像不像上次在市集上看到的那只?”

两面宿傩站在亭边,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纯粹的笑意,心里那股翻涌的戾气突然就堵在了喉咙口。

万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可眼前的汐子明明好好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跟他记忆里那个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汐子身边,蹲下身。黑色的围脖垂下来,扫过草地上的蒲公英。“你……有诅咒?”他问,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汐子愣了一下,手里的草兔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她眨了眨眼睛,歪着小脑袋看着宿傩,脸上满是茫然:“什么诅咒呀?是弘树哥哥平时打的?”她显然没听懂,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点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两面宿傩抿紧了嘴唇,黑色围脖遮住了他的表情,只露出一双复杂的眼睛。他看着汐子懵懂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刚刚我那来了一个女人,”他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在撕扯,“说你……从小被下了诅咒。”

“女人?”汐子更糊涂了,她捡起地上的草兔子,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尘,“是很漂亮的女人吗?我不认识呀。宿傩哥哥,她是不是骗你的?上次弘树哥哥骗我说池塘里有会说话的鱼!”

看着她全然不设防的样子,两面宿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望川弘树缓缓走了过来,深蓝色的剑士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紧地蹙着,走到宿傩身边,沉声道:“别问了,小鬼。”

两面宿傩猛地转过头,眼神里的戾气又冒了出来:“什么意思?”

望川弘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蹲在地上的汐子,声音放柔了些:“汐子,你先回屋找千代,好不好?姐姐说给你做了新的和果子。”

“哦。”汐子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还是乖乖地应了。她站起身,拍了拍和服上的草屑,把那只歪歪扭扭的草兔子塞进宿傩手里,“这个给你,宿傩哥哥。”说完,便提着裙摆,一步三回头地往主屋的方向走去,白色的和服裙摆像只展翅的白鸟。

直到汐子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望川弘树才转过头,一把抓住两面宿傩的胳膊,把他拽到亭子另一边,远离了刚才汐子待过的地方。“我们没有告诉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疲惫,“从她被下诅咒的那一天起,我们家就决定不告诉她。她还小,我怕她害怕。”

“嘁,懦夫。”两面宿傩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可眼神却软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人堵在巷子里,那些人骂他是“畸形儿”,骂他是“怪物”,那种恐惧和无助,他比谁都清楚。或许,弘树说的是对的,像汐子这样单纯的小姑娘,确实不该承受这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水面的声音。过了几秒,两面宿傩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对她,有什么影响。”

望川弘树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痛苦:“不知道。一开始她总是生病,咳嗽,发烧,整夜整夜地哭,请来的医师都束手无策。后来慢慢长大了,身体反而好了些,只是偶尔会突然晕倒,我们找了很多术师来看,都查不出原因,只知道那咒纹一直在她肩膀上,没有消失,也没有扩散。”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自嘲,“总之,她活到了现在,这就够了。”

“下诅咒的人是……”两面宿傩的话还没说完,望川弘树突然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崩溃:“我不知道!”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平日里总是带着点鲁莽的脸上,此刻竟泛起了红。“你当我不在意吗?”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圈一点点泛红,“她刚满一岁那天,突然就咳嗽个不停,小脸憋得发紫,差点喘不上气来。晚上服侍她洗浴的侍女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们,她右边的肩膀上,多了一块形状诡异的咒纹,像朵腐烂的花!”

“这十年,我们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求遍了所有能求的术师,甚至去问过咒灵,”弘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手里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我们找不到!我们连是谁下的诅咒都不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偶尔晕倒,看着她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却什么都做不了!”

两面宿傩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能看到弘树眼底的痛苦和无力,那种想保护却保护不了的感觉,他太熟悉了。小时候被人霸凌时,他也曾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扯了扯嘴角,语气依旧带着点嘲讽,却没了刚才的戾气:“你一个男人,竟敢落泪。”

望川弘树没反驳,只是别过头,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两面宿傩没再看他,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宽大的白色和服在草地上拖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诅咒,那个下诅咒的人,他必须查清楚,必须把那朵腐烂的花,从汐子的肩膀上,彻底剜掉。

“宿傩哥哥怎么走了呀?”汐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装和果子的木盒,站在回廊尽头,看着两面宿傩离去的背影,有点委屈地拽了拽弘树的袖口,“还有,哥哥,你为什么在哭呀?是不是宿傩哥哥欺负你了?”

望川弘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汐子的头发:“没有,哥哥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宿傩他……他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让他陪你玩。”

汐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举起手里的木盒:“那我们吃和果子吧,千代姐姐做的,可甜了。”

弘树看着妹妹脸上单纯的笑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得不像他自己:“好。”

风穿过六角亭,吹起了水面的涟漪,也吹起了两面宿傩白色的和服下摆。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脖子上的黑色围脖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即将展开翅膀的黑色大鸟。

你们可以猜猜汐子的诅咒是谁下的。

无奖竞猜~

A.望川弘树。

B.望川千代

C.隼人

D.羂索(未出场)

E.里梅(未出场)

F.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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