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柠檬树……是为她种的？

当这样的认知在脑海闪过，江晚意外地眨眨眼。

看向池以的眼带着些许疑惑。

男人瞧见了，唇线却抿成直线，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如此模样，应该是闹了个乌龙，江晚心想。

但转念，她又想到这三年池以不仅没有传出过绯闻，连捕风捉影的事都没有。

她垂下眼眸，指尖微微蜷起。

那个女孩……被他保护得很好。

江晚扯着嘴角僵硬的笑，温和有礼的和孟晚舟解释清楚，“你可能看错了，我们……就是同学。”

“哦？”孟晚舟不信，刚刚池以那眼警告他看得可真切。

这铁树难有再次开花的迹象，他这个好伙伴就该首当其冲帮帮忙。

他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难道我真看错了？”

两人半天都没吭声，算是默认。

但孟晚舟这些年跟在池以身边，这做事也多少受了点影响，偏就沾了点较真劲儿。

“那要不再拿出来看看？反正也就一眼的事，也不麻烦。”

这话他说的轻松，仿佛不过真的一件小事。

池以撩眸。

他本身就有一米九的身高，比起一米八的孟晚舟都要高出一截，即使半垂着眸，神情很淡，却也有居高临下的既视感。

语气很淡，但也难掩那股不耐，“我看起来很闲？”

孟晚舟：“……”

被噎住的尴尬让他下意识移开目光。

刚好看到江晚收回视线的动作。

他嘴角一挑，“又不是我一个人想看，这被闹乌龙自然也想揭开真相吧？”

在孟晚舟提出建议时，江晚就心生一点好奇。

但最近接触池以下来，她多少也能感受到他阴晴不定的性子。

被拒绝，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她心情并没多大起伏。

在问到时也只是平淡回了句，“也没有……”

“也没有那么不想知道。”孟晚舟把话接过来，还做出了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江晚：“……”

没等她解释，池以懒懒的嗓音落了下来，“想看？”

微微上扬的尾调，勾得人莫名心痒。

江晚没有吭声，算是委婉的默认。

无声的默契，心已了然。

池以眉梢微挑，白皙修长的手摸向西服口袋，随意一勾，黑灰色真皮折叠钱包被他夹在指尖。

它款式简约没什么花纹，手掌纹的质感，黑色油边包裹着四周，方方正正的小巧规整，很有他的风格。

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深入钱包的缝隙，只听“啪”的一声，紧闭的钱包被打开一指宽的距离。

夹层里的卡面隐隐可见。

缝隙渐渐变宽，几张不同银行的卡面映入眼帘，但依旧没看到那张照片。

不过也实属正常。

这样私密的物品，应该是被放在最边缘的位置，只有钱包全部展开才能看到。

钱包展开一半，江晚呼吸都跟着放轻了些。

就在透明的塑封膜展露一角时，不合时宜的铃声忽然响起。

“抱歉，是我的。”

江晚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顾青云。

一想到可能和剧本相关，她顿时没了看照片的心思，草草的和他们打声招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走得没有丁点儿犹豫。

池以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

转瞬即逝。

孟晚舟没有看清，只顾着抢他手里的钱包。

当然，他没能得逞。

“啧，我帮她看看也不行？”

池以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你似乎很闲。”

“下午的会议你全权负责。”

孟晚舟：“……”

那他不得被那些老狐狸扒掉好几层皮？！

孟晚舟：“再商量商量呗。”

走在前的池以脚步未停，他想要追上但始终都会差上一步。

不远不近的距离，无声嘲笑着他的自作自受。

—

秋风拂过，落叶棱角划得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沙沙作响。

不大的声音却在脑袋空白时，会被无限放大。

江晚在接起电话后，便是如此。

顾青云告诉她，有两个剧团他比较看好，但出于新鲜感考虑，并不会让两个都出演秋收文化节，至于会选择哪个，就等周五那天呈现的作品来定夺。

原本约好的探讨也被改为线上修改。

也就是说两天的时间，不光要改好剧本，就连排练都要抓紧开展。

但就是这样一个光是设想都觉得荒唐的事，顾青云却也给出了极好的理由，“江小姐想必也清楚星云剧团的挑选规则，有能力者优先。”

同时，他话又不会说得太满，“当然如果江小姐打算积累经验再战，我们在下次活动也会对您的剧本优先考虑。”

这话说得进退有度，挑不出半点毛病。

江晚微微捏紧手机。

几度想因为冲动要答应下来，但还是都被她按耐下去。

这件事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办成的，大家的声音都要考虑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这件事过会儿给您答复可以吗？”

不过是件小事，顾青云自然笑着应下。

电话挂断后，江晚看着荧幕渐渐暗成黑色才收回口袋。

秋风拂过，带着点湿意。

她缓缓抬起头，明明是刚入午后的天，却莫名暗了下来。

恍惚记得，平城似乎没有这么多雨。

搭上计程车后，窗外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雨花，落在挡风玻璃上的圆滚滚雨珠被甩成一条直线，直至消失不见也没留下点痕迹。

车子稳稳停在剧团门口时，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滴挂在江晚风衣表面，指尖抹过，水珠晕染进衣料，微凉，潮湿。

最终她选择妥协，任由它们跟了进来。

午饭是个八卦的好时间。

摸不准的消息早就被沈阙有意无意透露出去，往常安静的训练室如今时不时会传出唱腔。

江晚把搭在训练室门口的手，收了回来。

相处了三年的团友，每个人的性子她都有一定了解，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会让一些人觉得难做。

所以，她回到了办公室，用微信的方式一个个把他们叫了进来。

她将顾青云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他们听，权衡利弊也讲得清清楚楚，并把选择权都一并交付出去，“无论你们怎么选择，我都尊重。”

五分钟思考的时间。

全团选择留下的人不过半数。

雨下得更大了些，砸在玻璃窗上声响很大，似乎在预示着这场雨会变成暴雨。

轰隆隆的雷鸣声在窗外响起，划过的闪电照亮训练室剩余的七个人。

“我不确定能带你们走到哪里，但这里绝对不会是我们的终点。”

留下的人从没觉得江晚在说大话。

她的付出，他们有目共睹，多少次的危机都被逆风翻盘，尽管此刻的困难都比以往更大，但他们也仍旧选择相信。

不光是因为她的能力，更多的是她曾经在他们最穷苦的时候，伸以援手，光是这份情谊，就足够让他们陪她奋战到最后一刻。

—

天总会放晴，所有人在这不足一百平方米的训练室里，度过了一天两夜，剩余的半天，江晚给他们放了假，用来调整疲惫的身心。

而她在摸到大衣口袋里的空药瓶后，停顿了半秒，还是转身去搭车去了平城第六人民医院的心理科。

临进医院，江晚戴上了黑色口罩，上面用彩笔勾了条弯弯的曲线，两边一直延伸到边缘，仿佛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是一个治疗好的小姑娘给她的。

小姑娘说，要把好运传给她，“漂亮姐姐应该充满快乐才对！”

当时她不想让小姑娘失望，尝试弯起嘴角，却没能成功。

如今她已经可以自如控制表情，或许真像小姑娘说得，沾了点好运吧。

高高挂起的“心理咨询室”灯光温和，走廊两侧是暖黄色的墙面，上面贴着与先前不同的鼓励标语。

再往里面走，是一面朝阳的巨大落地窗，阳光肆意倾洒在地面，落在经过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两侧连接的墙面，则是被心形便签纸贴成的巨大心形，每一张都是患者康复后留下的祝愿。

江晚淡淡扫过一眼，正打算收回目光时，却被一道身影给留住。

男人没再穿着高定西装，而是换上了灰黑色的亚麻风衣，左手半揣进大衣口袋，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倚着暖黄色墙面。

他目光看向正前方，对于侧面站着的心理医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

离得远，江晚听不到他们讨论的内容，但看着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推门进了咨询室。

—

咨询室外，VIP病房门口。

秦淮拿着那份满分的测试题神色复杂。

有问题不怕，怕的是，对方始终坚定自己没病。

他拿出足够支撑诊断的数值证明时，男人却淡淡扫过一眼，“你算错了。”

甚至还点评过机器故障。

秦淮：“……”

毫无理智的难搞倒是可以用笨方法，但智商在线且理智占主导的，他唯有斗智斗勇加真诚以礼。

斗智斗勇、真诚他是有了，但礼貌还真是在强撑着。

因为男人的嘴实在是……太毒了。

“走了。”

池以没什么耐心听秦淮唠叨完，起身。

秦淮立马挡在男人身前，“池先生。”

池以半点视线未曾偏移，依旧越过他迈开脚步。

秦淮没办法，只能试图唤醒他一点点埋在心底的在意，“如果您执意这样将治疗耽搁下去，很有可能会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伤害到身边人。”

男人脚步微顿，却不是因为秦淮。

但秦淮并不清楚，还以为说得话奏效，紧忙又强调了一句，“池先生，您真的病得很重。”

刚出门的江晚把这话听了个全。

她离开的脚步微顿，下意识抬眸看了眼面前同样停下的男人。

离开医院只有这条路，门一开就显得狭小了许多。

江晚意识到仅停留半秒，就收回了视线，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督。

而且她戴着口罩，他应该认不出她。

平静地与男人擦身而过，他微淡的嗓音却落了下来，“生病了？”

江晚脚步再次停住。

他，认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