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前行一段路,果然看到了一伙人。
二人小心地藏于树丛后,观察情况。
约莫有十来个成年男子,零零散散地坐着。为首的是一个精壮的光头大汉,此刻正不耐烦抱怨,“他妈的,怎么有个病秧子,这下价钱不好谈了。”
“没事大哥,我们给她捯饬一下,装没问题先卖了再说。”最近的小弟附和。
一棵大树下被捆着二十几个儿童,有一个小女孩口吐白沫,发抖得很厉害,被单独拉了出来。
火堆好像才生起来不久,火力微弱,背对着树丛的一个人不断添着柴。
庄栀转头用口型说:“人好像有点多。”
文经珩回:“等吧。”
光头猛地打了个喷嚏,一脚踹向添柴的,“你会不会生火啊,冻死老子了!”
那人正倒向树丛,庄栀下意识的站起来。
文经珩:?
霎时间几十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庄栀身上。
完了!庄栀又蹲回下去,表情悲壮地拉文经珩一起站起来。
“喂,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束手就擒!”庄栀放出狠话,但显然真实情况是相反的。
光头哈哈大笑,“兄弟们,又来菜了,给我拿下!”
不给他们包围的机会,文经珩率先出剑迎上最近的人。
“师叔快来啊啊啊啊啊!”庄栀大喊着冲上前去。
还好她从长梦醒来以后刻苦练过,沧溟剑法前三式她已烂熟于心,应对这些江湖杂鱼还不算左支右绌。
光头旁观了一会,眼看小弟被打倒了两个,气得挥刀入场,袭向庄栀。
庄栀迅速提剑格挡,震得她手都有点麻。
光头显然没料到这种黄毛丫头能扛住他的刀,愣神了一下,旋即再次蓄力。
一道寒芒突现,文经珩一剑挑开了他的刀锋。
“你们什么来头?”光头不禁发问,同时招呼手下包围上来。
“刀州鸣松是也!”庄栀边闪躲边答。
“唬老子呢,你们明明用的剑!”光头怒气更甚,加重力道。
文经珩退到与庄栀并肩,“没受伤吧?”
“游刃有余!”
这伙人使什么兵器的都有,而且应当受过正经训练,摆起阵来颇有点章法。文经珩阅历少,一时无法取胜。
忽然一枚石子从林中飞来,擦过庄栀击中她正对战之人。
庄栀大喜回望,果然是夜视能力最好的楚翘先到了。
光头一眼看出楚翘不好对付,立刻和手下转移目标。
一时间十几个人杀向楚翘。
被楚翘打到的那人倒地捂着胸口,庄栀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相里阕送的制胜法宝。
于是她从胸口摸出小瓷瓶,冲向包围圈抬手用力一扬,“师叔屏息,我来助你——”
楚翘虽然立即屏息,但很不巧地起了风,她还是吸入了一点。
“是开怀散,完了……”楚翘咬着牙低下头。
下一刻,所有中招者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还在抽泣的小孩都被眼前景象止住了眼泪。
十几个人笑得群魔乱舞一样,有的捂着嘴,有的捂着肚子,失去了任何反击能力,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楚翘。
楚翘捂着脸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只能看到她的双肩在不断颤抖。
文经珩震惊地看向庄栀,“这是什么玉石俱焚的招式?”
后者用脚画圈,“我第一次用这个,谁知道这么厉害……”
庄栀想去扶楚翘,楚翘摆摆手,“先救人,呵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是,哈哈哈哈,怎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光头离庄栀最近,情况最严重。他的身体随着笑声不住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肚子,脸色由红变紫,呼吸变得急促,眼泪从眼角滑落,显然是笑得太过剧烈。
楚嵩和方意先大老远就听见了笑声,赶过来看到这番场景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师兄……”楚翘吃力地挤出一句。
楚嵩过去扶她起来,“谁干的,我帮你收拾他!”
楚翘用内力镇压笑声,然而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发抖,倚靠在楚嵩怀里,“快,打晕我……”
楚嵩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按照楚翘说的给了她一个手刀。
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已经脱力倒地了,全都只能靠自己捱过去。
被解救的孩子们怯怯地站在一边,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虽然庄栀去给他们松绑的时候嘴里说着安慰的话,但由于大家都看到了她“犀利”的招式,道完谢后都心有余悸地远离了她。
那个原先发病的女孩此时目光澄明,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涎水,“你们是小慧喊来的吧,她人呢?”
庄文二人看向方意先,方意先道:“严师弟在那边照看着呢,放心。”
“谢谢你们了,不枉我装病。”女孩看起来好似没有比庄栀小太多,只是身材有些瘦小。
楚嵩把孩子们身上解下来的绳子用到绑匪们身上,围着大树捆成一圈。
笑声比原先弱了许多,可以看到有几个绑匪脸颊都开始抽搐了。
“小庄师姐,你没有报出我们门派的名号吧?”方意先问。
“怎么?”庄栀插起腰。
“还好没说,有点丢脸。”文经珩道。
“也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好嘛。”庄栀理不直气也壮。
处置完绑匪,楚嵩看着这一群孩子,感觉头上开始冒星星,他可没有对付孩子的经验。最后他叹了口气道:“走吧,跟我们去土地庙先过一晚。”
绑匪们大笑着含着热泪望着他们离去。
楚嵩抱着楚翘走在队伍最前面,外向的一些孩子找文经珩搭话,把他拥去了前面,庄栀和方意先在队末亦步亦趋的跟着。
“小庄师姐,你这个是哪里学来的招式?”
“堂堂厉风堂堂主所赠独家秘制法宝,别羡慕我哦。”
“谢谢,不羡慕。厉风堂果真可怕。”
“这么厉害的法宝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还好我无福消受。”
严淮看到楚翘横着回来,登时站了起来,“七师叔怎么了?”
楚嵩给她放在一个角落,“没事,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小慧探出头,看到被解救的孩子们,顿时热泪盈眶。
这可能是这个土地庙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夜。
二十几个人挤得土地庙生机盎然。
被拐的孩子年龄七岁至十三岁,多是女孩。
年纪最长的便是那个装病的女孩,与庄栀同为十三岁,名叫洪璃。
由小慧牵头,几个少女聊得火热。
“洪璃,你的急症装得跟真的一样,吓死我了。”
“多亏了你和小慧机智,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要被卖去哪里了!”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滚得人都要晕了,竟然真的能撞到好人搭救……”
“……”
这么多孩子在场,楚嵩也不好继续看话本,只能轮番去哄年纪小的孩子。对于问师出何门的,他绝口不提自己是太和剑派的。
几个小女孩偷偷讨论一旁打坐的严淮是哥哥还是姐姐,每个人各执己见,辩的有来有回,听得庄栀笑了好几次。
方意先不会应付小孩,端坐得像块木头,还好来搭话的孩子都是去找的文经珩。
此间土地庙,最清闲的当应是楚翘了。
折腾到后半夜,孩子们才陆续睡下。
第二天楚翘醒来,只觉得后脖颈剧痛,用手按着后脖颈,以眼神向楚嵩控诉。
“哈哈,那不是情急之下下手重了嘛。你怎么样,还笑得出来吗?”楚嵩道。
“我再也不会笑了。”楚翘严肃道。
庄栀讪笑着过来道歉。
“阿阕的水平我很清楚,怪我没提前和你说开怀散的功力,以后小心点别作用到自己就好。”楚翘想微笑,最终呈现的效果像嘴角抽搐了。
“你还是别笑了哈哈哈哈。”楚嵩毫不客气地嘲笑。
楚翘尚且如此,绑匪们更别提了。
药效已过,每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失去了所有力气,面色青灰像蒙了尘,唯有眼眶发红,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有几个晕厥过去,怎么喊都喊不醒。
跟过来查看情况的严淮,不禁回去问文经珩昨晚这边发生了什么惨事。
楚嵩啧啧称奇,厉风堂出品的就算不是毒药,威力也是如此可怕。
“这些人怎么办?”楚翘拿不准主意。
“放这自生自灭吧,我们现在管不了他们。”楚嵩道。
一个还尚存神志的绑匪听完二人对话也晕了过去。
从昨晚的聊天得知,这帮孩子分别来自五个不同的村镇。
楚翘虽然去过广陵剑派,但没走过这条路,对周围不是很熟悉。他们只有一辆马车,根本带不走这么多人。
一筹莫展之际,洪璃站出来说她知道最近的驿馆所在。
楚嵩与楚翘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楚翘带着洪璃骑一匹马过去,剩下的人在原地等待。
人数太多,干粮不够分,每个人只堪堪填两口肚子。
庄栀没想到去广陵剑派探查的路上能接连遇到流寇和人贩子,真是世事莫测。
离广陵故地越近,她的心越发不安。
东边靠近广陵的天色都仿佛灰暗一些,也不知那边是否还在下雨。
庄栀坐在马车外面荡着腿发呆,忽然一个人影来到面前。
“师妹,你的法宝还有剩么?”文经珩坐到了她旁边。
“还有呢,你可不准觊觎。”
“你自己用吧,看你愁眉苦脸的。”
“哪有愁眉苦脸,我兴奋得很啊!”庄栀坐直身子,对着文经珩吹鼻子瞪眼。
“为什么不开心?”文经珩直截了当问。
庄栀一下就泄了气,“唉,感觉发生了好多意外,好曲折。”
“但我们最后都解决了,别担心。”
“嗯,对,我们所向披靡。”庄栀振作起来,“我要给我们的组合起一个响亮的名号!”
“组合名号?又是话本里的?”
“我和你,庄栀庄栀,文经珩文经珩,有没有什么成语……有了,横生枝节!”
“……”
“你什么表情,那你来想一个。”
“通文知理,知文达礼。”文经珩随口说了两个。
方意先一个人躲在马车里本想补觉,门外二人的对话被他尽数听了去,此时触及到他的知识领域,立时掀开门帘探出头去,“我觉得‘文定之喜’就很适合你们。”
“你怎么在这?”庄栀没听过这个成语,问文经珩:“文定之喜是什么意思?”
文经珩把门帘放回下去,挡住方意先,“没什么意思,我觉得还是‘知文达礼’好听。”
“这个好,我在前面。那我们的组合名就是‘栀文达礼’了。然后是我和楚翘师叔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