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一个“词语”。

即便是从安德鲁的口中听到这个词，冬青一时之间也不由微微睁大眼睛，内心的惊讶表露无疑。

“那个……真的能做到吗？”

安德鲁抬起眼皮轻轻看了冬青一眼，似乎是在顾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以人类的技术作为例证，现在存在一个『本体』和一个『克隆体』，『克隆体』在没有真正醒来时与刚出生的婴儿无异，此时将『本体』大脑中所存储的一切植入『克隆体』中，再让『克隆体』醒来，它与『本体』不会有任何的差别。”

这个例子不难理解，但凡有些生物知识都能明白，冬青点点头，想到什么，“那契约复活的人也是克隆？”

“受人类的伦理条款限制，人类的相关技术并未得到应用。”安德鲁露出点微微的厌恶，“我们的技术，可以达到个人意志的永生。”

“个人意志的永生……”冬青感到不解，“已经死去的人的意志要怎样才能找回来？”

“这个答案超越人类的认知太多，以后有机会再说明。”安德鲁的声音在空阔的走廊里回荡着，“人类所谓的『超自然』是他们所未能接触、或是仅凭这一生物永远也无法接触的领域。”

安德鲁的脚步在一堵金属墙前停下，他抬手指指墙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卡槽，“需要你的证明。”

冬青把孟晴交给他的证明放在卡槽里，一条更亮的光线从上到下扫描结束，面前的金属墙壁缓慢向上移动起来。

当墙壁完全移动到最上方，整个弹药库的模样呈现在冬青面前时，冬青脸上的表情不可谓夸张。

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四周的纯白色墙壁上落下灯光，将陈列在展柜中的每一种武器完美的展现出来。房间的中央视野开阔，两侧却利用展柜故意布置成迷宫一样复杂遮掩的通道，意欲使人完全沉迷其中。

震惊够了，冬青立刻就冲了进去。因为是供人选用的武器弹药，并不限制触摸。而且这里也没有任何的其他人员，单凭氛围上来讲，就自由的过分。

相比之下，安德鲁依旧是平时那副略带冷淡的模样，放任冬青自己在弹药库里乱跑，安德鲁往左侧的区域走去。

这一侧都是手枪所使用的子弹，对应的也有展示的枪支种类。安德鲁的目光在展柜上扫过，落在最大的点五子弹上。

重型手枪大概也就是这种极限了，更大的口径到底是算作手枪还是小型猎枪都很难说。

“冬青。”

没有得到回应。

“……”

转过身也看不到冬青的影子，只有一排排的展柜而已。他们是来挑可用的装备的，不是来参观的。然而——估计冬青早就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懒得关心冬青到底在哪个角落里，安德鲁按下展柜上的按钮，一个虚拟投屏展开，机械女声响起：“请选择您所需要的武器或是弹药种类。”

女声是「深海」合成的引导音，仓庚里只要是不需要人的地方，都由深海管理。

表格上列出本展柜所拥有的所有类目，安德鲁找到他所需要的，选择确认。

“正在确认使用人员信息——”

“您好，安德鲁·凯恩·威尔，正在与您的契约者冬青取得联络——”

冬青正在另外一边拿着把自动步枪乱瞄，眼前冷不丁跳出个虚拟界面，他手一抖，展柜就成了蜂窝。

冬青：“……”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机械女声毫无情绪起伏，“检测到异常情况，正在分析——”

“分析完毕，受契约者冬青攻击，展柜轻度损坏。”

“契约者冬青……”

还没等深海开口，冬青连忙道：“我赔不起。”

“您不需要赔偿。”深海说。

“真的？那就好。”冬青松了口气。

“契约者冬青，安德鲁为您挑选了新的装备，请确认。”

安德鲁选的子弹模型出现在冬青面前。

冬青看了看，“可以多来点吗？”

“在这方面，我们不做限制。”深海说，“只要您能全部带走。”

“那就这些，还有这些——”冬青大手一挥，把左右两侧的展柜一指，“全都要。”

“请问您需要的具体数目？”

“每样都来个一百发吧？”冬青说。

“您的要求已确认，请在离开前于前台领取您的配给。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吗？”

冬青看看手上的自动步枪，又瞄了一眼蜂窝展柜，“这个真的不用赔偿？”

“请您放心。”

“那就好，没事了。”

“祝您愉快。”

虚拟界面折叠成一条线，消失在冬青面前。

虽然不用赔偿，但待在自己的犯罪现场还是挺尴尬的，冬青迅速逃离现场，找到安德鲁，“可以了，回去吧。”

安德鲁点点头。

两人回到前台，工作人员将满满几大箱的物资摆好，“请问是冬青先生吗？请查收您的配给。”

冬青：“……这也太多了？”

工作人员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根本没在意冬青的惊讶。

冬青试着搬起其中一个箱子，箱子几乎没有挪动分毫，他垮下脸，“没有搬运服务吗？”

“不好意思，我们只负责搬运到这里。”工作人员说。

“能不要一部分吗？”

“可以。”工作人员说。

冬青松了口气，他把那几箱武器退了，留下一箱弹药，但想要搬动也很困难，他看向安德鲁，“来帮个忙。”

安德鲁没有动，“这份工作不在我的负责范畴内。”

冬青：“……”

没办法，契约什么的，效力就只有一点点，冬青一屁股坐在箱子上，“你好歹帮我出个主意。”

“只要你搬起这个箱子，在系统里输入坐标，就可以直接到家。”安德鲁说，“虽然不能帮你搬运，但是，我可以帮你输入坐标。”

“谢谢你啊。”冬青站起来，深呼吸，不就是个箱子吗，他搬。靠传送回家也就不到一秒，一秒他应该还能坚持。

冬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感觉箱子终于脱离了地面。但就是这么一点距离，他觉得不仅他的肱二头肌，他还年轻的老腰也要玩完。

“安德……”

快点让我回去啊！

冬青瞥向安德鲁，他确信他看到安德鲁在笑，有点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辨认，眼前光景一闪，变成他的卧室。他两手一松，铁箱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夹杂几声轻脆的“喀嚓”，地砖肯定裂了。

屋子里这么大响动，很快房门就被敲响，是母亲的声音：“儿子？”

冬青打开门，没敢开太多，他的房间很小，本来放了书桌就嫌挤，现在有个大箱子几乎要没有落脚的地方，又担心被问，只能挡在门后，“妈，怎么了？”

母亲像是有点疑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看见……”

冬青从门缝里挤出来，“啊……我和同学讨论学习有点晚……我还没吃东西，有点饿了。妈，还有饭吗？”

“都给你留着呢。”母亲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嘀咕，“奇了怪了……是我在厨房没注意吗？”

冬青：“……”

下次还是不要突然出现在卧室了。

之前是爸住院，妈妈也几乎不在家。以后再这么突然，肯定会被怀疑的。

幸好这时候爸不在家，他的工作，大概得九点多才能回来。做的是重体力活，基本一回来倒头就睡。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冬青在厨房吃饭，母亲拿着手工活坐在一旁和他闲聊。

“我听说有家快餐店发生了爆炸，就在你学校附近。一直没看到你回来，我本来还很担心……”

冬青扒拉着碗里的饭，心想别担心了，爆炸都是你儿子干的。

不过这倒是让他想起一件在意的事情，记得那时候有个什么模块突然要他选，他选了之后才会变成那样的。

回想起来，被未知的强大力量充斥的感觉，恐怖之余还有种快意。

等下问问安德鲁。

冬青快速扒完三碗饭，和母亲说了声“回去学习”就回了卧室，至于后面母亲到底说到哪家长短他是一点也没听到。

他回到卧室，安德鲁一如既往坐在他的书桌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张试卷。

知道冬青进来，安德鲁也没放下手里的卷子，“无论过去多少年，人类总是如此死板。”

冬青锁好卧室门，坐在他的军火箱上，“你是在说考试？”

“『标准答案』。每一道题我可以枚举很多种解法，但是标准答案只有一个。”安德鲁说，“客观知识体系作为认知世界的方式，可以在人类个体出生时就植入大脑中，但是人类一直沿用复杂的学习流程。”

“你这么说……”

“人类的知识体系中带有明显的主观元素，能够将主观的存在植入客观中，大概是人类这种生物最令我们难以理解的创造。”

感觉不能再听安德鲁对人类的言论继续发表下去，冬青直接提出自己的问题：“……不说那个，我想知道那个『超频模块』是什么？”

“在某一限度内提升你的强度。这一模块将会高度消耗你手环中的能量。”安德鲁说。

冬青大喜，“消耗没了是不是手环就没了，契约就解除了。”

安德鲁抬起头，“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只是，没有那个手环，你也会面临人类意义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