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宋祁大概也知道自己给傅青松造成了麻烦,可是,她不在身边的话,她心里不踏实,没有安全感,就比如现在,傅青松在楼下看账本,宋祁还是摸索着走了过去。

傅青松正支着二郎腿,斜倚着身子,一手在算盘上打珠子,一手指着账簿。余光瞥见宋祁的身影,她便把腿放了下来,两条腿正正地踩着地。

宋祁首先将手放到了她的耳朵上,顺着身体曲线下滑,大概摸清了她现在的坐姿,随即她便席地而坐,依偎着她的腿,压着手,头伏在她的腿上,就像是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小孩。

傅青松自然地将手指搭在她的脸颊,无意识地来回抚摸,像在哄她入睡。

她算账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宋祁也不出声,只有算盘珠子互相敲击发出的声音。

“账本有我重要吗?”

傅青松拿账本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你还跟账本吃上醋了。”

“没有,你念给我听,我帮你算。”

“那你听好了啊,进账,一月来,十一两,四十五文,七两,大订单,五百两,交税二十两,花销,酒器七十六两……”

傅青松话音一落,宋祁就算得差不多了,“共四百六十七两五十文。”

“诶——你这脑子还挺好用。”

宋祁一脸自豪,“我又不傻。”

“那你听着,我继续说了。”

两人算账算了有大半个时辰,又安排了下接下来的营生才作罢。

傅青松的手指轻揉着她耳后的软肉,“早知道你那么好用,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宋祁轻挪了下脑袋,蹭着她的手,很是享受这样的抚摸,“师父教我的。”

“你课业很多吗?”

“嗯——早上要早起练功,还要背书,要背韩非子、史记、春秋、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下午要练习书法绘画,晚上还要练功,还有晚课。”

宋祁越说,傅青松脸上越是难以置信,像她这样被放养的人,小时候除了玩就是练剑,练剑的话约等于玩了,“真可怜,连个玩的时间都没有。”

“不会啊,要是有节日或者红白事,师父都会给我放假,带我出门,旬休的时候我也可以去商铺里学习。”

傅青松不以为然,“他这是把你当储君了吗?皇家子弟也没你这么辛苦的。”

宋祁抓着她的袖口,手指来回搓着她的衣袖,“不辛苦,学了之后,我就不用那么忙了,每天练剑就可以了,还有陪着你。”

“我看,别浪费才华了,你去考个状元回来吧,以后我这醉云轩就有了倚仗。”

“状元?唔——不要,不要读书,不要离开家,不要下跪。”

“好吧,我就随口一说,该上去睡觉了。”

夜间宋祁又醒了,脸上都是汗,她捂着额头定了好久,这才下床抱了自己的披风开门出去,她站在傅青松门前迟疑了会,终于松开抓着衣角的手。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怕将其他人也吵起来,宋祁便直接推门进去。她站在傅青松床前,小声喊道:“青松。”

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点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傅青松一睁眼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眼睛上还蒙着白布的人,她登时坐起身靠着床头,“老不死的,你要吓死我啊。”

“我敲门了,是你没听见。”

傅青松看她抱着披风,便问道:“你来做什么?”

宋祁抱着披风的手一紧,抿着嘴缓了会,这才道:“困了。”

她那小动作已被傅青松看在眼里,这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傅青松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她,“那你就回你的房睡觉啊。”

“我——”

“你是不是想……”

“嗯。”

宋祁这么快就答应了,傅青松忍不住道:“嗯什么,你要做什么,你说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

宋祁伸手摸上了傅青松的脸颊,“硬硬的,你笑了,你在诓我。”

“诓你又怎么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

“我——你陪我。”

从未见过宋祁如此局促的模样,傅青松的笑容幅度已经不能再大了,“陪你做什么?”

宋祁咬了下唇,“我要你陪我睡觉。”

宋祁话说得很快,傅青松还是听了个清楚,能让她完整说出这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下了床,“答应你,上去吧。”

宋祁摸着床沿慢慢爬上了床,右臂枕在身下侧躺着,左手规矩地搭在腰间,傅青松给她盖好被子,也就安心睡去了。

外边街道上打更人敲了次锣,喊了声“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宋祁的左手动了,贴在床上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右手抬起扯掉了蒙眼白布,一双暗红的眸子在这黑夜中甚是明显,衬得她好似鬼魅,她看着傅青松,右手搭上去,缓慢拉开了她的中衣,俯身下去,舔了下她的肩膀,是滑腻的触感,体香也钻入鼻间。

傅青松才睁开眼,宋祁就张口咬住了她,甚至舌头还在舔她的血液,宋祁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弱,傅青松不敢推她,只好生生受着。

宋祁咬得累了,终于起身缓了一会,傅青松拉好了自己的衣衫,抱怨道:“老不死的,我有那么好吃吗?你咬我。”

宋祁默默点了点头,傅青松立即起身道:“我告诉你,老不死的,你别仗着你受伤我就不敢动你,我也是会痛的。”

“会痛……”宋祁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看到渗出的血液她皱起了眉,脑中忽然传来刺痛,她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待她睁开,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青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祁拿了自己的披风下床,走到榻上,抱着膝盖坐着,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傅青松往榻那边走,宋祁立即退到了角落,“你不要过来。”

她停了下来,只靠在榻的边缘,“老不死的,我不怪你。”

“不要告诉庆阳你的伤,我不想他讨厌我。”

“好,不告诉。”

“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但我控制不住,青松,是甜的,血是甜的。”宋祁说着,语音有些颤抖,她怎么会喜欢这个味道!而且毫无征兆地,她伤了傅青松,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不敢想若是自己有利刃在手,傅青松又会怎样。

“老不死的,我们定个约定吧。”

宋祁抬起头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如果你把我弄得很疼,那么我就揍你,你清醒后绝不能怪我。”

“好。”

“所以相应地,我没有喊疼,你也就只是犯了小错而已,不要害怕。”

宋祁的视线落在傅青松肩上,上面的血干了,留个牙印在上面,“如果有一天,我不听话了,你吹奏一曲梧桐落,然后,刺这里。”

宋祁指着自己神阙,那是她的死穴。

“我记得了。”

“好。”宋祁终于笑了,这样的话,青松就一定能打赢自己,不会受伤了。

“傻阿祁。”傅青松骂了她一声,怎么会有人手把手教别人杀死她。

“我不傻,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死了没有关系,青松你一定要好好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阿祁,我也会心疼,你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妹妹。”

“才不是,你又占我便宜。”宋祁趴在窗台上,扭头去看外面的梨花。

“小心别着凉了。”

“不会,你去床上休息,我一会就关窗。”

“嗯。”

晨起傅青松醒来,宋祁拿了布条站到她面前,“蒙上。”

傅青松接过布条,轻柔地替她绑好了,“平日里伶牙俐齿,怎么这时候像个闷葫芦,惜字如金。”

“我错了。”

宋祁拿来披风,用一只手勉强将它披在身上,“系上。”

傅青松却是不动,“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尽会使唤我。”

“帮我。”

穿戴好后,宋祁开门出去便遇上了庆阳,“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宋祁面不改色地道:“青松赖床,所以我来叫她。”

“可是现在才卯时。”

话中的疏漏被挑出,宋祁却一点也不心慌,“我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几时,我以为我醒了青松也该醒了。”

果真是蒙上眼睛,这说瞎话的本事就见长,傅青松在房内默默吐槽了宋祁一番,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被人发现昨夜是在她这留宿的,傅青松也没打算拆穿她,洗漱好后她也出去了,庆阳看到她还惊讶了一下。

“师妹,你真起来了。”

“对啊,老不死的说今天要给我准备早饭,所以我就起来了。”

庆阳听了疑惑道:“前辈不是还受伤吗?”

宋祁当即道:“我没——”

傅青松看了她一眼,悠悠道:“昨夜,老不死的来我房中……”

宋祁快速道:“我没事,昨夜我答应她了,不能反悔。”

现在还早,酒楼还未开张,宋祁便将厨娘都赶了出去,这才摘下自己的布条。

烧火也不是什么难事,灶坑中火旺得很,热气都熏了脸,炒菜是别想了,宋祁舀了水到锅中,打算做一碗面条,面条早就买好了,不用自己揉面。

宋祁看了看,找了个不用切的小白菜,她将叶子一个个择下来放到水里清洗,水烧开了她就将面条丢了进去,只放青菜好像有些单调,肉又不好切,她便卧了个鸡蛋下去。

看厨房滚滚的浓烟冒出来,傅青松看着别提有多兴奋了,本来是想逗她一下,想着她或许会作弊,随便给她端了个早餐了事,没想到这次是真的用心在做,厨娘都赶出来了,这早饭真得不能再真了。

已经许久了,鸡蛋也只是表皮凝固了,内里还是红红的,怕面煮烂,宋祁干脆拿了筷子给鸡蛋扎了几个洞,小白菜也放了下去,觉得差不多后,宋祁大概加了调料后将面捞了出来。

宋祁拿着布条开了门,傅青松果真迎了上来,她将布条递了过去,“蒙上。在灶台,自己端。”

“多谢老不死的。”

傅青松喜滋滋地端了面到堂中坐着,看那样貌,黄白青三个颜色,还是可以的,上面没有油珠浮着,想来她是忘了放油了,不过傅青松不在意,就当是清淡饮食了。

她尝了一口面,又喝了点汤,宋祁问道:“能吃吗?”

傅青松笑道:“挺好的,你试试。”

“不要了,那是给你赔罪的。”

“你不是不要让师兄知道吗,整天把赔罪挂嘴边,你这样他想不知道都难。”

“那我不说了。”

宋祁说完就朝厨房走,她确实饿了,需要找东西垫垫肚子。傅青松自己一人坐在位子上,吃面吃得正香,连正在擦桌子的下属也惊讶了。

“掌柜,今日这面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傅青松朝他招了招手,“有没有特别你过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下属看了一眼道:“跟平常的一样啊。”

“一样?这句评价挺高的,她听了一定开心,你猜猜谁做的?”

掌柜这么开心,下属只能想到两个人,他首先就将宋祁排除了,“今日先生挺早起的。”

傅青松夹了一筷子面上来,笑道:“是你们家姑娘,我家老不死的做的。”

傅青松说完,自己又低头吃起面来,独留下属一人仿佛石化般,“姑娘……好手艺。”

宋祁端了碗咸粥过来,一下子放在桌上,“你应该吃饱了,该喂我了。”

“你是不是被喂习惯了啊,你可以自己回房吃的。”

“那还要让他们帮我端上去,麻烦。”

“看在你今日为我做早餐的份上,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再给你喂一次饭。”傅青松拿过碗,吹凉了才把粥递过去。

酒楼刚一开门,便有一人戴着面纱进来,衣着朴素,看起来身上还有伤,不过这也不是下属该关心的,他只管上酒。

下属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大堂中落座的只有三人,说话声听得很清楚,傅青松和宋祁也不在意别人是否听到,依旧进行着早饭投喂。

傅青松用勺子搅拌着咸粥,里面的料很少,不过些许青菜而已,还是她最讨厌的芥菜,“好吃吗?”

“不好吃。”

傅青松将手收了回来,“那我给你换一个。”

宋祁接着道:“但是因为是青松喂的,所以我觉得好吃。”

听她夸奖,傅青松自是笑容满面,“你最近嘴怎么这么甜,偷吃糖了?”

“我——想要……”

宋祁这般磨叽,傅青松首先就想到了昨日,她怕是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傅青松便又想捉弄她一番,“阿祁,说出来啊,我说过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

宋祁转头朝酒柜的地方道:“听到掌柜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

傅青松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宋祁现在是正常状态,而不是昨晚那个幼稚小孩了,她后悔这么快就答应了她。

果不其然,宋祁下一刻就道:“今日我为你准备了早饭,所以你该礼尚往来,给我做饭。”

傅青松抬手捏了宋祁的脸颊,“睚眦必报,非真君子。”

宋祁抬起右手要将傅青松的手拿掉,没成想她躲得快,“原来在青松心里,我不只是君子还是龙子啊。”

“臭不要脸。”

宋祁并不急着反驳她,反而是朝下属道:“你们家掌柜要食言了。”

一方是姑娘,一方是掌柜,下属谁也不敢惹,要是说掌柜食言,这就是明摆着说掌柜坏话,要是说掌柜守信,这就是变相帮助姑娘欺负掌柜,他只好躬身道:“姑娘,掌柜心性如何您最清楚,就不要为难属下了。”

“这个人不错,日后这酒楼可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你可别想偷懒,等你伤好,这酒还是要你来卖。”傅青松说着,舀了一勺咸粥过去,宋祁下意识张口吃了,傅青松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

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看着她们,傅青松朝大堂的角落看了过去,宋妍书及时低下了头,她又喝了口酒,将剩下的半坛酒留在了桌上,而后便转身离开。

“有人?”

傅青松不再管那人,又将粥递到了宋祁嘴边,“没人,吃你的饭。”

“没良心。”

手中的碗已经见底,傅青松坏笑道:“吃完了,我不忍心让你胀着,所以这早饭就免了。”

“方才我说的是你给我做饭,不限定时间,所以午饭晚饭也可,明后日亦可。”

傅青松这下也只能认输,论文字游戏她还真说不过宋祁,“行行行,明日早饭,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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