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听说,王尚书家的那个正君被休了?”
“什么,就是那个成亲七八年一个蛋都没下的男人?我早料到了。”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被休的。”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原因?不就是七出无女吗?”
“这是表面上的原因,好像是王尚书看上来别的年轻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家世还挺厉害的,不肯为侧,所以就…”最初开口的男子摊开了手,一脸你们知道了的表情。
“哎哎,这就是女人啊。”对面几个一脸唏嘘,又一人道,“我听说这次静王世女的生辰宴,是要替她选正君,是真的假的?”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你们没发现今天静王府年轻的男子很多吗?”
“哎,可惜我的宝贝儿子今年不过七岁,不然我也想把他嫁给静王世女,我们京城的第一才女啊。”
“何止第一才女,这模样,那也是万里挑一。”
“可不是,她这爹爹可是当年京城三大美人之首。”
“哎,不说了,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还是上大厅里去比较好。”
一群三十到四十岁不等的锦衣富贵男子,一起带着小侍离开花园假山,朝不远处的大厅走去。
就在他们走了没多久,假山石下面钻出来两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头发有些花白,穿着甚是粗糙的衣服,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是锦衣华服,不过衣摆被弄得甚是褶皱。
“听到了,拿来。”他朝那女人摊开手。
“我说小公子,就这么一点,你也收得太贵了点,不能便宜点吗?”
“便宜?要不是我,你能进的来吗?这可是静王府,你以为什么地方,再说了就算进来了,要不是我带着,你能找到这个地方,听他们说八卦?”
那女人有些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大锭银子,那少年一把抓过来,“哎呀,你回去好好添油加醋地写写,下一期的京城谐趣一定大卖,到时候不就全回来了?大不了,下次我少收点好了。”
“好,你说的,别忘了。”
“知道,知道,你快点从后门的狗洞出去吧,别被人看见了,我得回席上去了,一会被我爹爹发现我就完了。”
他手里抛着银子,甚是得意,悠哉悠哉地朝大厅走去,小脸上神采飞扬,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耀花了人的眼。
就在他走了没多久,假山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走出来两个年轻女子,“大小姐,我早说了他有问题。”
“嗯?”那一身月牙白色的女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身后的女子接着道,“之前我们查过,这个景小公子整日乔装打扮混迹在京城的酒楼茶肆,把达官贵人的后院八卦卖给那些说书人,现在又带人进来偷听,还有…”
“还有什么?”
“那个流传在京城大街小巷的读物,叫做京城谐趣的,他可是最主要的一个写手。而且,他的大哥是当今的韵贵君,他趁着去探望他哥哥的空隙,偷运春宫图卖给后宫的君妃。”
“所以…”后宫的君妃,帝上十五岁大婚,后妃的年纪大多比她要大,那丫头不通情事,也不知道懂不懂**之事,这春宫图的销路,确实应该会很好。
绛消不知道自己主子正在想什么,“大小姐,这虽然是帝上赐的婚,但是帝上今年不过十六岁,肯定是被人嚼舌根,不然怎么会想到要赐婚。我们文家世代都是书香门第,怎么能娶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男子进来做你的正君?”
“书香门第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突然笑道,“绛消,你看过那个京城谐趣吗?”
“没有,这等不入流的俗物,我才不会看。”
“我看过。”
“大小姐。”
“既然能把那些八卦编得如此精彩,他的文采,想必不会差,你说呢?”
“大小姐。”绛消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身前的女子嘴角含笑,“我好像也该去入席了。”
“景彦。”
“爹爹。”
“你又上哪里去了?”
他低着头,流海覆住了眼,“我,我刚刚去茅房了。”
“坐下来。”
“是。”他乖乖在全是内眷的席上坐下,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景安氏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已经许了人家了,虽然你还没成人,嫁进文家还要些时日,可是也该开始学学怎么当人家的正君了。”
“知道了,爹爹。”他小口地咬着菜前垫胃的糕点,一派大家风范。
边上一个同景安氏年龄相仿的男子笑道,“听说景小公子是许给了文家的大小姐,真是好福气,文家人丁单薄,只一脉单传,景小公子这一进去过不了多少日子可就是当家主君了。真是羡煞旁人了。”
景安氏笑得很勉强,眼神斜向边上另一桌,那个脸色苍白发青,仿佛随时都会踏进鬼门关的文家大小姐。
景彦没注意到他爹的视线,自顾自很秀气地吃着东西,心思早就飞到了不知哪里,一篇篇妙语连珠的八卦故事正在酝酿,他仿佛看到了满满的银子飞到怀中。唇角勾着笑容,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静王世女到。”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今日的主角出场,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个俊秀绝伦的女子,带着温文的笑容,站在台上,一身白衣,腰际翠色佩玉,更衬得面如冠玉,席上的很多年轻男子都忍不住低着头红着双颊。
景安氏叹了口气,景彦不解地看着他,“爹,你怎么了,肚子吃胀气了?”
他偏过脸不理他,只是看着那静王世女,低声道,“原本,我想着,让你哥哥在帝上耳边劝劝,想把你嫁到静王府。可惜,你哥哥只是韵贵君,怎么比得上帝后的枕边风,所以这次静王府内定的世女正君,是帝后的亲弟弟,李家的二公子。居然,把你许给了文家。”
景彦心里有一个自己正在拍着胸口,暗想着幸好幸好,真要把他嫁进静王府,那才叫完蛋。文家多好,一个药罐子妻主,一个整天就知道遛鸟打马吊的太君,简单,干净,利落,完全没有其他世家那些拖拖拉拉一大串的亲戚。
“文家现在,也就是靠着前两个家主立下的功勋撑着,其实,也就是个空壳子世家,不过,哎,至少没什么家族矛盾,我也放心点,等你嫁过去了也不会被人欺负。”
“爹爹,我非得上洛都去呆半年吗?”
“这是传统的规矩,凡是京城定亲待嫁的男子,都会在成亲前上闲云书院去受训半年。”
“可是…”
“说起来,就是没这规矩,我都觉得你该要去,不然以你现在这个性子,我还真不放心你就要嫁出去。”
说话间静王世女赵珽已经在首席落座,不管时候抬眼都能看到上前敬酒的人,景安氏心下暗想,这些人想来也不知道那个内定正君的事,再看向文夏,终究还是只能叹气。
“咳咳。”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景安氏正看着的那位文大小姐像是被酒水给呛到了,弯下了腰似乎喘不过气来,让人经不住担心她是不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抽过去。
“大小姐。”身后的侍从急忙迎上前扶着她的背,她咳了半晌,终于缓了下来,面色苍白,喘着粗气,有气无力道,“静王殿下,世女,我真的是很抱歉,看来我得先走了。”
“当然,当然,管家,送文大小姐出去,小心照顾着。”赵珽站起了身,管家和那侍从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出了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那管家回府关上了大门,那个咳嗽不停地文大小姐突然直起腰叹了口气,“还真的是很累。”
她走到马车前,那个驾车的侍从正斜靠在马车上,“咦,这次很快,才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大小姐的演技越来越好了。”绛消递上巾帕,文夏接过来把脸上涂得白粉擦去,露出了原本的麦色健康肌肤,坐上马车,“墨融,回府。”
“是,立刻就到。”
“死丫头,死丫头。”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文夏叹了口气,“爷爷,你就不能教它说点好话。”
竹椅上的老人悠闲地仰着头,手里扣着一只紫砂壶,壶嘴悬在嘴巴上方,茶水细细地留下来,一滴未洒。文夏走到他身边,小方桌上一局残局和她离家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子未落。
她在棋盒里捏起一颗白子,轻巧落下,“我今天见到那位景家小公子了。”
“嗯?”
她直起了身,“很,有趣。”
“有趣?”老人斜着眼。
“不说实话,不说实话。”那道尖锐的声音又响起。
“你看看,我的鹦鹉都知道,你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语气都有问题。”
“好吧,很可爱,行了吧。”
老人坐起了身,发出淡淡的笑声,“你这算是,心动了?几天前还在说那丫头胆敢给你赐婚,得去好好教训一下。”
“我不知道,反正总要娶个人过门,是他的话,我挺乐意。”
她转身走开,“我去换身衣服,马上要进宫去趟。”老人摸着下巴看着棋局,“居然让你东山再起,把我逼到了死路。”他伸手拨着鹦鹉的笼子,“看来,我的曾孙女总算是有望了,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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