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昔浅第二次来偏院，是她秘密外出归来之后。
带给他的是一则消息。
京城解禁了，封锁三个月，终于解禁了。
他可以走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宋昔浅也没要任何回报，轻易便放他离开。
但就是这样不为利益的相助，才叫他记到现在。
域里的残酷让他以为世界本就如此，但在外却也让他遇到了这样善良的人。
和高云升不同，但他都会记在心里。
“当然是，宋小姐，再等一刻钟，我们继续走，天亮前从山里出去，和接应你的人汇合。”
他不会告诉宋昔浅这些过去。
宋昔浅不知道她以前救过的人是他，也没必要知道。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受其害。
“好。”宋昔浅包好伤口，靠在壁上，脸色苍白努力压下那股反胃的感觉。
“宋小姐第一次杀人吗？”
第一次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还要帮太子争那个最高的位置。
不杀别人也会有人来杀她。
“我并不畏惧！”
宁悠清勾唇，栖身在洞口观察外面情况。
云雾散开，明月高悬，浓稠的墨被月光稀释，能看见了。
高云升立于高处，与下方对峙二人六目相对。
其中一人是苏慕白，指尖六把飞刀将出未出。
而另一人就是徐迟昭。
谢星越的管家，高云升记得他。
云开一瞬，徐迟昭未有任何停留，飞身便往崖下跳去。
“追！”苏慕白一声吼，似乎是在催促他通行。
此时，高云升才看清。
这一面可称光滑的崖壁上，竟钉着几根钢钉。
就是那点微小的落脚处，让两人能够立住身形并在崖壁上打斗。
不过停顿少顷，徐迟昭已经只剩下一小点背影，这半年来他已经练就了极佳的逃跑能力。
高云升连忙跃下山崖，坠落数十丈，单脚踏在一根钢钉上。
钢钉微小也不完全稳固，能感觉到有半只脚都是悬空的。
他不敢完全压在钢钉上，只略微借力便立即提气轻身，继续向下。
沿途而下都有这中钢钉，徐迟昭应是借助于此才能上来。
但他究竟藏身何处？
归云门人整日在这崖上挖洞竟也没发现他。
他又为何要冒险在深夜上来？
苏慕白又是怎么预料到他会现身，提前埋伏于上方？
徐迟昭不见了！
他突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迟昭对这里十分熟悉，又速度极快，早已把他们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高云升只看见他往下一跃便未再出现。
那里可能是他的藏身之处，或者说，那里有另一条路。
不管是什么，绝对会有埋伏
苏慕白还在下方不远处，单脚踩在徐迟昭留下的钉子上，举目观望。
他微仰起头，道：“高公子，合作？”
“要我如何信任你？又如何相信你和他不是一伙的？”
“你不需要信任我，也无需纠结我与他是否同谋。你还在邑水，也是想要那东西，想进入谢星越的密室吧？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只要抓住徐迟昭，就能达成，合作？”
被说中了，高云升确实想要进入谢星越的密室，但只是为了拿回父亲送给母亲的坠子。
他不想自己父母的爱情信物落在别人手中，给这份感情参杂一丝污点。
但他们，和那些胡商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也很好奇，不过……
“既是如此，又何谈合作？我们之间也是竞争对手，东西，我要了。”
苏慕白并不值得信任，从当前状态来看，之前在茶水铺里，他说的话可信度不足五成。
“那我们各凭本事！”
“诶，苏公子，怎么能这么说？”
又有几道人影落下，几根铁钉几乎承受不住这么多人。
为首者面容不算苍老却是两鬓皆白，他应该就是闫一禾，归云门新任掌门。
闫一禾道：“高公子有所不知，徐迟昭的藏身处极有可能就是谢星越的密室，经过我们多日排查，密室就在这座山体之中，却一直未曾找到，就因为其内机关密布，即使外部也有意想不到而危险。此前，我们的人已经检查过这一整面山壁，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落脚且藏人之处，徐迟昭却在这里出现又消失，可想其机关的精妙。我们还是合作得好，等拿出东西再分不迟，高公子意下如何？”
还没等高云升回答，又有人赶来，从一旁落下，以刀挂在苏慕白下方。
这片垂直且平整的山壁可能从未想过自己身上能站这么多人。
“不如何，闫一禾你们人多势众几乎完全管控了整座邑水城，东西拿出来还有其他人的份？”
高云升目光落下，见那人虽然一副安国人的打扮，却是明显的胡人长相。
他仇恨的目光钉在闫一禾身上：“那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们安国人妄想据为己有！”
在苏慕白来到邑水城之后，归云门开始全力发动，禁止了所有胡商入内，并秘密派人杀了不少城中胡人。
导致他们困守城中，敌众我寡只能躲藏。
他们在安国走商十余年，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却还是慢人一步！
闫一禾向下与他对上视线：“赫连蓬，你既知我们人多势众，就没想过此时跳出来大呼小叫，我会让你连东西都见不到就有来无回吗？”
赫连蓬凭借一把刀坠在崖壁上，摇摇欲坠，但他却并未因闫一禾的话而恐惧。
“让我有来无回，那你们就来啊！”
他说着一脚踏崖壁，翻身抽出刀刃，任由身体坠落下去，同样消失不见。
高云升向下望了一眼，他是在看不出那里有什么特别，两次了，也没看出他们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但可能是距离太远了，光线不够，虽有月光，却也不似白日那般可视范围广，靠近一些也许就能看出那里的秘密。
“闫掌门，他们都进去了，我们还在这里纠缠可就赶不上了。”
他说着也坠落下去，经过苏慕白身侧时，与他对上视线。
到大概位置后，高云升效仿徐迟昭而做法，三根银针射出，打入崖壁半寸，刚好够落下半只脚掌。
这里，有几个小洞。
应该是打入过铁钉但已被取下。
这是徐迟昭最后站立的位置，那他触碰的机关会在何处？
山壁平整，可称得上光滑，高云升以此摸索一遍，未寻得任何机关。
会在哪里呢？
高云升从腰间取下一把镐子，好在从上面的洞里顺手拿了把归云门人留下的挖洞工具。
用钝面敲敲，就是这里，是空心的。
苏慕白和闫一禾都没下来，这里没有别的落脚处了，而他们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进去，在等着他打开通道。
既然如此，找不到那就彻底打开吧！
高云升挥镐，钉入山体，外层的土块斑驳裂开，层层落下，里面有一层坚硬的，似乎是石板。
他还待继续挥镐，却见被振开的泥土散落，露出石雕的三只精致的鸟。
它们只有头部在外，身姿呈展翅欲飞之势，却无奈翅膀被石块禁锢，难以自有翱翔。
这三只鸟头应该就是打开密道的关键。
高云升随手按上其一。
“等等！”
苏慕白话音未落，石门上几位小孔洞开，发射青羽小箭直射高云升面门！
闫一禾立于高处，蹙眉，沉沉目光落在苏慕白身上。
高云升放手再钉入几根银针，旋身换位躲过。
这几月他也算闯过几番机关暗道，有点经验了，这几枚小箭早在他预料之中。
倒是它箭尾的青羽，虽是青石雕刻而成，却栩栩如生，是哪位大师有如此技艺！
高云升转动手中的青羽小箭，对着月光查看一番，紧接着便是毫不犹豫地用箭头按下第二只鸟头。
突然，山体震荡，高云升在近处，清洗地听见了石板碎裂的声音。
这是，自毁机制！
这处入口马上就要损毁了，如此，里没人能从这里进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了。
不知密室是否还有其他入口。
他不由叹息一声，对着月光检查自己的手。
怎么这么霉，就三个选择，也能依次抽中错误答案。
“苏慕白，接着！”
一把镐子划破长空，向上飞到苏慕白手中。
“闫掌门，祝你们好运！”
高云升抓住石门爆破碎裂的间隙，闪身进了门内。
石门碎裂，引起山体塌陷，又是几声巨响。
苏慕白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握着镐子急忙落下，踩在飞刀柄上，检查入口处。
完全损毁了，就算要挖开也得小心谨慎，以防二次塌陷。
这种情况下，高云升竟然敢进去，太大胆了！
“苏公子，还请上去带师傅下来。”
飞沙滚石之后，闫一禾也过来查看，知道不得不挖开了。
他本意是让高云升在前面探路，谁知他直接把路探没了。
高云升进去前还给他们留了个镐子，看似好心实则嘲讽。
“是。”
再找别的路径困难不说，还要花费许多时间，直接挖开更加容易。
好在他们本来就打算挖山，带了几位有经验的师傅，小心些不会破坏山体。
“闫掌门不必担心，没有完整的钥匙他们拿不到那东西。”苏慕白贴在山壁上看归云门弟子热火朝天地挖洞。
闫一禾与他站在一处，这是临时搭建在山壁上的休息点。
“我担心什么？这最主要的还是苏公子的任务，本门只是辅助。”
“是，有劳掌门，得手后，在下定将您的功劳禀明秦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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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