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这么多年了,都没能看清你。怪不得,你爹,你姨母都这么的手段尽出,都是为了你啊!而我还在寻寻觅觅,患得患失……”
高云升张口欲言,被捏成了鱼嘴形状。
宁悠清接着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听我说,我不爱你了?”
“昨天……夜里,我问你的时候……”
“嗯?”手指用力到发白,才捏住了高云升的嘴,“别把你的臆想推到我身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高云升望着他,离得如此近却也看不清他,他说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那你呢?你爱我吗?”
“爱!我爱!”高云升双手齐上,终于解放了自己的嘴,“我爱你!”
最诚挚热烈的表白,却是高云升近日才明白自己该向宁悠清表达心迹。
从前不说是因为无法理解,现在说出口是因为很想很想。
他已经期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我会记得你的话。”宁悠清没再管他,自顾自转身走到桌边。
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白衣,其余的衣服被高云升挂在一边,里面层出不穷的暗器和锋刃都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桌子上,包括细若发丝的银丝针。
宁悠清一边一根根撵着针往袖口里插,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骂高云升,不知这人是不是根本没睡,才这么无聊把他的针都理出来。
“霜儿,嘿嘿。”高云升已经傻笑着黏了上来,指着桌上的石盒子让宁悠清瞧,“这个我试了,两块拼不到一起去。”
那个石盒子里装着的也是一块残缺的圆形铁器,也是一块“钥匙”。
如果它能和之前那块拼到一起,那么他们大概有一半的“钥匙”了,可惜,这两块在“钥匙”整体的拼图上并不相邻,它们残缺的曲线无法融合,还有与刻纹相接的另一面不知在何处。
与高云升的懊恼不满不同,宁悠清情绪并无起伏:“已经很好了,这两个都是意外所得,我都不知道竟有这个东西,幸好你去了邑水。”
高云升瘪瘪嘴,他可不信宁悠清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清楚石盒子的机关特性?不知道怎么轻而易举地打开危险的石盒子?不知道怎么会把徐迟昭的行踪告诉他,让他有目的地进入邑水?
也许一切都在这位的掌控之中,但至今高云升也无从探出他的目的。
但没关系,他的目的与他无关,他只要心,和一切结束之后属于他的人。
宁悠清手捧着两块“钥匙”部分细细打量着,似乎是在用眼睛描摹其上的刻纹,可惜只有两块什么也看不出来。
“还有这个,我从一个胡人身上抢来的,他名叫赫连蓬。”
高云升拿出一本厚重的册子,竹编的环有三指粗,上面挂着满满的书页,随便翻开一页都是图文并茂,是《本传详解》。
宁悠清随手接过翻了翻:“我知道这个,近几年胡人商队频繁出入安国就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他们几乎每一队都带着一本这样的册子,但据我所知,至今他们在安国都一无所获。”
“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这个。”高云升抬手指着那残缺的“钥匙”。
他可是亲耳听到赫连蓬、闫一禾、苏慕白的对话,知道他们寻找密室的目的都是为了拿到这个东西。
宁悠清也认同他的话,合上册子:“这里面的内容对我们此行并无帮助,神宫至今无人真正进入过,只有一幅地图能为我们指路。”
完整的地图就记在宁悠清脑子里,因此他没有必要随身携带一大卷图纸,只开始收拾被高云升分门别类摆在桌子上的小东西。
高云升见他飞快穿上衣服,开始收拾东西,忙叫住他:“我们这么快就要走吗?你的身体?”
他迎上宁悠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眼神,听他道:“我身体好得很,快点,不然把你丢在这里!”
昨夜回来,他本是打算把神宫入口的具体位置和有多少人徘徊于此告诉高云升,谁知道他突然发疯,导致他话都没说完,但也正好让他可以威胁一番。
高云升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轻轻“哦”了一声,出去给他叫水来。
等他端着一盘食物慢慢悠悠地回来时,宁悠清已经收拾好自己,坐在桌边等着他。
“霜儿,来吃饭,我这几日把你们这的东西尝了个遍,这几样最好吃,来!”
高云升一份一份地放下餐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又为他盛饭,现在已经过了晌午,这一餐也是午餐。
高云升给宁悠清递筷子,他没接,只是一边长眉挑起,似要说话,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客官,您要的两碗绿豆汤熬好了,现在给您端进来吗?”
“进来!”高云升把筷子放在宁悠清面前的饭碗上,朗声道。
门被堂倌推开,他低着头进来,轻轻把两碗绿豆汤放在桌上,便匆匆退了出去。
他在这里待了三年,也算是老人了,可知道这间屋子里住着的人的身份,丝毫不敢多话。
“来。”高云升这次没递到他手里了,而是用勺子喂到他嘴边,“这个很好喝的,我每天都喝。”
宁悠清的眉毛挑得更高了,被他这一通操作搞得都忘了兴师问罪:“我不过晚来几日,你用得着吗?昨夜还不够?到底是你需要降火还是我需要降火?”
“我这不是想要你别生我的气。”他说得气弱,身上起势却不弱,几乎把宁悠清堵在桌边,不上不下。
宁悠清不得已只有偏过头去:“怕我生气,还拿走我的东西?”
高云升出去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小玉珠不见了。
玉珠虽小,但他一直妥善地放在一袋内侧,即使重伤多次也从未遗落,既不是掉了,那便是被某人拿走了。
但他并不生气,只是装个样子在这里等着。
本打算趁势质问再教训一番高云升,却被端到嘴边的绿豆汤弄得哭笑不得。
高云升盯着他的侧脸,和苍白的耳垂,想凑上去感受那阵温凉,和玉珠一般的质感。
这枚珠子他记得,在蓝部族里第一次帮宁悠清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所以他才那么地肆无忌惮。
“我怕你自己走了,这才拿的。”北地那么广阔,又人烟稀少,如果宁悠清自己去了,那他是真的找不到啊!
“随你,”宁悠清见自己气势弱了一筹,又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些,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反正是你的东西,你想拿回去就拿吧。”
“你不要了?”高云升手上还握着勺子,应他这一声碎裂,陶瓷的柄化为齑粉。
他情绪波动大,但对上宁悠清嘲笑的神色又很快冷静下来:“你不是因为这枚珠子留下来,那就是因为我留下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他。
珠子是他送的,他是他爱的。
眼见高云升又高兴起来,宁悠清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上一次在京城见面时,高云升就有些奇怪,但他没当回事,这一次见,何止奇怪。
“是因为雌蛊?你才会这么不受控制?”
高云升捂住胸口,却肯定道:“不是,是因为我自己,因为我的心,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再发疯,我发誓!”
他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但聆听誓言的人眼神却只在他身上流连片刻,便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饭菜也只吃了几口。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终于出发,高云升背着剑和包袱,跟在宁悠清身后,向北地进发。
珠子又送还到宁悠清手上,被他贴身收着。
北地,青明雪山下,这里有一道两丈宽的沟壑,往下有百丈深。
几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迎着寒风站在沟壑之上,向下望。
一人道:“周围人越聚越多,东西却还没送到,再不来,我们就要失去先机了!秦王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他的声音粗哑,带着浓浓的怨气。
“先机?我们哪来的先机?硬要说有,就是一张除了指引路线什么用也没有的地图。下面危险重重、机关密布,即使是安国能人高令和谢星越同行,也身受重伤差点死在下面。我们倒不如多等,等他们安国人先去探探路。”
为首那人屹然不动,淡淡道。
“高令和谢星越也不过如此,他们重伤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而且,若我们不快点行动,东西被安国人拿了怎么办?安国皇帝身边十位大内高手已出其五,可都在这里虎视眈眈,若是被安国皇帝拿到,我们怎么办?”
最末尾那人担忧道,他声音极低,似乎怕惊扰了空中落下的雪花,但在场者皆耳聪目明,倒是没有听漏了他的话语。
首位者身上的黑斗篷动了动,似乎摇了摇头:“他们拿不来,神宫之事自高令和谢星越出来后便开始流传,将近二十年,有人进去后活着出来过吗?即使是我们的人也不行。要从里面带出藏生花,不仅需要地图,更需要钥匙,现在除了我们手中,可没人有钥匙。”
“可钥匙分为四块,我们手中只有一块,就算我们的人再找到一块,秦王的人送来另外一块,也还是不够,差的那块还不知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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