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会诊室里，仿佛溺水般充满了窒息。
刘耀文站在宋亚轩身旁，暴着青筋的手臂死死地按着后者的肩膀，“医生，我要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扶着眼镜看了一眼宋亚轩，似乎颇有些为难。
“刘耀文，你出去。”
“宋亚轩，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凭什么让我出去？”
刘耀文宽大的手掌拍上桌子，“医生，说！”
也许是刘耀文的戾气太重，也许是宋亚轩的病情的确严重，医生也不再坚持，“病人有严重的心理精神疾病，但目前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病人成年后才分化为omega，其身体适应能力以及承受能力都极弱，这本身就是相当危险的，而且病人大量使用抑制剂，导致他的身体遭到重创，如果再这样大量使用抑制剂，有休克的危险。”
刘耀文似乎一时难以理解这大量的信息，他迟钝许久，才艰难开口，“分化为omega？”
“对。”
“什么意思？”
“从病历上看，病人应该在几年前受过精神刺激，导致他的分化系统发育缓慢甚至有可能停止发育过，因为这个原因，病人的身体几乎和beta没有什么两样。虽然病人迟早是会分化的，但这一次的分化并不是自然分化，而是在大量的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下强制加速分化，这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强、强制加速分化？”刘耀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颤抖着松开放在宋亚轩肩膀上的手，那一晚的记忆不断在刘耀文的脑中闪现，宋亚轩痛苦的表情和此刻病态的他重合，那一刻，他觉得他真该死！
宋亚轩静静地坐着，他流不出泪了，只是看着飘动的白色窗帷发呆。
“嗯，病人本身的精神就很不稳定，强制加速分化让病人时常陷入失控和昏迷，不仅如此病人甚至一度自残。从伤口来看，病人已经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一个月左右，所以之前为什么不及时将病人送医？”
刘耀文踉跄后退，就像个受惊的孩子。
“现在病人的信息素十分紊乱，所以最好是有契合的alpha陪着他，试着换个环境生活，也许会让病人的病情得到控制。”
刘耀文的心从那时起出现了一个永远补不上的窟窿，日日夜夜都要经受着钻心之痛。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会诊室里只剩下沉默，他恍然地走到宋亚轩身前，慢慢蹲下紧握住宋亚轩的手，一滴泪落在宋亚轩泛青的手背上，“我带你走，好不好？”
宋亚轩木然地将眼神移到刘耀文的身上，语气迟疑，“你是刘耀文吗？”
刘耀文崩溃的痛哭起来，宽大的脊背因为抽泣不断起伏。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刘耀文的背，“病人的病情比你想的要严重很多，如果下定决心要照顾他，那就要做好准备，因为他精神受到刺激时也许会不认识你。”
刘耀文抬起头，强硬的他此刻如此脆弱，“我该怎么做？”
“现在病人最需要的是稳定情绪，让身体尽快适应和控制信息素，在病人因为信息素分泌紊乱时，需要你释放适量的信息素去帮助病人平衡，多安抚病人，照顾他的情绪，再配合用药。”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只是看着，就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苦涩涌到他的舌尖，他抚摸着宋亚轩的脸，哭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轩轩，我们回家。”
……
春日里的阳光还带着冬日的寒气，宋亚轩安静地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双眼看着远处的海棠，目光淡淡的，没有光亮。
刘耀文隔着窗看他，痛苦的余震还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眼角堆积的疲惫让他有些失神。
“你要带轩轩去哪里?”林致雪一改往日的祥和，严肃而认真。
“我要带他去挪威。”
“什么？我不同意。”
“医生说，他需要换个环境好好休养。”
“可凭什么是你？”
“他已经分化为了Omega。”
“你说什么？轩轩他——”
“他现在的身体很脆弱，他需要我的信息素。”
林致雪似乎无法一时从震惊中回神，双瞳急速缩小，不停颤动。
刘耀文将眼神从宋亚轩身上收回，眼底的忧伤却再也抹不去，“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林致雪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轩轩几年前就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不给他打镇定剂，就只能关着他，我给他找了很多医生，但轩轩总会产生应激反应，完全不受控制。”林致雪有些哽咽，继续说：“都怪我，不能为轩轩分担痛苦。”
刘耀文慢慢站起身来，“让我带他走吧，我对他的爱，不比你们任何人少。”
“你——那你向我保证！”
刘耀文逆着光看向林致雪，苦涩一笑，“他已经是我的命了。”
……
金色细线仿佛天使圣剑，劈开了洁白的云层，嫩绿的枝桠舒展四肢，接受着光的洗礼。刘耀文拉着宋亚轩走在平仄的石子路上，一只边牧在两人身前奔跑，齐腰的长径绿草被微风吹动，荡起绿浪。翻滚的云烟渐渐遮去天际的湛蓝，只留下暗淡的光辉。
刘耀文脱下外套，给宋亚轩穿上，“冷不冷？”
宋亚轩抬眸，乖乖地摇头。
刘耀文淡淡笑着，“那就好。”
高耸冷硬的山峰交杂着黑与绿，暗涌的河水穿山而过，山脚的草坪一望无际，上面稀稀拉拉坐落着几座小木屋。
白色的房身，灰色的屋顶，袅袅炊烟正从烟囱中升起。
刘耀文在院前的榕树上搭了一个秋千，宋亚轩时常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小边牧也总爱躺在他的脚边打盹。
“鼠标！”刘耀文站在厨房的木窗边喊。
小边牧倏地跑起来，冲进屋里。
宋亚轩也寻声回头，微风吹动他柔软的发丝，温柔又美丽。
刘耀文看着他微微笑，“一会儿要降温了，不要在外面呆太久。”
宋亚轩回给刘耀文一个稚嫩又无辜的眼神，他转过头，似乎不打算搭理刘耀文。
刘耀文无奈地笑起来，他蹲下身摸着鼠标的头，“你爸比又不理我了。”
小边牧在地上打滚，开心地吐着舌头，小狗的原则是快乐至上。
刘耀文穿着薄毛衣，黑色休闲裤，他取下身前的围裙走出门去，绿茵之上，他一步步靠近宋亚轩，小边牧一摇一晃地跟在他身后。
“轩儿，吃饭了。”
宋亚轩抬起头去看刘耀文，沉默片刻他将头靠在刘耀文腰上，“今天吃什么？”
刘耀文揉着宋亚轩的头，“玉米排骨汤，糖醋鱼，蔬菜沙拉还有小炒肉。”说着，刘耀文弯下腰凑近宋亚轩，“够不够小猪包吃？”
宋亚轩皱起眉，“你才猪。”
看着宋亚轩大步走进屋子的背影，刘耀文内心渐渐被温柔占满。
宋亚轩，好像怎么爱你都不够，如果祈祷有用，我只希望这个残酷的世界能够对我们宽容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