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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姮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句话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喜塔腊氏实在厉害,难怪主中馈这么多人没人敢造次。
胡嬷嬷一抬头,就看到了藏在薛姮身后的揆越,忙露出喜极而泣的样子,伸手来拉他:“九少爷在这儿啊!让奴婢好找,快过来,跟奴婢回去。”
揆越却好像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厉鬼,吓得不住尖叫,拼命往薛姮身后躲。
薛姮才听到他嘶哑的声音:“不,打……”好像很久没说话的人开口说话一样,嘶哑又模糊。
薛姮把胡嬷嬷的手推开:“怎么把九少爷弄丢的,胡嬷嬷还是先说清楚吧!”
她又抓住揆越的小手:“揆新,你跟伯母说,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揆越茫然地看着薛姮,张了张嘴,只会说:“打……”
林氏最心软,立刻鼻头一酸:“这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告状,怎么有人忍心欺负他!”
薛姮摸了摸他刚洗过的头,柔声道:“九少爷别怕,大家都在这里,没有人打你的。”
这孩子的头发异常柔软。
揆越好像听不明白她的话,依旧发抖,薛姮只能把一旁的迎枕拿过来,让他紧紧抱住。
喜塔腊氏哭着说:“这孩子,我前几天看到还好好的,怎么……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老二媳妇,你还不说清楚?孩子住在你那里,每日都去给你请安,哪天不见了你会不知道?刚送过来的时候见人就咬,又饿又脏,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喜塔腊氏擦了擦眼泪,道:“额娘,您不知道,揆越前几日入了魔怔,总是说有人要打他、要害他的,到我那里请安,也要嬷嬷架着才过来,一不注意就跑。我这是没办法,才让胡嬷嬷天天看着他,不用来给我请安了。谁知道昨天中午他趁着丫鬟不注意就跑了,胡嬷嬷私下找了一天没找到,才来告诉我的。”
好说辞,反正怎么编还不是随她,揆越现在话都说不明白,也反驳不了。
老夫人笑了笑:“老二媳妇,你看看他身上穿的衣裳,多少天没换过了?他只是昨天才跑的?你调教出来的下人,少爷丢了会自己私下找,不禀报你一声吗?你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管了是吧!”
喜塔腊氏脸一白,以前老夫人对揆越的事都是睁眼闭眼放过,现在怎么开始较真了?
“是儿媳,儿媳调教下人无方!”喜塔腊氏低声说,看了胡嬷嬷一眼。
胡嬷嬷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声泪俱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看好少爷,让少爷受苦了!”
老夫人闭上眼,叹了口气:“去把伺候九少爷的两个丫鬟找过来,孟朴,你带胡嬷嬷去耳房先坐着吧。”
喜塔腊氏面色更加难看,老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一查到底了!她屈身告退。
揆越转头看着她走远,眼睛眨也不眨。
沈氏也注意到了,捧过他的小脸:“揆越,没有人了,你告诉三婶,有人打过你吗?是谁打过你?”
揆越却不再说话,把头转向一边。他看到了纳兰霓常玩的七巧板,似乎被那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了。小心地看了薛姮一眼,看到她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才飞快地爬过去把七巧板抢过来。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看他倒不是受了惊吓,恐怕是很久没和人说话了,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没有他不喜欢的人在了,揆越就放松了很多,半跪在罗汉床上玩七巧板。
很快两个丫鬟过来,揆越抬头看了两个丫鬟一眼,漠不关心地垂下眼睛。
这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了,长得也颇有姿色。喜塔腊氏挑这两个丫鬟,应该有让揆越长大后收房的想法,名唤玉璋、玉环。她们神色不安地打量着四周,看到揆越,更是脸色发白。
这两个丫鬟意志不如胡嬷嬷坚定,老夫人几番恫吓,就什么都说了。
“不关奴婢们的事,九少爷身边是胡嬷嬷贴身伺候的,胡嬷嬷前些日子迷上了推牌九,经常和浆洗房的几个婆子凑起来打。顾不上照顾九少爷的时候,就……就把九少爷锁在屋子里,有时候忘了回来,九少爷要饿一整天才吃得上饭。遇到九少爷发脾气的时候,胡嬷嬷也要锁他……”
“九少爷渐渐的越来越怕胡嬷嬷,被锁着也不敢吭声,胡嬷嬷做这些不合规矩,奴婢们也不敢说,是前天门没锁好,九少爷自己跑了出去。胡嬷嬷怕极了,又不敢告诉夫人,就拉着奴婢们去找,到处都找不到……”
“二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九少爷不见了的?”老夫人突然问。
玉璋连忙回答:“今儿早上,胡嬷嬷看瞒不住了,才去跟二夫人说的。”
这么说来,喜塔腊氏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
“九少爷说有人打他,你们知道谁打过他吗?”林氏又问。
玉璋摇头:“胡嬷嬷输得多的时候,会拿九少爷房里的东西去换银子,不可能让奴婢们看到。胡嬷嬷不让我们贴身伺候九少爷,所以奴婢也不清楚有谁打过九少爷。”
老夫人看向刚才给揆越洗澡的婆子,她点点头:“九少爷身上有淤青和擦伤,不过他在外面游荡两天了,也分不清究竟是人伤的,还是从高处跌落所致……”
既然问不出话来了,老夫人罚了这两个丫鬟的月例,降她们去浆洗房。
至于揆越是不是被人打过,还要找胡嬷嬷过来问话。
胡嬷嬷来的时候知道什么都完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太夫人,您说的我都认了!是我贪赌,手气又差,拿九少爷房里的东西去换了银钱,但是打人的事,奴婢却做不出来啊!您想想,这打人岂不是容易被人发现了,那奴婢还有活路吗?奴婢也不会这么蠢啊。”
揆越却仔细注意着胡嬷嬷的一举一动,只要胡嬷嬷动作稍微大点,他立刻如受惊的猴子般躲到薛姮身后。手死死地抓着薛姮,指甲也不知道多久没剪过了,掐得她生疼。
薛姮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拿下来,握在手里。揆越说有人打他,胡嬷嬷的可能性不大,正如胡嬷嬷所说,她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动手打少爷。
老夫人又叫喜塔腊氏进来,把胡嬷嬷的事告诉她,并说:“这是你房里的婆子,你看看怎么惩罚合适。你现在主中馈,更加要以身作则,就算揆越这个样子不是你有意的,但是人丢了两天,你管都没有管,实在是太疏忽了。”
喜塔腊氏道:“儿媳惭愧,这恶婆子是留不得了!”
立刻吩咐跟着她来的婆子把胡嬷嬷拉下去,打一顿后扔出叶赫那拉家,胡嬷嬷哭喊着被拉出去了。
喜塔腊氏才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揆越这孩子。”
她想摸摸揆越的头,领他回去,再另外安排婆子伺候,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她已经丢脸丢够了。
揆越却尖叫着避开了,又开始不断地喃喃:“打……打……”
揆越说打他的是喜塔腊氏?这怎么可能呢。
沈氏小声说:“九少爷不会真的魔障了吧……”
喜塔腊氏身后的婆子想把揆越拉出来,揆越却看向薛姮,眼眶里溢满泪水。
这种目光薛姮看到过,上次在荷池遇到他,他被郑嬷嬷牵走的时候,就用这种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她要是再不为所动,他就再次落入喜塔腊氏之手,经过这件事,喜塔腊氏以后指不定怎么对付他。
薛姮心里想了一会儿,让她来养揆越,这是不可能的。揆越看上去显小,但已经十岁大了,而且又是隔房的。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站起来道:“额娘,既然揆越都已经十岁了,不如让他搬到外院去住吧。七少爷也是十岁搬到外院去住的,我看九少爷也差不多可以了,到时候还可以跟着八少爷他们读书,九少爷也够大了,总不能一点计划也没有。”
到了外院,就脱离了喜塔腊氏的掌控,总比现在过得好。
喜塔腊氏忙笑笑:“我本来也想让他去外院的,只是他太痴傻,怕别人管不过来,还是放在二房我看着吧,免得出什么岔子。”
老夫人看她一眼:“在你那里出的岔子还不够多吗?”
喜塔腊氏听后脸一僵,不敢再说话。
“他这个呆傻的样子,总会被别人欺负的。”老夫人叹了口气,“姮儿,我看他倒是还肯亲近你几分,你平时就多照料他吧。也不用日夜看着,就日常找过来看看,问问话,看有没有人欺负了他。放到外院去也好,以后他总要成家立业的。”
薛姮站起身应诺。看揆越还在摆弄七巧板,好像知道有人管他了,也没这么害怕了,她心里还想着揆越的事。
要不然明天就宣两个太医过来看看?二房的三个庶子,活下来一个,还是个傻子,实在是太诡异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会是搬倒喜塔腊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夫人又嘱咐了仲夷几句,让她去随侍处选两个乖巧的小厮,要紧的就是脾气好,性格温顺,她又亲自挑了司房一位姓宋的嬷嬷送去外院。
“容若住在院子旁边有个五间的房子,我记得外头还种了好些芭蕉树的,叫蕉鹿斋,就把这个院子拾掇拾掇给揆越住下吧。”
仲夷领命下去了。
老夫人叫过喜塔腊氏:“一会儿你和姮儿去把揆越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去蕉鹿斋,别的事就不用管了。”
喜塔腊氏深吸了口气,才说:“儿媳知道。”
薛姮想把揆越牵起来,看看他自己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揆越却可能误解了薛姮的意思,翻身爬到了炕桌下面。得亏他身子小,把自己蜷缩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薛姮。
干脆把他留在这里,反正他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要拿些什么,薛姮没有管她,带上几个婆子跟着喜塔腊氏去二房。
路上喜塔腊氏轻声道:“嫂嫂好计策,你是怎么让那小东西亲近你的?”
薛姮回道:“二弟妹想多了,我真是在路上遇到他的,看着觉得可怜。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总算是叫您一声额娘,您也舍得放任不管,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和我有什么关系!”喜塔腊氏淡淡地道,“况且这是二房的事,大嫂管得太多了……”
她心里很恼火,老夫人为什么借题发挥?不就是想打压她吗,想给她亲生儿子的媳妇铺路吗?
有这么简单的事吗?她主中馈多少年了,各房、各处的管事和婆子都和她相熟,都是她的眼线。就算是有老夫人支持,薛姮想当主母也不容易,还得过她这一关。
叶赫那拉家很大也很繁华……不过繁华之下必生蛀虫。二爷的官位不比大老爷低多少,长房和二房就不用说了,势均力敌,喜塔腊氏相信,三房和六房也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主意。
叶赫那拉家出了两房厉害的人,纳兰老夫人死了,以后应该是要分家的。
叶赫那拉家的银钱都是从祖产和生意里面来的。这些东西她和三爷代经营着,都是公家的财物,以后分家产的时候,难免会有偏倚,这个时候谁当家就很关键了。
喜塔腊氏想得很远,她相信其他几房也是,表面上和和睦睦的,私底下谁没有点小算盘。
她这个想法也和二爷说过,男人的看法和女人总是不一样的。二爷训斥了她一通,觉得兄弟团结才是叶赫那拉家的根本,他和大哥彼此情谊很深,不会到那一天的。
喜塔腊氏心里不以为然,男人哪里知道这后宅的弯弯道道。
今天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揆越是个傻子,又是小妾生的,她平时看到都很不耐烦。再怎么样都不关薛姮的事,她要当好人?喜塔腊氏觉得未必,针对自己才是真的吧。
薛姮笑笑:“二弟妹真是误会了,我只是想结个善缘,这也是帮您啊。”
喜塔腊氏在这么折腾揆越下去,如果他以后真的功成名就了,喜塔腊氏恐怕会遭到更惨的报复。
喜塔腊氏一笑:“那我还得感谢大嫂帮我了?倒还真是啊,这傻子谁摊上都是麻烦,大嫂想管,我岂不是落得轻松了?”
薛姮但笑不语。
二房住的地方离檀山院更近,几个院子有回廊连接,揆越住在回廊后头,紧靠着后坡的梅林。
薛姮去里面看了看,他还真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三间的小屋子,正堂就挂了一副孔子像,西次间当成内室用,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炕上放着几个公鸡或者是猴子木偶,可能是揆越的玩具,炕上铺着几层发黄的棉絮。抬头看去,里面挂着细葛蓝布幔帐,多宝阁上就摆了两个青花瓷,落满了灰尘,还有个红漆的衣架,挂了几件褂子和棉衣,还比不上她身边大丫鬟的屋子。
薛姮看得心中发酸,让人把揆越那些木偶收起来。她去东次间,一张圆桌,四个绣墩,摆了宣纸和砚台,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字,翻来覆去就是他的名字,连个书房也没有,不知道是谁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看来看去没什么好收拾的,薛姮干脆吩咐孙嬷嬷,重新给揆越新制他要用的衣服被褥,要是他的月例不够,就从自己的账上出。
都收拾妥当了,眼看着就下午了,揆越蕉鹿斋的屋子还没有收拾好,就在老夫人那里用晚膳。
薛姮领他回到合欢堂,揆越抱着从老夫人那里拿来的七巧板,一个人蹲在地上玩。
纳兰露看了她九哥一会儿,回去抱她的玩具过来。九连环、鸡毛毽子、山东石敢当、老虎枕头,堆在地上让揆越玩。
她很好奇地和他说话:“九哥,你喜欢吃糖吗?我让额娘拿糖给你吃。”
揆越茫然了一下,把她的玩具推开,自己躲开了玩。
薛姮让纳兰露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他喜欢一个人玩,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吧。”让画眉搬一个小杌子给他坐着玩。
纳兰明珠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黑漆柞木地板上,地板上堆了一大堆玩具,小孩一声不吭,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
薛姮走到他身边,替他拿下六梁冠:“老爷,妾身让人传膳吧。”
纳兰明珠嗯了一声:“这孩子是谁,你捡回来的?”还是她哪个仆妇的孩子。
薛姮才把揆越的事给他说了:“妾身觉得九少爷也怪可怜的,二弟妹不管不顾,以后放在外院养着。您看能不能请大夫来给他看看,这孩子现在不怎么会说话了。”
纳兰明珠坐下来喝了口茶,才说:“原来也治过,二弟那时候还在家里,宫里的太医都请过来看了,都说是治不好。他这样的我也见过,荒郊野岭困久了,一时间就不会说话了,只要一直有人跟他说话,慢慢的就好了。”
揆越的事叶赫那拉家的人都清楚,大家都没管而已,只是没想到喜塔腊氏做得太过分了。
菜很快就端了进来,薛姮给纳兰明珠布菜,他今天回来得比往常迟一些,休息了两个月,恐怕要处理的事也多。难得他还赶得回来。薛姮看到他微湿的发鬓,有些心疼。
纳兰明珠却让她坐到他身边来,问她今天做了些什么、吃了什么,孩子有没有扰她。
薛姮都回答了,又说:“妾身觉得肚子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踢我。”
纳兰明珠摇头:“才三个多月,还不是时候,要到五六月的时候才有胎动。”
薛姮便好奇了,问他:“您怎么知道的?”
纳兰明珠笑着转移话题:“都这么晚了,让嬷嬷带孩子下去睡觉吧,明天再送揆越到外院去。”
他当然是找嬷嬷问过的,薛姮是头胎没有经验,她又一向不注意这些,他当然要帮她注意着。
婆子带揆越下去,揆越回头看了薛姮一眼,薛姮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后脑,刚才磕的地方已经不肿了。揆越却像被弄疼了一样,轻轻嘶了一声。
薛姮安慰他:“宋嬷嬷带你下去休息了,没事的。”把他的七巧板捡起来,装在他的怀里。
揆越也没有反抗,乖乖被婆子牵下去休息了。
薛姮过来跟纳兰明珠说:“我看这孩子老被欺负,您不如让他跟着鹤延楼的护卫学点功夫。”
教揆越读书的用处不大,还不如让他多学点武功,揆越要是能成为武将,对纳兰明珠来说也是个助力。
纳兰明珠想了想也觉得尚可,他和二爷都是从小练剑,觉得孩子能学点功夫,就算不能对敌,总还能防身健体。叫陈义进来,让他明天带着揆越去鹤延楼看看。
卢青黛回未央馆的时候,容若已经回来了,他在书房里练字,两个贴身丫鬟在旁边伺候,帮着铺纸、磨墨。
卢青黛进去之后,丫鬟们就退了出来,她挽了袖子,准备继续磨墨,容若问道:“你在祖母那里吃了回来的?”
卢青黛点头,跟他说:“妾身今日见识了一件稀奇事,说给您听听?”
容若已经写完一篇了,顿了下笔淡淡道:“什么事?”
卢青黛就把薛姮救下揆越的事说了一遍:“额娘心性善良,还真把九少爷保下来了,我看到二婶母的眼睛就觉得害怕,可怜九少爷年纪不大,却被折腾成这样。”
容若却突然放下笔道:“别磨墨了,摆膳吃饭吧。”径直走出书房。
他平时不是要写两篇的……卢青黛心里一凉,还没听过他这么生硬的语气!难道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她忐忑不安地跟出去,看到容若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手,咬了咬唇,才笑着去帮他擦手,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拒绝,心里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为什么生气了?卢青黛心里有很多个念头,却不敢开口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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