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青碎石道路两侧的树木于夏绿,于秋黄。
他们短暂的一生,随着无声无息的时间而消散。
秦梓茯呼出一口气,望着眼前的枯树。
“秦梓茯,绿灯了,还不走?”
“哦,马上。”
秦梓茯蹲下,迅速捡起几片散落在地上的银杏叶。
“秦梓茯,你捡这个干吗?”
“收藏。”
秦梓茯把银杏叶揣进兜,摩挲着其中一片银杏叶。
“在微观世界中,我们要用爱因斯坦的理论……”
秦梓茯埋着头,把要雕刻的图案画好,之后,她笑着抬起头,正好对上徐老师的视线,她的笑立刻凝住了,讲台上的徐老师投来警告的眼神,秦梓茯在心里尴尬一笑,忙把目光转到黑板上的板书。
深秋,是萧瑟,也是凉爽。
秦梓茯站在教室外感慨道,而后,她踮起脚尖,偷看教室的情况。徐老师瞧见,走出教室。
“秦梓茯,和我去办公室。”
“好。”
秦梓茯每路过一间教室,都会受到该教室的全体注视。她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在心里想:不要看我啊,我有什么好看的啊,这好奇心要不要这么旺盛。
徐老师坐在秦梓茯面前,拿着戒尺在桌面上一敲,推了推眼镜:“秦梓茯,你昨天睡得很晚吗?”
“没有。”
“那为什么在我课上打瞌睡?”
“老师,说实话不止我一个人打瞌睡。”
对面的老师听到秦梓茯的话,笑了下。
徐老师面上挂不住,声音拔高:“你这是在顶嘴。”
“老师,马上要下课了,你不是说要在下课前检查作业完成情况吗?”
徐老师看了眼秦梓茯,指着桌上的纸:“把‘我不会再打瞌睡了’写100遍。”
“……好。”
秦梓茯哭丧着脸,认命写着‘不会打瞌睡’。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安静的教学楼瞬间喧闹。
梁郁忱抱着一摞作业进办公室,瞧见秦梓茯站在桌前,写着什么。他走过去,念出上面的内容。
“不…会…打…瞌…睡。秦梓茯,你昨天没睡好?”
“梁郁忱,请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我现在对它有阴影了。”
梁郁忱闻言笑了下:“你还要写多少遍?”
“我看看……还有40遍。”
“嗯,需要我帮你写吗?”
秦梓茯转头,义正言辞:“不用。我和你的字不一样。”
梁郁忱看着秦梓茯潇洒的字体,承认:“的确,我写不出你的字体,很狂放。”
秦梓茯放下笔,认真:“不,这不是狂放,是…徐老师好。”
“什么?”
梁郁忱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看见秦梓茯向自己挤眉弄眼,他立即转过身,说了声:“老师好。”
“你好。”
徐老师把秦梓茯手下的纸拿起,看了看,无奈叹气:“行了,就这样了,走吧。”
秦梓茯乖巧点头,出了办公室。
“秦梓茯,你停下。”
“干什么,梁郁忱。”
梁郁忱弯着腰,看见秦梓茯眼下的青黑色痕迹,轻声:“秦梓茯,你昨天晚上又追狗血剧了?”
秦梓茯撇过头:“梁郁忱你只有2分钟的时间上楼梯。”
“噗嗤,秦梓茯你怎么又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忘了一共有两道铃声?”
“哦,昨天是追剧了。”
“还是少看点狗血剧吧。”
梁郁忱摸了下秦梓茯的头,转身,走上楼
梯。
秋日的雨打落在窗,秦梓茯转着笔,听雨敲打的声音,雨中的静物,仿佛成了敲打声的伙伴,他们摇曳着,为伙伴喝彩,楼下的钢琴声偶尔传来,使这场雨没有那么沉闷。
白为景,雨不停。
敲敞打打,回到了那时。
“秦梓茯你带伞了吗?”
“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
“梁郁忱,这可以用巧来形容吗?”
梁郁忱看着瓢泼大雨,干笑几声:“要不然我们等雨停了,再走?”
“不了。”
说完,秦梓茯跑入雨幕中,她的身后是梁郁忱的大声呼喊。
“秦梓茯,你跑那么快干吗?”
梁郁忱头顶着书包,雨打湿了他的全身。
“明天不想来学校了。”
梁郁忱愣了下,抓住秦梓茯,把她拽到最近的店铺门口前:“秦梓茯,你的理由有千万个,但我不相信你这个理由,在这里等我,要不然,我就告诉外婆,你趁她不在家时,偷偷喝酒。”
秦梓茯听着梁郁忱警告的语气,又看了眼他现在的模样:“嗯,我不走。”
过了一会儿
梁郁忱从店内出来,递给秦梓茯一条毛巾:“擦擦。”
“……谢谢。”
“秦梓茯,下次别这样了。”
“……好。”
窗户传来短促的“咚”声,秦梓茯回过神,打开窗户。
“秦梓茯,你在想什么呢?放学了,一起回去吧。”
“嗯。”
雨沿着屋檐落下,发出“滴答”的轻声,这时已经停了雨。
梁郁忱看到漫上台阶的雨水,转头询问:“秦梓茯,要不然……”
他看着秦梓茯脱下鞋,疑惑歪头:“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
秦梓茯的脚踩在冰冷的雨水中,一步一步往前走,寒冷仿佛麻痹了她的触觉,又好似没有。她抬起腿,看到了脚底的伤口,又默默放下腿。
“秦梓茯,我看到了。”
“额……”
梁郁忱把书包递给秦梓茯:“拿着。”
秦梓茯瞧着脸色沉下的梁郁忱,没有拒绝。同样,她也没拒绝梁郁忱背她。
走到一半,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秦梓茯撑开伞:“梁郁忱,你累不累?”
“秦梓茯,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
“哦。”
“秦梓茯,我不累,我不让你在我耳边说话,是因为我会觉得痒,没有别的意思。”
“……好。”
秦梓茯笑逐颜开,头靠在梁郁忱的肩上,她的几缕发丝掠过梁郁忱的耳侧。
渐渐地,雨丝不再是雨丝,它变成了无数条鞭子,敲打着四周。
“梁郁忱,雨好像大起来了。”
“嗯,秦梓茯抓紧我,不要放开。”
“抓住了。”
梁郁忱弯起嘴角,奔入大雨中。
你看这场雨下得多猛烈,似不会受阻,永远都是这样的动荡。
……
“梁郁忱,你先别走。”
秦梓茯单脚跳到冰箱前,拿出芝士蛋糕,放在桌上并插完17根蜡烛后,发现梁郁忱还站在原地,于是,她向他招手:“梁郁忱,快过来许愿啊。”
梁郁忱看着蛋糕上的“生日快乐”,酸涩:“秦梓茯,你什么时候买的?”
秦梓茯边点蜡烛边回答:“这个是我做的,怎么样?”
说完,秦梓茯将蛋糕拿起,笑眯眯看着梁郁忱,后者瞧着蛋糕外围的挥剑小人,轻柔地说:“很好看。”
“那许个愿吧。”
“嗯。”
“等等。”
秦梓茯看见梁郁忱闭上眼,突然想起灯还没关,便立即出声。
“怎么了?”
“梁郁忱,你等我把灯关了,再许愿。”
梁郁忱拉住秦梓茯:“秦梓茯,我去吧。”
“……好。”
秦梓茯看着烛光,然后,听见“啪”地一声。
四周的光亮霎时被黑暗吞噬,但有一处,却没有。微弱的光映在秦梓茯的脸庞,墙上投出了她的身影,这时的她微笑注视着梁郁忱,她眼里的明亮被烛光渲染了些温柔。
……
“梁郁忱,这个给你。”
秦梓茯从背后拿出一束白色郁金香。
“所以昨天你说有事情,是这个事情吗?”
“嗯。”
梁郁忱接过花束,看见了里面忽隐忽现的绿色:“秦梓茯,绿色的是什么?”
“哦——是四叶草。希望你一直幸运下去。”
秦梓茯凑到梁郁忱身前,粲然一笑。
梁郁忱低下头,与秦梓茯仅有一尺之距:“谢谢你,秦梓茯。”
秦梓茯转过身:“不用谢哦,不要忘记把今天的物理作业发给我,还有我家的门也要关好哦,晚安,梁郁忱。”
“晚安,秦梓茯。”
今夜,下了雨,街道昏暗,梁郁忱怀中的花束似乎成为了唯一光亮。
他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从兜内拿出耳机,未料到兜内还有其他东西,他蹲下,捡起地上的银杏叶。
一片叶上是“梁”字和他的侧脸,另一片则是刻了“生日快乐”的艺术体。
梁郁忱久久看着灯下的银杏叶,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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