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医看着姬槐的脸像是在思索,半晌估计是怕惹得他不悦,所以应下了他的话。
姬槐其实在整个穷极山都没什么话语权,他原只是想借着刀悬的名头看能否行这事,好使确实是好使,尤其是在这后山岭。
“我名姬槐。”他往边上那椅子上一坐,看着面前的人儿。
半晌,那小女孩才慢慢开口,
“我叫,西玲雀。”
“你是哪儿人?怎么会忽然跑上山?”
女孩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在他身上定下,也只摇摇头没多说。
“你家在何处你不知道吗?”姬槐觉得奇怪。这个年龄的孩子总也有头脑会说话,不可能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
那小女孩的头低了下去,又小半晌,才怯怯的用蚊蚁般声道:“不知道。”
姬槐也只是朝她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确定好这孩童身体无太大异样他才终于提了嘴说要将她带去主堂。那边总归需要问话,本来想着这姑娘年纪小又身负重伤,姬槐打算抱着她过去的。
哪知边上那药医比这小姑娘反应还大,连忙扯过自己徒弟手中一直拽着不放下的俩朵大荷花,将他推上了前,“你送公子出去。公子前些日子体弱或还未好,你抱着孩童去。”
“......”
姬槐身体并不弱,那次发热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到现在还扯出来提。
只是他又忽然想到白日刀悬那忽然就触鳞样子的反应,也便同意了药医的说法。免得那疯子再莫名发疯不是。
柳禾将小姑娘抱在怀中,这般年纪小的孩童本就生的轻巧,西玲雀这个姑娘比旁的更是瘦弱。
刚见到她那一面之时,她身上穿着的衣裳也不过是粗布麻衣,估计家中算不得好。
小姑娘本是不乐意被他人抱着,但听着那药医的话,她还真信了姬槐体弱这件事。到底也老老实实搁柳禾怀中待着不吵不闹。
姬槐和柳禾一起走出了药医馆,他今日也没时间去踏足后山岭的其余地界。
从荷花池边绕出小路时,姬槐收回了往药医馆后面望的视线,将眼神放在柳禾身上,“聂无祭,住在后山岭的哪里?”
他这句话来的莫名,只是柳禾却毫不防备,他问了他便答了。
“聂少主住在后面去了,平日也不常出来。”柳禾说着话语忽然一变就到了自己身上,“我这还是第一次出后山岭呢。托公子福了。”
“刀悬平日里不许你们出来?”
柳禾摇摇头,“也不是,都说后山岭众人无令不得出山,但其实像我们这些药医,治病救人的总得出去。”
“是我资历不够,师父让我多学习。也就没机会给病人诊治。”
那不还是平日不得随意进出,除非有他令。
聂无祭倒还真住在后山岭。
姬槐对这一点其实并不能确定,只是他在穷极山也有段时日了,刀悬未限制他的行动,他整个山中走了好几个遍也看不着聂无祭。
见他面一共见了不到三次,都是重要场合才在。
既然他这个前寨主的儿子身份不算得有名无实,姬槐的脑中便只出现了这么一个想法,找了个由头一问,倒还真得到答案了。
多的他便也没问什么,三人一路从后山岭出来来到前院。
主堂屋门大开,堂中每个位子都坐满了人。
姬槐看了一眼最上方的刀悬,拉住要继续往前的柳禾,“等一下。”
他先迈了步进去,走到刀悬身边,说:“堂中人多,难免吓到人。”
意味明显,是想让他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去让人质问那小女孩。
只是边上一众人都在,本就都在乎着这个事情,现下人来了却不带进来问清楚,他们自然不同意,
“这关乎整个穷极山,多久没人能轻易踏足这山上一寸。今日有了例,以后怎么办!”
“天下本就动荡不安,穷极山走到现在不容易。”
“我知你忧,”姬槐转了身,直视下方所有,“但你想知道的是原因而不是要她一条命。”
他十分淡漠,移开放在他身上一眼的视线,“你问不出。”
那人被他气个半死,偏偏他说的没错。
他们不过是想知道这小姑娘为何能上到这山中来,若只是说她是误闯,不得信。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个动因成果。
偏偏来的只是这么一个孩童,要说无患,人也已然是开了智的、尽管年龄小上些。
若是直接要将人杀了,问不出背后的人,也白搭。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死不死的不足惜,要知道的是在她背后的人。
是谁帮她上的这山。
又或者,是谁指使她来的,指使的所为何事。
底下那人气了半天,也不能这般遂了姬槐的意,“你将她带走,你能问出?你问不出,还是说你和她认识?是一伙的?”
“那小姑娘一人可没本事上这穷极山,但若是山里头有人帮衬什么。就说不定了。”
这就将矛头全权指向了姬槐。
姬槐听完,只是觉得好笑,于是轻笑过后还带上一丝轻蔑之色,“我若是和她一伙。那你只当将矛头扔向你们刀主吧。”
他嗤笑一声:“毕竟,是他死活不让我走。留着我,给你们造祸害。”
他这话说的不仅仅是恶心刀悬,更是恶心在座所有人。
那匪果真就被他气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指着他半晌也不知如何下嘴去驳他那恶语。
反倒是被姬槐扯出来的矛头刀悬,好整以暇的站在边上看着,也同样没有出言反驳,好似他说的人不是自己,好似他说的就是对的。
柳禾在外踌躇着,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却听不见里面的对话只得让他在原地干着急。他不知此刻自己该如何行事。
这个事还得刀悬点头,只要他点了头便没有人会再进行阻挡。
刀悬在穷极山之中的权力是绝对的。
他见他不说话,怼完下面的人后转了头过来,看他。他还是半晌没个准信,姬槐不觉就拧了拧眉。
刀悬看着面前人越来越皱巴的脸,半晌才觉得好笑般的慢悠悠朝下面开口,“散了吧。”
那便是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了。
姬槐一直觉得刀悬像是个独裁专政的暴君。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君王,只是这么一个毫不在乎局面的暴君,他着实是头一遭见。
还是个完全没理可寻的暴君。
主堂一屋子的人都不满,但是刀悬已经发话了他们不得不散。人走完了柳禾才抱着西玲雀进堂,将她放在了木椅上。
小姑娘那箭伤明显伤的重,脸色唇色渗白一片,半点血色都没有。
不过如此,她也多余的话半点没有。
这小姑娘当真和旁的不同,一个人被带到这穷极山上,恐慌是有的,但都不言语表面,也不哭也不闹。
这次还没等眼前这三人开口问,西玲雀眼珠子从姬槐身上转到刀悬身上,自己先开口了,语气稍有些恶,“我自己不小心闯进来的。跟姬槐哥哥没关系。”
这话一出,场上三人的情绪都各异了。
方才那一出,她在堂外,隔了距离柳禾都听不到堂中的话,这一直躺在柳禾怀中的小姑娘却一字不差的听全了他们堂内的话。
姬槐也是一愣,全然没想到还有这个事。他不觉捏了一把汗,她耳力显然异于常人,若是装作没听到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当着刀悬的面说出来了。
这件事于目前处境的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柳禾作为后山岭的人本不该在这多待多听,只是姬槐没让他走,他看了一眼对自己留下无异意的刀主也就诺诺的站在了角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柳禾惯来懂察言观色,姬槐眼中那一抹闪过的担忧他全然看在眼中,也反应过来了西玲雀刚刚的话于她而言不是好果。便也不觉在心中祈祷着,刀主不要降怒。
再场四人心中之想各异,只是除刀悬外无一不在担着心,就怕那刀悬忽然降怒。
只见原本面上无情绪的刀悬果然听到那话一瞬就有了情绪之伏,下一刻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看着那椅子上的小姑娘,
“谁让你叫他哥哥的?”
刀悬这模样让旁的小孩看去定然会吓得大哭,孩童眼中无辨美丑,但他此刻,在西玲雀心中,自是青面獠牙的罗刹了。
他自己却是半点不觉得这般有何不好,反倒是更加冷冽寒意,“再让我听到你叫他哥哥,我把你撕碎了喂狼。”
她只见,那罗刹扬着眉威胁她,“听到没?”
西玲雀连呼吸都静止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东西,连连点头,“听,听到,到到了!”
刚还在担忧刀悬会不会降怒的姬槐忽然不知如何作想了,这人在乎的是什么东西?
这算是得到满意答案的刀悬,撵去旁的情绪,扬着腿就往那主位上一坐。
别的,他就不问了?
看他这架势俨然就有一种和他没关系了的模样。
姬槐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了西玲雀上。边上的柳禾一直在看他,估计是只敢看他。
小刀:我都没叫上哥哥,你凭什么叫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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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命踏之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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