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静水(二)

今日帝京第一大的消息,直炸得天策府中人仰马翻。

姚瑶勾得乐康郡主非她不嫁!

云媛悠知道时,姚瑶正在和郡主逛西市,而她正从西边出诊回来,两双熟悉的眼睛相对,一者异常惊诧,一者则满是无措。

然后,云媛悠就眼看着姚瑶,带着郡主,和自己擦肩而过了。

傍晚,她等来了姚瑶。

“我以为你会传一封信来的。”云媛悠说道。

“我该是传信过来的。”姚瑶站在门口,隔着桌子望着她,“只是,信写好后我又把它烧了。”

“无所谓结果,那都是人做下决定所应得的。”云媛悠啜饮着茶水,说得悠然。

与之相反,姚瑶挥起手来,显得难以抑制的激动:“可人心总是贪婪。”

“贪得无厌招来的大多只有恶果。”云媛悠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瑶瑶,别再来了。”

“不会了。”姚瑶从怀中取出一物交到云媛悠手里,而后转身,阔步离去。

三枚造型古拙的银铃串和许多紫晶连成一串手链,晃动时铃声清脆。

这是仿制的斩思。云媛悠笑了一下,把它戴在了右手手腕上,随后把笔转了个花,听着银铃叮铃铃响动,听了一遍又一遍。

斩思?也好。

同年冬月,乐康郡主下嫁工部水利司郎中嫡次子陈幸陈欣之——一个生母去世后被继母养得怯懦的少年。圣人不能光明正大的让侄女嫁给一个女郎,但他可以给她一个不敢出头的丈夫。

转过年来,二月,姚瑶同陈欣之长兄的挚友,御史中丞徐通的庶长子徐捷徐达畅成婚。

红烛成双,合卺酒热,庭前热闹,房里萧萧。姚瑶端坐榻边,极尽妍丽的妆容之下是沉静无波的双眼。

徐捷陪坐在她身边,手中捏着一张香帕,笑得嘲讽:“你倒是勇敢,敢嫁给我,还帮我传递消息。”

“也就是你,我才敢嫁。”姚瑶自己倒了酒自己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别互相试探了。”

“好!”徐捷劈手夺过她的酒杯,仰头将内中残存的酒叶饮净,“姚家娘子,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语未尽,话音未落,骤然间天地颠倒。姚瑶闭上眼睛,让自己毫不设防地投入到这世间最凶恶的惊涛骇浪之中。

再不需有什么惦念,也不允许再有。此去勿回头。

又一年,年末宫宴之时,御史中丞徐通途中遇刺,幸得长媳相救才能逃脱性命的。

徐通将此事上报圣人,圣人当即令人奖赏——话才说到半截,御史中丞忽然仰面栽倒,口吐白沫,瞬间就没了气息。

圣人当即下令彻查,并加强宫中警卫。

五日后,一份轻飘飘的帛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圣人书案之上,细白的布面用墨笔写着一桩陈年旧案。

“让人去查吧。”圣人摆摆手,自有内侍捧着那张绢帛,走向一个隐秘的所在。

无声之中,朝堂内外风云翻涌,有人喜,有人悲。

五年后。

又是一个上元节,姚瑶正和乐康郡主一起准备出门赏灯,女使忽然来报,说门口有个孩子送来一封信,指明交给她,还说一定过了节再看。姚瑶本也没想着拆,只随手放在门口书架上,奈何郡主好奇,她想着若是有什么安排,即使看了,不做就是了,便也就依言直接拆开来。

是熟悉的字体多年不改。

“为医者,救当救之人。”姚瑶变了脸色,急匆匆冲出门外。

而灯会上骚动已起,姚瑶赶到时,却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了一个云媛悠。

“身为医者,云媛悠必须做该做之事,而那之后,我会等着瑶瑶来找我,无论几十年。”

万盏河灯外,那个独立夜色中的身影静静倒了下去,一如五年前那场宫宴,再无声息。

姚瑶转身,离开。

正月二十,大朝会,圣人下旨,令徐捷接任户部尚书。

午后,当郡主府和徐家两处各自收到合离书时,姚瑶正坐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悠悠,不用几十年后了,我的事了了,这就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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