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羽衣深井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气的直跺脚:“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这又冒出了个谁!”
“我去追她!”站在一旁的张峰说着就如同脱缰野马冲了出去。
“站住,”张银紧紧扼住了羽衣深井的喉咙,“如果你想让他死,我是不会手软的!”
张峰的行动瞬间僵住了,背对着他们,以跑步的姿势。羽衣深井带着浅浅的笑:“你真是可笑,他可是我的…”
“生命的继承者和…延续者!”张峰的背慢慢舒展笔直起来,从来没有显得那么的伟岸。“主人,我叫了你这么些时日,我都记不得了,你可还记得?”张峰侧过了头,他眼角的目光阴冷而又无情。
“你说什么?”羽衣深井的笑容凝固。
“蚯蚓身断数节,节节可重获新生,可谁又能说清楚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分身呢!”张峰转过了身体,依旧阴冷而又无情:“你的身体太弱了,弱到不再适合成为母体了,而蜂巢对于一个无法再产卵的蜂后做什么呢。我不会亲手动你,我可是羽衣深井,而你,应该成全你自己!”
张峰的在变,即便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声音都还是张峰,但是他的神情、他的意识、他的思考都是活脱脱的羽衣深井!
“我还没死!”羽衣深井吼完了这句话,就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带着血色的口水喷到了张峰的身上和脸上。
“我也本想等着我自己死了,可是我实在演不下去了,特别是你还让这种家伙挟制。”张峰带着鄙夷的神情看着羽衣深井。
羽衣深井此时的脑海中止不住的浮现出了自己还在日本的那个家里,辛苦演戏度日的情景,那是他此生最酸楚的时日、最无法面对的恐惧和羞耻。“真的不愧是我!”
“生命的延续不容易,你要明白,我怎么可能把一切堵在一个已经腐朽不堪的□□上!”张峰认真的看着羽衣深井说:“我也不难为你,至于你张银,你爱怎么掐他脖子就掐,木梦,跟我走。”
“还真是不甘心,”羽衣深井发着抖说道:“你还真应该有点耐心,一山不容二虎!”
周围的村民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是几个人,哪怕是这么小的圈子,权利的斗争也是丝毫不马虎。
“我们会如何见面?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如果能够再次见面,我想要紧紧的抱着他,然后我要亲吻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唇!如果他也给了我回应,我想要问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这个世界的确很孤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有了无穷无尽的期待,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这一生就美满的过完了!我还想要告诉你哦,我不是很想生孩子,我看到小孩子我会害怕,但是,我又特别好奇,咱们俩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他/她会有什么侧嗅能力?奇怪吧,如果我们真的开始要孩子了,至少要生三个,老大是男孩子、老二也是男孩子、老三是女孩子,以后一起打群架,谁都不会吃亏!所以你要开始练习肌肉了,我也是…你会期待吗,和我一样?我好想知道父母亲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没有过家庭的生活,所以我会害怕,如果你爱我,请求你给我足够的信任,对,你是信任我的,要不你也不会爱上我,思念着我,我也是如此,我信任着你。”是Lina的声音,反反复复在一片黑暗中,游荡。
Lina就孤独的站在这黑暗之中,听着自己的声音,一次次的期盼着冷峻公子能够出现,却在这段话起起始始中落空。
“你说过,”Lina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你说过,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那你现在在哪里!”
“欺骗、谎言、懦弱、妥协…”黑暗的之中,慢慢出现了颗颗星光。“谢谢你,教会了我信任。”冷峻公子自我的身边站在另外一个Lina,冷峻公子自我却看着Lina笑的很暖。
“你真是,你要吓死我吗?”Lina一边笑一边哭。
“你的潜力还需要再开发,”冷峻公子扭头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Lina说道:“我也是俗世中的人,看到这张脸,我舍不得。”
伴随着火焰的燃烧,蚕丝迸发出了奇妙的颜色,然后消失殆尽。
“我们得赶快,夏丽她…”Lina不敢往下说,也不敢想。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分离,”冷峻公子喃喃细语:“走吧,外面也清场的差不多了。”
冷峻公子起身,朝着Lina和夏丽的方向前行,在一片尸体的狼籍之上,还站着的张峰、木梦和那个年轻的父亲,他们在颤抖,身上的血还是鲜活而又艳丽的。倒在一边的羽衣深井、张银以及其他村民的身体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啊!”张银的胸口上被插入了一把匕首,木梦缓缓放下了手,立在一边。
即将现出真身的太阳,唤醒了这个荒漠的一切生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这一身惨烈的叫声吞了下去,仿佛是流沙,可以将一切拉扯进入永无尽头的地狱。
冷峻公子扭头,晨光熹微下,羽衣深井正机械的将那把镶了宝石的匕首来来回回的从张峰的胸口转移不同的阵地。他没有那么佝偻了、他似乎是借着这光——重生。
“他们,还没有来吗?”夏丽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她用着剩余不多的力气维持着清醒意识。“不能睡,”夏丽暗暗的对着自己说:“不能睡,不能睡。”
“你已经问了我一路了,”Lina父亲冷冷的说道。
“他们还没来吗?”夏丽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她们两个人的长袍已经胶着在了一起,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太阳升起,他们就来了,”Lina父亲轻声说道:“丢你在这里,不划算。”Lina的父亲放慢了脚步,窸窸窣窣的沙粒声如同交响乐,随着太阳的升起,开场了。
“完全没有她们的踪迹,”冷峻公子此时站在蔓延开来的黄沙之中,前不见前路、后没有退路。一阵风,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冷峻公子已经朝着预定的北方方向走了四个多小时,离正午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罗布泊就如同一个通了电的烧烤炉,又干又燥的热气从每个沙粒、每个石块之中源源不断的发射而出,毫不讲理的击打着每一寸肌肤,冷峻公子的下嘴唇因为跑步太急而已经干裂开来,纯粹用鼻子已经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而现在,一切气味消失殆尽,只有纯粹的活着,从嘴巴的一吸一呼中感受生命的存在。
顺着夏丽左肋骨的匕首四周缠绕了一圈,然后狠狠的绕过整个胸腔,夏丽的黑袍子早就被脱下,撕成了细条布作为止血。虽然呼吸就像芭蕾舞演员的小细步,急促而又轻巧,但是好歹可以将生命多延续一秒是一秒,Lina父亲身上的长袍也已经脱下,她们就蜷缩在一片连绵土丘的阴影下。
“不是我悲观,”Lina父亲对夏丽说:“这个丫头估计是赶不来了,咱们可是要一起葬在这里了。”
“那对我,是个好结局,”夏丽的嘴唇也干裂,但是她感不到嘴唇的疼痛,光是呼吸就耗尽了她诸多力气。
Lina父亲什么话也没说,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前方如同水波般的幻影,赶忙低下了头,冷冷笑道:“这个结局,我还真是没料想到。”
“马上到正午了,”冷峻公子自我对Lina说:“我看到天边有一些起起伏伏的地带,估计是一些土丘,原来逝去的湖泊冲刷形成的,我们就往那边走,我有预感,她们也许会在那里等我们。”
“好,”Lina点了点头。
天空的的太阳如此的圆,没有一片云、一片雾和它争锋。水波般的幻影就在随手可触及的眼前,伸了手却什么也够不到。冷峻公子将长袍顶在头顶,低垂着眼睑,以防被幻影带偏了方向。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沉重,胸腔的一次次起起伏伏,都经历着炽热的锤炼。鼻腔仿佛被燃起了篝火,有千千万万在狂欢的人,穿着钉子在跳鼓点欢快的舞蹈。身上的汗珠子不住的滚下来,掉在沙粒地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幻化成一缕白烟,就不见了。
“Lina,你想念那些水草丰裕的地方吗?风暖和煦,就连空气都养人…”冷峻公子自我突然问坐在一旁的Lina。
“你呢?”Lina问道。
“曾经也动摇着,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开一家餐厅,看着客人吃的开心满意,扭头你就在一边…”冷峻公子自我似乎有些中暑了,他说了这些话,Lina的心融化成了一条小溪,清澈见着五彩斑斓的石头。“夏丽和我都是第一次出国,但是之前我们也去过其他的城市,那是个寒冷的冬季,真的很冷,和新疆的冷不一样,那么的寒,非常的寒冷…”冷峻公子自我的眼睛直直的、呆呆的望着远方说:“我们坐在一家新疆餐厅,一人点了一盘新疆拌面,周围的桌子坐满了人,有的是情侣、有的是拖家带口的,大家火热朝天的吃着满桌子的菜:大盘鸡、酸奶、烤肉…还有现场的歌舞,跳舞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可是,坐在我面前的夏丽却在掉眼泪,掉着眼泪…”
Lina没有说话,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她爱着的人,是如此的脆弱,他将一切存在角落,所求所需就是一滴雨珠而已。
“再见到你…”冷峻公子晕倒在烈阳之下。
“那就试试吧,”Lina再次孤独坐在一片黑暗下,“如果有回应,请来救救我们。”Lina划开双手的手心,合十于胸前,拇指触碰心口然后缓缓向上,轻触眉心,深深鞠躬。
“一会我就要走了,”Lina父亲看着蜷缩在土丘脚的夏丽说:“如若我的女儿能有你的十分之一守本分就好了。”
夏丽踏着芭蕾舞鼓点急促的呼吸着,她侧着脑袋,直直盯着Lina父亲有些落寞的眼神,却什么也没有说。
Lina父亲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您错了,”夏丽忍着痛,深深吸了口气说:“Lina就是Lina,我夏丽就是夏丽,没有可比性。”
Lina父亲停了停脚步,然后朝着冷峻公子的方向小跑而去。
“所以,”夏丽喃喃自语:“Lina还是Lina,我还是我。”一滴泪水,从侧着的右脸上,划过。
“诱饵最神圣的使命就是诞育侧嗅师…诱饵的一生只能诞育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侧嗅师,那该是有多么的可悲,这一辈子都是无用之人…星儿、星儿、星儿…”夏丽在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跟在一个小男孩的身后,他一直没有回头,而她就那么一直跟着、走着、跑着。
Lina将冷峻公子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将手心的血挤到了他的嘴唇里,在黑袍的阴影下,冷峻公子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
“太好了,”Lina低着头,鬓角的发垂直扫在冷峻公子的脸上,随着微微的清风轻抚着冷峻公子的脸蛋。
冷峻公子伸出了手,他指尖的皮肤很粗糙一点也不柔嫩,他的手心肌肤更是如同铠甲般坚硬,可是Lina的脸蛋却感到了无比的温柔。
“夏丽,”Lina和冷峻公子蹲在夏丽的身边,两个人都不舍得去将一脸平静的夏丽唤醒。
“你们终于来了,”夏丽说到这里,开心的笑了。
“我们来了,带你去看医生,然后,咱们三个一起找个有水有草的地方,咱们一起好好生活。”Lina轻柔的将夏丽的发别在耳后。
“嗯,”夏丽轻轻的回应了Lina的话。
冷峻公子正要将夏丽抱起来,就听到背后有人在鼓掌:“哈哈哈,怎么,你们还打算往前走,这里连耳垂(罗布泊形似一个人耳)都没过呢,就已经成这幅模样了。”羽衣深井带着木梦站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木梦的嘴唇发白,明显是连续的劳累已经到了极限,而羽衣深井却比他之前看上去强壮而且精神抖擞。“她应该去医院,要不然,回天无术。”羽衣深井突然画风一转,接着说道:“我已经命人去取车,就在村子等着,只要回去,她就有活的可能。”
“不,”夏丽浑身有些颤抖的回答,声音却比一只雏鸟还要弱小。
“只要你和我走,心甘情愿的和我走,去做实验,我保证,”羽衣深井竖起了右手说:“只要达到了我的目的,我就放你自由。而你,”羽衣深井对着正要说话的冷峻公子说:“你一直在鼓励Lina做一个自由意识的人,现在,你也没有任何理由去为她做决定!”见冷峻公子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后,羽衣深井接着说:“Lina,你自己决定,救她还是一辈子愧疚。”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第一滴雨滴下,如同一团被刺破的水球,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随着毫无预测的大雨而来的是暴风,雨将地上的砂石和成一团团坚硬而又粗糙的巨石块,然后狂风卷起这些石块扫射而来。天地一片乌黑,气温骤降几十度,连正常呼吸都成了奢望。Lina慌忙不急的扯住了顶在头顶的黑袍,然后凭着本能,闭着眼睛,努力将黑袍盖在夏丽的头上,好让她用黑袍捂住鼻腔。冷峻公子也摸着混沌一片,将夏丽抱起,Lina一手也搀着冷峻公子的右胳膊。飞沙走石之间,Lina扶着山丘的岩壁,三个人就这么一点点的挪着步子。
羽衣深井被这突如其来的极端天气吓了一跳,他从那么个温柔之乡而来,本来就对新疆的天气很是不适应,经过了这么多次和猎物擦肩而过,他都安慰自己:“好事多磨,”但是,这次竟然是极端天气,仿佛老天都不认可他的行动。“妈的,”他张着大嘴,正欲发泄愤慨,却被填满了一嘴的砂石,差点被呛的晕了过去。只好慌忙闭上嘴、捂着脸,如同鸵鸟般,头朝下的跪在地上,却不想地上冲撞而来的砂石更是凶悍,但是只能忍着痛,才不至于被风吹走。
“车,”夏丽摸着在Lina和冷峻公子的手臂上写了这个字,他们明白,夏丽的意图。Lina用手轻轻地在夏丽的手臂拍了拍,然后继续沿着土丘壁向前走。
“你们听到了吗?”Lina不知那一声声被风吹散又聚合而起的狼嚎声从何而来,她想去问,却张不开口;想要去寻,却睁不开眼。“果真,我还是这个我!”Lina的内心中浮现出暴风雨后,他们几个人面对着一群狼的围攻,死亡的无知感,带来了深深的恐惧,那个恐惧又加重了喉咙被撕咬的疼痛感。“可是,如果,死亡后就是遁入了混沌,就是真正的自由,”Lina问自己,是什么舍不得这副行走的身躯、还年轻光滑的肌肤、皎洁如月光般的双眸?如果活着的意义仅仅是活着,那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如果身处喧嚣之中,却孤独无依;如果明明呼吸着,却要伴随着茫然不知;如果在走着,却不知方向…“如果这场暴风雨一直不停,那该多好,”Lina想着:“至少我们一直在一起。”
飞沙走石只是惊鸿一瞥,大漠孤烟直才是常态。雨说停就停,刺眼躁动的阳光再次掌握了罗布泊,水汽迅速的蒸腾而上,仿佛它知道自己不被这片大地需要,也就要极速脱离而去。
在三个人前面几步之遥处,也就是土丘的尽头,是一片倾泄而下的瀑布般沙海,细沙金黄,让人想到了大海,随时会有鲸鱼飞跃而出,追逐着小虾米,自由游摆。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满脸的砂土凝结着水汽和汗液,仿佛是贪玩的孩子在泥沙中嬉戏留下的快乐印记。
冷峻公子和Lina环顾了四周,那土丘仿佛随着暴风雨移了位置,这又是个全新的世界。全无羽衣深井和木梦的身影,而他们也迷失了方向。
“走吧,”冷峻公子说:“我们走到沙海那里,再找找方向。”
土丘仿佛是个门,一侧是沙海,另一侧却是硬土荒漠,如此奇观,也是叹为观止。蒸腾未止的水汽加深了光的折射,奇妙的万花筒就呈现在Lina她们面前。夏丽倚靠在冷峻公子身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似乎从这万花筒中,她看见了她想要的未来。
一只手悄然无息的搭在了夏丽的左肩膀上,她回头,那是双没有了灵魂的双眼,好不容易熟悉了匕首摩擦血肉的不适感,随着匕首的离开,血液喷出,夏丽的双眼顿时失去了光明,右腿软绵绵的侧倒,顺着沙海的波浪,顺流而下。而那个匕首,Lina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插进了正张开双臂要拉扯夏丽的冷峻公子的左胸之上。
“不!”Lina大叫一声,她本能的将浑身泥泞的、从地狱爬出来的木梦,推下了沙海。“靠在这里,”Lina的浑身上下都在抖,她集中精力控制住双手不要抖,脚就抖动的更加厉害。“怎么办,”Lina挤出了这几个字,她就茫然的跪在冷峻公子身边,他靠在土丘壁上,还在呼吸。Lina使劲的将眼睛闭上,然后咬着牙再次睁开,如此几次,期待这就在梦中,这一切不是真的。狼嚎声愈加浓郁,Lina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然而眼前的冷峻公子又将她扯到了地上,Lina用双手按在大地上,滚烫的大地将Lina真正的带回了现实。
“拿着,”冷峻公子将带着鲜血的匕首递给了Lina,他没有捂住还在淌血的伤口,似乎这个动作是多余而又无用的。
“不,”Lina慌忙扯下自己的上衣,按压在冷峻公子的胸口。
冷峻公子的拿着匕首的右手还是垂落到了身边,他喘着气说:“带着匕首,去看看夏丽。”
“那你呢,我不能,我做不到,”Lina哭着说。
“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冷峻公子说着,将右手努力倾斜,匕首落到了地上,沾上了沙土。然后,他努力将右臂抬起,Lina赶忙将他的右手拉到了左胸前,按压住伤口。
“好,你等我,”Lina拾起了匕首,双腿却是软绵绵的,怎么也站不起来,于是她就半跪半爬到沙海边,她看到在沙海下,夏丽正拉着半身已经陷入沙海漩涡的木梦。“夏丽,”Lina大声呼叫了一声,然后坐在沙海上,本想顺着沙海滑下去,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重心,不知天旋地转的在沙海上滚了了多久,满嘴满耳朵满眼睛的沙子,停在了一处。Lina爬了起来,匕首也不知了去向。而夏丽和木梦两人就在不远处,Lina于是踩着陷落的沙子,艰难的走了过去,可是越走近,Lina越害怕,背对着她的夏丽一动不动,她的右手还紧紧的抓着木梦的手,木梦的小腹已经埋在了沙中,沙子就像大蟒蛇,一点点的将她吞食。
“夏…”Lina走到夏丽的正面,她的眼睛半睁着,静静地睡着了。她的血也被沙子吸了下去,此时干涸了。“为什么,”Lina看着还在呼吸的木梦问:“为什么,你不放手,她已经走了。”
木梦原本一直盯着夏丽的手,她听到Lina的声音,抬起了头,那双眼睛有了色彩,她似乎注入了灵魂:“她说:“为了孩子,不要放弃”,我就醒了。”
Lina看向了紧紧握着的手,那是夏丽紧紧握着木梦的手,是夏丽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去紧紧抓住的手!Lina皱了皱眉,爬到了夏丽的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然后也伸出了手,像夏丽一样,要去将木梦拽上来。
“不必了,”木梦使劲往后仰,躲开了Lina的手,但是那个力量将她的身体和夏丽一同拉向了更加无边的漩涡之中。
“你这是在干什么?”Lina大声说道。
“生不能自己,活不能选择,”木梦带着浅浅的笑说:“终于清醒,一秒都是奢侈的,而现在,我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这个世界,她,”木梦看着Lina说:“你们不用担心,她不会孤独,我和孩子陪着她。Lina,对于她来说,是个好归宿。”
Lina僵在了原地,她就那么看着,木梦的身体一点点的被吸进了沙子之中,而夏丽的身体也随着木梦的手,一点点靠了进去。
“快点去看看他吧,生命短暂。”木梦笑着说:“我想要一个人,和她一起离开。”
Lina咽了咽口水,爬了起来,眉头紧锁,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却只能头也不回的,努力爬上沙海的顶头,因为,冷峻公子还在等着她。鞋子在此时是多余的,沙子从脚脖子窜入鞋子和袜子里,和着汗液,将皮肤摩擦的疼痛不已。Lina抬头看着还有遥远无比的顶端,于是将鞋子脱下,用袜子当作绳子绑在小腿上,然后赤脚踩着沙山,用着巧劲对抗着引力,向上攀登。
已不在正当头的太阳,俨然一副正当壮年,热量更足更炽烈。如果换做在平常,正是懒懒躺在阴凉的一处,想着一会是杀个西瓜还是啃一根雪糕。
Lina脸上不断滑下的珠子,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水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步一步之上,因为一个不小心,刚刚的如履薄冰就会变成徒劳无功。
太阳的位置不停歇的移动着,金黄色的沙子被映照成了赤红色,斑斓晚霞如血色般预兆着明天又将是大晴天。
冷峻公子闭着眼,仔细瞧着,他的胸口和肚子随着时间的逝去有些微的摇摆。满脚底的水泡、血水,Lina坐在自己的这双脚上,就那么跪坐着,屏着气,生怕大声的呼吸会打破这里的宁静。她的眼皮真的好累,又翘又浓密的睫毛此时是多么沉重,可是透过隔着的空气,Lina还是要仔细的、死死的盯着冷峻公子的身体,她的双手也已经满目疮痍,双臂与地面形成了直角,除了几缕不服管教的头发随着微风舞动,要不然,还真的以为是一对苦情的雕塑,就这样被丢弃在罗布泊里。
“去啊,Lina,去啊,Lina,他在等你,他呼吸着在等你,”Lina爬着,踉踉跄跄的移到了冷峻公子的身边,他的脸是那么宁静,双眉舒展,嘴唇柔软可爱,可是缺少了微笑的他,那迷人的梨涡也沉睡了。“如果这双眼再也睁不开,如果这张嘴再也发不出他的声音,如果他不在我的身边,”Lina看着冷峻公子想着,“那我又在哪里,又在为何而活着。可是,如果,他可以带着对我的爱活着,我在死前,一定是幸福的,这就够了。”Lina笑着、哭着,俯下身抱着冷峻公子,他的身体还是暖的、还是软的、还散发着萦绕在鼻尖的气味,如此的迷人、如此的动人心魄。“上帝啊,”Lina闭着眼,大声的说道:“请帮帮我,让我来换他吧。”
一阵风起,四周变得寂静。Lina不知为何,自己抬起了头,就在她的面前,扭转的空气打造出了一片海市蜃楼之景,碧波荡漾的湖水之后,出现了一片土筑的古城,高大巍峨,随着缕缕直冲天空的白烟,一声声狼嚎,就像Lina在暴风雨中听到的那般,充斥在天际。古城的大门缓缓打开,狼嚎声愈加的浓烈,一闪一闪的绿幽幽的宝石般的光,在烈日当空的阳光下,愈发的刺眼。在那绿幽幽的闪光下,一个身影,随着扭转的光也在扭转,体态轻盈、优雅迷人,随着身影越走越近,Lina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连相貌都如同此时正午阳光般刺眼明媚的女人:挺拔俊美的笔锋搭配着灵气秀美的鼻头,微微翘起,傲气与霸气并存;两条如同弯月的浓密细眉,恰巧在鼻峰之上连结,加重了双眸的深邃;单薄细长的唇线,赋予了这张脸冷漠的色彩;最难让人直视就是那双大如海珠般的眼,绿如墨玉的眸。这是Lina第一次见到如此让人嫉妒的脸、如此生机勃勃的颜。那绿幽幽的宝石光来自于女人耳朵上戴着的耳坠,两个又大又圆的环上串着各色的珠宝,最多的便是绿色的玉石。编成麻花辫的长发垂于腰间,又细又多,有人说过,来到新疆,如果你想知道姑娘的岁数,就数数她的麻花辫,如此一看,这个绿眸女人的岁数成了谜团。她赤着脚,身上只披了一件粗线织成的毯子状长裙,上面绣着由绿松石蓝、墨绿色和玫红色组成的巴旦木花的花纹。直到她与Lina只有几步之遥时,Lina还荡漾在她那双绿眸碧波之中。
狼嚎声起此彼伏,一条狼绕过了绿眸女人的身,狼尾几乎扫到了Lina的鼻头,此时,Lina才惊醒,发现四周满眼是灰色毛的狼,有的在跑,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在伸着脑袋嗅着她和冷峻公子的气味。
绿眸女人什么话也没说,而是半蹲于地,双手撑地,贴着Lina的脸、脖子不住的嗅着。这个举动,吓住了Lina,除了小心翼翼的呼气,一动也不敢动。当绿眸女人的眼神和Lina相交之时,Lina仿佛是在和一只野兽对视,阴森森的气直冲Lina的鼻腔。
“就是你在呼唤我?”绿眸女人没有开口,Lina点了点头。绿眸女人的脸就在Lina的正前面,她脸上的皮肤细滑的连毛孔都没有。“求什么?”绿眸女人直勾勾的盯着Lina。
“他,”Lina微微张开口,坚定的说。
绿眸女人听罢,收回了目光,然后将视线锁在了冷峻公子的身上,她像个扑食的野兽半伏在地上,抬起了右手,Lina此时才发现,她手上的皮干枯的包裹着手骨,骨节又粗又大,又尖又利的指甲和狼的无异。她的右手慢慢的伸向了冷峻公子的脸,Lina看在眼里,顿时慌了,她怕极了,她怕女人将躺在地上的冷峻公子当成了食物,一旦再见血腥,群狼扑过来,该如何。Lina不怕保不住自己,怕冷峻公子再次受到伤害。Lina正欲伸手阻挡绿眸女人的尖爪触碰冷峻公子,女人扭头狠狠的瞪着Lina,呲着牙,她的右爪对着Lina,她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只有阴森森的绿光透出。Lina僵硬的看着绿眸女人,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利爪靠近自己的脖颈,她的食指将Lina的下巴抬起,Lina被动的抬起了头,却在和她的对视中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迷茫,还夹杂着恐惧和兴奋。绿眸女人将食指从Lina的下巴抽离开,Lina看到此时她的右手是柔软的皮和肉,如削葱根般细长曼妙。绿眸女人的目光绕过了那只美手,看着Lina的眼睛,不过多久,她的手又变回了原来狼般的利爪。
绿眸女人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Lina,然后她站起身,斜着眼勾着Lina的目光,转身向着古城方向扭着腰肢走去。
“是我,是我呼唤了你,你必须成全了我才能走,”Lina慌乱不已,她不知道自己的底牌在哪里,但是如果这个绿眸女人离开了,冷峻公子肯定没有存活的机会了,于是Lina决心一拼。
“他已经没救了,”绿眸女人就像一只扑向猎物的狼,她的鼻尖就触碰着Lina的鼻尖,她的眼瞪成了圆盘的月亮,散着狠辣的怒气。
“不,他还有救,你要什么?”Lina发着抖,对这个女人说。
“就算救了回来,也活不了多久,”女人斜着眼看着Lina,带着邪媚的笑。
“救!”Lina毫不犹豫的说。
“哦!”绿眸女人从地上跳了起来,仿佛少女般的娇柔,拿着自己几根麻花辫,用发尾扫着自己的脸胖,挑着眉头,看着Lina说:“你拿什么来换!”
Lina环顾了周围的狼,垂了垂眼眸,然后举起了箭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抬头看着绿眸女人坚定的说:“我用我自己。”
绿眸女人哼了一声,不屑的将手上的麻花辫甩开,然后扭头就要走。
Lina茫然无助的看着躺在一边的冷峻公子,突然想到了,自己那被羽衣深井念念不忘的能力,然后,Lina决定孤注一掷,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用箭峰划开了左手手心,血腥味四溢的瞬间,绿眸女人立马停止了行动,周围的狼嚎声也戛然而止。
“我献给你我这一生的平安喜乐!”Lina将手上的血滴向了大地:“以血为誓,此生不悔!”
绿眸女人面无表情,走进了Lina,举起Lina的双手变得细腻无比,她伸出了舌头欲轻舐那鲜血,但是她停住了,将Lina扯到了冷峻公子身边,她用锋利的手指顺着划开了冷峻公子胸前的匕首伤口拉开了一个大口子,Lina伤心的想要扑上去与绿眸女人撕扯,但是她手的力量透过Lina的皮肤渗入了骨髓,Lina只能软绵绵的跪倒在一边。绿眸女人用箭峰从Lina的左手手心沿着青绿色的血管一直划到了手肘,那些血顺着Lina的无名指指尖,流入了位于冷峻公子胸口的伤口上,那些血就像是甘霖落到了久旱的土地上,迅速被吸收殆尽,也就是这个时候,冷峻公子的眼睛动了!
狼叫声满布了整个空间,Lina跪在冷峻公子的身边,双手掌心朝上,额头贴地,绿眸女人未留下一言,与古镇和群狼一起消失。
但是那狼叫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耳边,Lina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沙瀑上,左手心一直延展到肘上的伤口非常的深,Lina只能靠着右臂,咬着牙往上爬,几只狼从头顶不远处的顶端跑过,Lina的心揪的不行,她怕冷峻公子被它们当作了食物。一只绿眸的狼就在顶端注视着快要没有力气往下坠落的Lina,夕阳即将落下,气温骤降,它嚎叫了一声,两只狼从黄沙上头下来,用嘴扯着Lina的衣服,将她拽了上去。
冷峻公子就靠在那里,就在看到了Lina的那瞬间,他嘴角的梨涡浮现。
“我好怕,”Lina跌跌撞撞跪坐在冷峻公子身边,就那么短短的几步,却似乎耗尽了一生的光年。“我真的好怕,没有你,我该如何生活?”Lina流着泪,在和冷峻公子再次相遇之前,自己就生活在一片极寒之地,那么多个年岁,丝毫没有意义。而现在,冷峻公子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一旦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生活又将再次回到最初的状态,而那里,是Lina最不愿回去的世界。“我真的好怕好怕…”
冷峻公子缓缓的将摊在地上的手抬起,压在了Lina的手背上,微微颤抖着用他所能使出的力气,紧紧握住Lina的手,然后温柔的说:“害怕,是正常的,我也很害怕。”
“嗯?你也会害怕吗?”Lina抿着嘴看着冷峻公子问道。
“是的,反而现在,我不害怕了,挺奇怪的是不是,我的这一生都在害怕,活在惊恐之中,”冷峻公子微笑的说道:“这是多么正常的一种感觉,曾经我拒绝去面对这种情绪,我认为这是侧嗅师的耻辱,我们不应该有害怕的情绪、不应该有孤独的悲伤、不应该有怜悯之心。可是,活着本身就是成长,特别是遇到了那么多的人人事事,渐渐的,去理解了、去接受了,也就释怀了。”
“我想我做不到,一辈子到死都做不到,”Lina带着些许的抗拒说道。
“没事,那就听从自己的内心,怎么舒服怎么来。”冷峻公子轻轻的揉了揉Lina的手,那么怜惜的看着Lina。
“你,”Lina开口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还是像个小女孩在向大人撒娇,仿佛她所讨要的只是一颗漂亮的糖果:“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我若是答应了你,你又该去哪里去兑换这份承诺?”冷峻公子简单的回答。
Lina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的内心就只想冷峻公子能够答应她,然后他就奇迹般的痊愈,他们找到了一个有水有山的地方,彼此守护,满足而又平凡的度过这一生。或者,这就是一场梦,自己肯定是睡着了,醒来后,他们会在一处相遇,重新去过这一生。“你知道吗,”Lina抬起头,看着罗布泊天空上的满天繁星,“每当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或者下起倾盆大雨,或者毛毛小雨,路灯总是早早的就亮了,我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我都会将左手抬起,然后把那一个个路灯放在我的无名指上,我就那么看着,想着:我以后的老公会给我送个多大的钻石戒指,是黄色、白色的还是淡绿色的?”Lina抬起了左手,同样的比着天上的星星,“你看,那颗星星比较大一些,可是那颗好像更亮!”Lina一边故作欢乐的比着星星,一边心里暗暗想着,“就当我自私吧,就当我不讲道理吧!我Lina正式接受你星儿的求婚,我就是你这一生一世的新娘,即便是死亡,也永不分离!”
“你冷吗?”冷峻公子攥着Lina的手问道。
“你冷吗?”Lina紧张的放下了左手,然后慌忙的去摸了摸冷峻公子的额头,那里又冰又凉,Lina的心也冷了半截。“我很冷,我可不可以抱着你?”
“过来,”冷峻公子微微张开了双臂,Lina仔细看着他胸前早就和血水凝结成一片的衬衫,闭上了,将头靠在了冷峻公子的脖子变,额头靠着他的脸蛋。躺在冷峻公子的怀抱里,Lina此生都不想将眼睛睁开。
“答应我,”Lina说。
冷峻公子没有说话。
“你最想去哪里?”Lina问。
“最北边的喀纳斯,那里有山、有水、有树。牛羊自由自在,牧马驰骋,逍遥快活。”冷峻公子气若游丝的回答。
“那我们一起去,好不好?”Lina问道。
“Lina,”冷峻公子说:“相信我,你可以的。这一生的答案,得你自己去寻找,我真的很开心,终于不再恐惧,因为是你,带给我从未发觉的爱。曾经,我以为,爱是不离不弃,后来,我才知道,爱是永恒的勇气。我不怕离开了,谢谢你,因为我拥有了你的爱。”
“你,你都知道?”Lina想要紧紧的抱着冷峻公子,可是又怕弄疼他的伤口。“够了,够了,”Lina心里想着,“足够了,他知道我的心意,就够了。我带着这份心意,就足够支撑我了。”
“Lina,”冷峻公子伸出了右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然后努力侧过了身子,两个人就跨越着繁星的光,凝望彼此,“Lina,”冷峻公子的眼睛里波澜起伏,Lina看到了不舍的疼痛:“永远,不要放弃!”
这是Lina的初吻,这个吻里是沙土、是眼泪、是血、是疼痛、是对生的感恩、是对死亡的正视。
“以彼之血肉,完永恒之契约。”狼嚎声再次响彻平原荒漠,风起沙动,阳光再次普照,又是一片新天地。
其实,《侧嗅师-极寒之地》的全篇都是为了写这个夜晚而进行的铺垫和延续,但是写完了这个让我激动、亢奋、期待的夜晚之后,反而,以我的文学功底无法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表现出来,3分至多了,这对于一个想要以文字传达情感和意图的人来说简直太残忍。
冷峻公子是现在这个年龄阶段的我最期待的完美另一半,他是出色的、却也是矛盾的;他是忠诚的、却也是冷酷的;他就像是山,巍峨不动,理智无比,却让人可以付出这个世界(在我看来)最为昂贵的东西——信任。信任远远大过于爱、生命、自由!那是面对世界时,最最难以交付出的东西。然而,对于冷峻公子,我不知为何,信任就是他。
在我的脑海里,那是站在漫天星海下,发生的故事,不过,请原谅我的自私,最初的那么多个版本,他们在这片星海下,互诉心肠,冷峻公子因为失血过多,是Lina用自己的血延续了他的生命,于是,这一夜是订婚之夜。原本是这样的,然后他们到达了喀纳斯,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我又舍不得夏丽一个人孤零零的。三个人的生活太拥挤,哪怕夏丽只占有了精神世界的一小片土地。Lina也舍不得夏丽一个人。
总之,非常的矛盾,当你得到了一个人的信任和爱,那么,相濡以沫是否还重要?站在我的立场,也许是女人的立场吧,毕竟望夫石古来大有人在,我觉得,带着理解和感恩的心而相望于江湖、将精神传承更重要。不知道这种态度,是否会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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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夜空中的星(Lina和冷峻公子篇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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