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挥别(极寒之地篇)

“为什么前面都没有路灯?”路过了拜城县菜市场,在穿越拜城县体育场到达客运站的这条宽敞的马路前,Lina看着前方漫长的黑暗,不由得心生痛苦。

“你怕吗?”圆儿不等Lina的回答,然后拉住了Lina的右手,然后自己展开了双臂,就踩在大马路的中间,大摇大摆的似展翅高飞的雄鹰,迎着风和阳。

“我讨厌黑暗,”天上的月亮被层层叠叠的云雾遮盖,黑暗暗一片大地。

圆儿就这么拉扯着Lina走在这条黑暗的路上,四周一片寂静。

“我讨厌黑暗,”Lina不住的回头看着淹没在黑暗中的后路,再努力的看着不见五指的前方,笼罩在心头的又是那晚的光景。“不行,”Lina使劲的摇着头,“我答应过他和我自己,不能在这么怯懦下去,我要为了他们而活着。”

“飞喽,”Lina深深的将空气沉入肺海,也张开了双臂,随着圆儿起跑,飞奔在这片无人知晓的大路上。

“哈哈哈,没错,就是你,”圆儿跑着跑着,说了这句话:“甜儿你终于回来了!”

“你说什么?”

“甜儿在叫我,她告诉我,她要回来了,让我去和泥巴,她要写喜欢的人的名字。”圆儿和Lina手拉着手,全身上下披着迟到的路光。

“甜…”Lina正欲问,就被打断了。

“你明天,随我再去趟西大桥吧,我要给你表演跳水,我练习了很多年了,如果再不跳,西大桥的水就要干涸了,岂不是要再等一年。”圆儿不由分说的拉着Lina坐到了东市夜市的一个大木桌上,随着木桌顺着烟火通明看去:一条熙熙攘攘的集市,在这起伏之间,散发着生活的滋味。

“是艾买江,”就在Lina和圆儿坐的桌子的不远处,一个男人独自一人坐在木桌前,抽着只剩半根的莫合烟,烟气飘飘然的晃到了他深锁的眉宇间,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娟秀的鼻头,却掩藏不住曾经的少年郎模样。

“我欠他一个道歉,”Lina的眼睛湿润了,曾经的她不懂什么是爱,更何谈什么是被爱。再见到冷峻公子和发生的一切之前,Lina仅仅认为自己欠艾买江的这个道歉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道歉,歉疚自己没有给予一千只千纸鹤一个谢谢而已,而现在的Lina却明白了,不论那个在自己人生岁月中给予自己爱的人是何人,自己对于对方什么感情,都应该深深的感恩:感恩这份情感,感恩在茫茫岁月之中,那个人愿意给予如此纯粹的爱给自己。

“你还记得我吗,艾买江,”Lina不顾圆儿好奇的眼光,走到了艾买江的面前,鼓起了勇气,问道。

艾买江手中的莫合烟就在他的指尖缓缓燃烧,一缕缕的白气绕着灯光盘绕而上。他抿了抿嘴,笑而不语,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内侧,那里还留着刀刻的疤痕,“你的名字笔画太多,如何不记得。”

“我,”Lina坐在了艾买江的对面,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不起。”

艾买江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千言万语要出口之前,却幻化成了止不住的笑和眼中的点点泪花,他将所剩不多的烟放在了烟灰缸里,然后透过雾蒙蒙的夜市灯光,再次仔细的看了看Lina,然后抽回了目光,转身随着蜿蜒曲折的集市,消失在了灯光人影之中。

Lina笔直的、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看着所剩无几的烟燃烧,嗅着烟气、酒气、纷扰之气,还有艾买江慢慢消逝的印记气息,直到这一切消散在这人间。

“啊!”Lina跪在测嗅空间之中,寒气笔直而上,艾买江彻底走了,他们彼此释怀。

“Lina,”白姐姐跪在Lina的身边。

“白姐姐,原来比遗忘更痛苦的是面对和接受,我宁愿选择遗忘,”Lina流着泪说。

“这就是人生…”

“Lina,”Lina再次醒来,就看到圆儿又圆又大的乌黑双眼盯着自己。

“我就是太困了,”Lina揉了揉眼睛说。

“没事,我就说等到你回来了。”圆儿说着,然后站了起来:“你答应我去看我跳水。”

“嗯,那走吧,”Lina说着也起了身,坐在铺着雏菊般嫩黄色的纯棉床单上,四周是土砌成的墙壁,地面由红色的砖粗糙的铺就,从缝隙间还长着枯黄的草茎。“这里就是你的家吗?”土屋里除了这张床,离床头不远处是一个同样用红色砖垒成的炉子,靠着另外一面墙是一张简洁的桌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几寸长的像面包一般的电视机和一台DVD放印记。

“是呀,”圆儿简洁的回答道。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Lina问出了这句话,就后悔了。

“我爸爸早在几年前就得病去世了,我妈妈也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圆儿抿着嘴笑了笑说:“这间房子还是石达叔叔去世前用他的积蓄帮我置办的,别看屋子里环境不咋地,外面可是美呢。”圆儿说着对着Lina挤了挤眼睛。

Lina听到这,不由得生出了共鸣之情。

“对了,”圆儿说着,就半跪在地上,从床底拉出了一个又大又厚重的木箱子,一看就是非常有年代的东西,“你挑一件衣服换上吧,你瞧你的衣服,也该换了。”

圆儿打开了箱子,仿佛打开了一个大的花园,色彩斑斓不说,还散发着阵阵幽香。

“这些衣服,都是你的吗?”Lina好奇的看着圆儿,她不仅头发很利索,面庞不施一丝粉黛,就连衣服穿的也是男孩子气的。

“算是吧,”圆儿低头羞涩的笑了笑说道:“我不上学后,就去了榨油厂工作,每个月的工资我都会存着,每周末去大巴扎,只要看到好看的裙子,我都会按照我的身高和尺寸买上回来。”圆儿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了,但是Lina也知道,这些衣服,是为了她等待的好朋友备置的。“选一件,穿上吧,漂漂亮亮的看我跳水。”

“好吧,”Lina从床上下来,也半蹲着,这一箱子的裙子,有宝石蓝、有香槟粉、有丁香紫、有朱砂红、有水墨绿…每一条上面都印着如同飞天神女般娇俏艳丽的花纹,“这一条吧,”Lina的目光被一条如同油画般渲染的墨绿色主调裙子吸引,鹅黄、紫晕、恶魔蓝就如同掉入画板里的颜料,被水稀释渲染然后一股脑冲进了墨绿色的世界,搅了一个漫天烟火。

“这个黄色,很可爱,”圆儿说着,就将这条裙子放到了床上,然后拉着Lina出了屋子,Lina正在诧异间,却真真正正被这里的天空包裹:小土屋子的门正面对一望无际的水稻田,规规整整的田地半淹没着水,如若在成长的季节,蔓延开来的是一眼的生命之绿、如果是成熟的季节,那便是小狐狸眼中的小王子秀发,一阵风过,上下起伏的是金黄幸福;小土屋子的后面便是依傍着县城的小森林,又高又大的桑梓树其次彼伏,还有一颗歪歪斜斜地慵懒的靠在小土屋子上,那庞大的枝蔓不禁让人想到六七月份桑梓成熟时,招蜂引蝶之态;还有一湾不知流向何方的几平米的小泉眼,就在小土屋子的左前边,离水稻田不足几米,仿佛一颗碧玉,不似钻石般璀璨、不如黄金般炫目,却温润自持,悠然自得的吐着源源不断的清水。

“来,”圆儿拉着Lina的手,走到了清泉旁,然后说:“你可以先喝水,然后再洗脸。”

“不可以吧,这条泉水如果后面的人接了饮用,岂不是要喝我洗漱过的水!”Lina的脸瞬间红了。

“你怕啥,我还洗脚呢,”圆儿说着,就捧了一把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Lina犹豫了一下,也蹲着捧了一把水,这个水刚沾手很凉,但是就如同羊脂玉的温润,很快就变得温暖如春;入口清冽微甜,不染尘世。

“好喝吗?”圆儿笑着问。

“好喝,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好喝的水。”Lina的眼眶由于感动而变得微红,如此震撼人心的感受,距离上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喝到咖啡的时候,那是在纷杂城市中治愈的力量,而这湾泉水,却是来自自然的力量,涤荡了生而为人的灵魂,如此的从容。

“我们都很幸运,至少,还能够感受一番这种快乐,”圆儿蹲着,望着一望无际的水田,“过了春天,小蝌蚪们纷纷孵化了,不多久就出现了呱呱的叫声,一直到夏季从不停歇,你一旦走进了,又黑又亮的大脑袋们迅速的游开,也正是因为这些小可爱们,我还真的没有被蚊子叮咬过,这里的农民也特别喜欢这些小家伙们,所以从来不用杀虫剂、也不用化肥,这些稻子们长的可好了;你瞧这些个桑梓树,新芽一发,叶子长大了,附近的维吾尔族妇女就跑过来摘叶子,喂给她们的蝉宝宝吃,我还仔仔细细的看过那些又白又胖的蝉宝宝,一拱一拱的还蛮可爱的;再过段时间,白色的奶油桑梓、黑色的药桑梓都成熟了,那些小维族巴郎子就跑来上树摘桑梓吃,你别提,我最爱白色的奶油桑梓,又大又甜又肥,即便是满树的蜜蜂,我也没有被叮过。”

“真羡慕你,”Lina由衷的说道。

圆儿没有说话,眼中却流出了一丝丝的忧伤、愤怒和无奈。“你快洗洗吧,跳水要上午才好看。”

“嗯,”Lina听了圆儿的话,洗漱好了后,还蹲在泉眼旁,盯着咕噜噜的泉眼直至水变得再次清澈,才开心的跑回了小土屋。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圆儿啃着馕,好奇的问满脸笑容的Lina。

“没什么,”Lina说着,想到后面的人可以喝干净的水,就开心不已。

穿好了墨绿色油画裙子,梳好头发,简单吃了一点馕,Lina和圆儿就出发了,出门前,圆儿都没有锁门。

“你不用锁门吗?”Lina好奇的问。

“不用,没人随便进。”圆儿自然的拉着Lina的手,顺着泉眼的方向,一条自然形成的小土路,两侧的树木和草丛仿佛就是卫兵,傲然挺立。

Lina也记不得走了多久了,一条人为修成的有宽又大的土路出现在前面,越过土路又是“荒无人迹”的小森林。上了土路,左转,顺着土路继续向前,时不时的一只只麻雀从头顶飞过,在土路不远处,有一片枯黄树立的麦杆子,圆儿从土路旁捡了几颗石子塞给了Lina几块。

“这个要干嘛?”Lina好奇的问道。

“哈哈,你看看我怎么做就知道啦,”圆儿笑着说:“这可是城市玩不到的。”

待她们走到了枯黄麦杆子地前,圆儿朝着麦杆子使劲的扔了几块石头,就见乌央乌央的麻雀争先恐后的飞了起来,那声音、那气势,把Lina吓的差点拔腿就跑。

“这些个肥麻雀,哈哈哈,让你们偷吃麦穗,”圆儿朝着那片麻雀大声吆喝着,“等一下,等它们落了,你再扔。”

“你可真是,”Lina回过了神,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但是自己也忍不住想要看看能砸出多少个麻雀。“好了吗,好了吗?”Lina看着大部分的麻雀又隐身于麦杆子里后,急不可耐的问道。

“砸吧,”圆儿激动的等待着。

Lina抬起右手臂,手中的三颗还粘着土的石子被手心中的汗打湿,然后和成泥粘在手心上,Lina鼓起了吃奶的劲,一下子扔了出去,因为缺少经验,一颗石子直直飞出了麦地、一颗只打到了麦地的边缘、还有一颗落在了正中间,稀稀拉拉的几只麻雀给了Lina面子,飞了起来,然后瞬间就销声匿迹。

“啊,才几只,”Lina失望的说。

“哎呀,早知道和你赌点啥了,上次我还赢了几颗玻璃弹珠呢。”圆儿故作叹气道。

“我要是天天砸,我肯定比你还厉害,”Lina撅着嘴说。

“哪里能天天砸,你个小傻瓜,”圆儿说着弹了一下Lina的额头,然后说:“走吧。”

Lina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欣然听命,毕竟小麻雀们现在最关键的是修养身息、肥肥嫩嫩,才好度过寒冷的季节。

顺着土路继续向前,在不远处的两侧是一排排又高又大的白杨树,树皮灰白,好看极了。“那边,”圆儿指了指消失在白杨树底端的土路,是几排房屋,透过房屋,可以看到县城的水泥马路。

“咱们怎么过去?”Lina问道。

“你怕不怕蜜蜂,”圆儿话音刚落,从她们来的路方向,一阵风,袭来。

Lina的心颤动,恍如隔世般的,Lina扭了头,朝着后方的路看去,景致悠然。“这份情致,去了,就不再来了。”

“你记得,就好了嘛,”圆儿不由分说,拉着Lina就下了土路,朝着一排排房屋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她们的右手变,有好多个累成的长方形箱子,里面躁动不安。“都是蜜蜂,”圆儿说。

“不会叮我们吧,”Lina有点害怕。

“都是家养的,即便是野生的,只要你告诉它们,我们只是路过的,不会打扰它们,它们就不会叮你。”圆儿说。

“怎么告诉它们?”Lina好奇的问。

“你先告诉自己,然后,自然它们会知道。”圆儿说罢,昂首挺胸的走着。

Lina微微笑了,看着自己斜前方的圆儿,是如此的可爱。

走了不多久,她们就自然到了县城的马路边,而出来的地方就是马路边砖房于砖房间的普通一人宽的小道,一般人还真的是不会想到,这个小道后是“桃花源”的“别有洞天”。

“西大桥就在那个方向,”Lina顺着圆儿的手看去,两排空置的门市部,一条空空荡荡的水泥马路。“走吧。”

的确是桃花源地,再次回头,不迷踪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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