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到,岑应就出门前往齐家村,走了快半个多时辰才到齐家村。
梁阿婆家就在村头,大宁此时正在家门口数地上的蚂蚁,看到岑应飞奔过来。
“岑夫郎!”大宁飞扑到岑应怀中。
“我们大宁真是乖孩子,起这么早。”岑应将大宁扶稳,牵着他的手。
大宁嘿嘿笑,拉着岑应往屋子里走去。梁阿婆家是个一进的小院,总共三间砖房,厨房就在外面。
从屋子的建造来看,梁阿婆家以前也是过的很好的,只是后面被病给拖垮了这个家。
进到院子里,梁阿婆正把青团往背篓里拾,旁边有一个瘦瘦高高、面色发黄的男子,想来就是梁阿婆生病的儿子。
梁阿婆听到动静冲岑应挥挥手,“岑夫郎,来这般早,还有一锅就快出炉了,且再等一等。”又拍了拍一旁的儿子,“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齐明。”
岑应上前同齐明打招呼,“齐郎君好。”
齐明点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岑夫郎好。”
“好了好了,快进屋歇着去,我这没什么要忙的了。”梁阿婆将儿子赶回屋里去,齐明同岑应说了一两句就进屋了,进屋时才将压抑着的咳嗽声放出来。
“我这儿子,说了不要他帮忙还非要了来,自个身体又不好。”梁阿婆背过身去,眼里有些湿润。
“阿婆,齐郎君也是心疼母亲,待我们将生意做起来,赚得多多的就能请更好的大夫为齐郎君看病了。”岑应知道梁阿婆心里伤心,忙安慰。
梁阿婆背着岑应擦了擦眼泪,转过来。“是了,岑夫郎说得对。”
岑应见梁阿婆情绪好了些,才开口问。“阿婆,不知你家中可有山货,我想拿到县中去买。”
梁阿婆迟疑,“有是有,不过品相不太好,平时都是留在家中自己吃。”
“也成,我先看看如何。”岑应打算先看看,来都来了。
梁阿婆点点头,招呼大宁去将家中存储的干菌子拿出来。
大宁哒哒地往堂屋里跑,又哼哧哼哧地拖着一个布袋出来。
“这么多!”岑应看着这么一大包有些惊讶。
“都是大宁同小莲去采回来的,两个孩子没事干就爱往山上跑。”梁阿婆将布袋的口打开给岑应看。
平时大宁小莲没什么可玩闹的地方,就往山上跑,去捡菌子,不管都乱捡一通。好歹也是粮食,梁阿婆将不能吃的捡出来告诉两个孩子以后不能捡这些,就将剩下的晒干以后吃。
“真乖啊我们大宁小莲。”岑应撸了把大宁,看向袋子里的东西。其实品相也还行,就是无论什么菌子都混在一起放,有大的小的、完好的破损的。
岑应扒拉了几下,发现梁阿婆家的这些干菌子晒制得很好,又干净没什么泥沙。
“其实也能卖,就是得分一分,将大一些、完整些的挑出来。只是不知阿婆你介不介意吃小个的菌子。”岑应捡了几个品相比较好的,“像这样的挑出来。”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那么多我们一家四人也吃不完。”梁阿婆听这袋子孩子胡乱捡的菌子能卖钱,心里开心着呢。
“我来挑!我来挑!”大宁去扒拉那袋子,开始一个个往外捡那些好的菌子,还对不同的菌子进行分类。此时小莲正好揉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头发绑歪了,鞋子也穿反了,走到梁婆子旁边,“奶奶、哥哥、岑夫郎好。”
梁阿婆一把搂过小莲,“诶哟你看你爹给你弄的。”将头发解开给小莲绑了一个丸子头,又将鞋穿好。
此时小莲也清醒了,吃了些早饭也加入到分菌子大业中。哥哥怎么做自己就跟着怎么做,十分乖巧。
岑应看这边一时半会忙不完,就跟梁阿婆打听秦松柳家住何处。
“你认识秦小子?”梁阿婆挺惊讶的,他们家跟秦松柳倒也算熟悉,他夫君去世后,儿子病弱,秦松给他们家帮过几次忙。
岑应点点头,将他在破庙遇到秦松柳的事简单说了。“岑夫郎可真是个好人。”梁阿婆知道秦松柳腿上受了伤,但不知人被抛在那么远的地方。
“往前一直在走,右手边的青砖房就是秦家了。”梁阿婆给岑应指路,这青砖房是秦母怀着秦松柳时建造的。
岑应点头,“我去看看他伤如何便回来。”
说完便出门去,路上遇到了几个跟他打招呼。村民见他面生,以为是谁家的来探亲,等岑应走到秦家停下来时才发现不对。秦家同秦父那边的亲戚早就断绝关系,秦母家中是老来得独女,秦松柳还没有出世时外祖皆逝世,秦家哪来的亲戚。
岑应没理会这些人的疑惑,抬手敲了敲秦家门,等了一会是个小姑娘来开的门。
秦芳躲在门内,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岑应。
“请问这可是秦郎君家?我是他朋友,想来看看他。”岑应露出微笑,努力地想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些。
秦芳只是盯着他看,好一会后将门又关上,往屋子里跑。
岑应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尴尬地搓搓鼻子。难带自己找错门了?还是说自己看起来很吓人?
这边秦芳哒哒地往屋子跑,秦松柳见没人跟着她进来,“怎么没人。”
秦芳摇头。
“没人?”
秦芳再摇头。
“不认识?”
秦芳点头,又指了指自己。
“是女子或者哥儿?”秦松柳对这个猜想有些期待。
秦芳点点头。
“咳,芳儿快去将夫郎请进来。”秦松柳才说完,秦芳又哒哒跑出去,秦松柳赶忙看自己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门外,岑应正打算离开,门被推开了,秦芳看岑应想走赶忙上前拉住他。
哥哥可说了要将夫郎请进去。
岑应被秦芳拽着往屋子里走,直拽到秦松柳面前。
秦松柳汗颜,“芳儿以后不能再这般住拽人了。”秦芳平日里接触的人除了他就是刘娘子一家,平日在刘娘子家就是吃饭和柯姐儿玩,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对秦芳的教育倒是有些疏忽了。
秦芳点点头。出门去找刘娘子家的柯姐儿玩。
秦松柳有些抱歉,“岑夫郎莫怪,我妹妹生下来就不会说话,刚刚也不是想冒犯夫郎,是我要她将人带进来的。”
“无事,这就是芳儿吧,很可爱。”岑应说的不是客套话,秦芳的眼又大又圆,脸颊上还带着一些肉,脸色白里透红。
秦松柳见他没有真的怪罪秦芳,松了口气。“岑夫郎今日来看秦某,秦某很是感谢。”
“无事无事,我也不是专程来看你。”岑应摆摆手,将他与梁阿婆的事说了。
“梁家阿婆人是很好的,岑夫郎可放心与他们来往。”虽然岑应不是专程来看他的,他也很开心了。
岑应见他状态不错,也就没有多待,毕竟他们一个男子一个哥儿,传出去难免被人编排。
“岑夫郎等等。”秦松柳开口将人叫住。
“?”岑应不知秦松柳为何叫住他,但还是停下回头听秦松柳讲话。
“岑夫郎说是要云些青团、干菌子去县城中卖,我这有些鞣制好的皮子,不知夫郎收不收。”秦松柳学习打猎手艺时,也一同学习了鞣制皮子的手艺。
“收的,收到。”岑应暗骂自己,昨日还说要来秦松柳家看看有没有皮子,刚刚倒是忘记了。
秦松柳腿脚不便,便让岑应自己去取,秦家有一间空房,是专门放这些杂物的。岑应打开放皮子的箱子,发现里面的皮子存放整齐,皮子看起来也柔顺光滑。
岑应翻了翻,发现有兔皮也有狐狸皮,正想取些出来,才想起来现下是春天了,谁还会买皮毛用。岑应有些尴尬地关上箱子,打算去跟秦松柳告别。
秦松柳看他什么也没拿,有些紧张,“是那些皮子鞣得不好,岑夫郎不收?”
岑应尴尬挠挠头,“不是,皮子很好,拿出去怕是要被人哄抢一空。只是我忘记了,现下不是卖皮子的季节。
看他尴尬,秦松柳也尴尬。刚刚听岑应要拿东西去县城中卖,秦松柳就想也给岑应些东西拿去贩卖,他要的价格低些,岑应就能多赚些,便主动开口问岑应要不要皮子。他一个做猎户的,居然也能忘记现下不是卖皮子的季节。
“是我的问题,说来好笑,我一个猎户还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秦松柳抱歉到,他现在拿得出手的就是皮子,还不能给岑应
“嗐无事,改日再来看你哈。”岑应摆摆手,现在回去等到县中时间刚刚好。
“岑夫郎慢走,不知岑夫郎的郎君可有前来,物重路远,若有人一齐人就能轻松些。”秦松柳纠结片刻,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岑应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但他确实好像没跟秦松柳说过自己编的那些借口。“啊……我夫君早已病逝,不过不打紧,梁阿婆说村里时常有驾车去县城,我要是遇到了使个几文钱就是。”岑应说这话时并不去看秦松柳的眼睛。
“可惜我腿脚不好,不然就能送岑夫郎一程。”秦松柳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开心,尽量语气平和的同人说话。
“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不然回到县中该晚了。”岑应再次同秦松柳告别,抬脚往梁阿婆家走去。
这边秦松柳等岑应走好,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望着房顶,无声地憨笑,就保持着一个状态笑了半个时辰。
秦芳从刘娘子家回来,手上还拿着柯姐儿给的果子,见秦松柳这样,果子也不吃了。
秦芳捏了捏果子:哥哥怪怪的。
这边岑应回到梁阿婆家,梁阿婆已经将青团、干菌子给他装在了一个背篓里。干菌子垫在地下用布巾包好,青团叠在上头。岑应背起来掂了下,有些重,但也能承受。
同祖孙三人告别,岑应便往县城中去,可惜一路上并没有车可乘。等岑应到达运来客栈时已至辰时,拿上东西来不及歇息,岑应忙赶往西街市摆摊。
岑应走在街上,有几个混得脸熟的人同他打招呼。
“岑夫郎是要去哪啊?”
“去西街市咧。”岑应应和到。
“今日也卖青团吗?我昨日只买到一个就没有了,我还觉得怪可惜的。”
“卖的,今日多做了些,等会您可要赶早来!不止有青团,还有干菌子,品相很好的。”岑应拿着东西,同他搭话的人招呼到。
“成,我等会去!”
岑应就这样一边往西街市去,一边招呼大家来找他没东西,好不热闹。
岑应来到昨日他叫卖的师资交叉路口,正好还剩下两个空位供摆摊的,岑应忙上前占住那个路□□叉处最末的位置,这样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的人都能看见他。
谁知才将背篓放到地上,就被一个婶子屁股一挤给挤到了一边。
岑应,“?”
“这位婶子,这地方是我先来的。”岑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微笑。
“什么你先来的,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是我先来的。”那妇人颧骨高高,一双眼睛长而细窄,看起来很难相处。
“我到这时并未看到婶子。”岑应觉得都要维持不住笑了,没想到才做生意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人。
高颧骨妇人白了岑应一眼,并未搭话,自顾自地摆她的东西。她在前头摆着,岑应就在后头替她捡起来扔回她的筐子里,那妇人竟也没发现。
那妇人带来两个筐子,一个是装售卖绣帕和香囊的,还有一个是装孩子喜欢的布偶,无论是哪样都看起来很精巧。绣帕香囊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布偶是作动物形态,很是生动。
手这样巧,行径怎么如此粗鄙。
帕子什么的轻巧,就是扔进筐子里也没什么声音,因此那妇人将东西全部摆出来了,才发现岑应将她的东西扔了回去。
“你这小贱蹄子!”那妇人双手叉腰,尖利地声音引得附近的人都看过来。
“我再同婶子说一次,这地方是我先来的。”岑应不怕她,就算他不能在这里卖东西,那这妇人也别想。
那妇人还想再骂,却直接被岑应打断。
“婶子若想今日都做不成生意,只管同我在这争吵,反正地方我是不会让的,婶子想要这地方明日请早。”
那妇人还想再说什么,见官府收摊位费的人来了只好作罢,走时狠狠瞪了岑应一眼。
等风波平息后,岑应吁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做生意难免会遇到各种人,但才第二天就遇到这不讲理的人,希望接下来能顺利先。
要是能有个自己的铺子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同人争抢一个好的摊位。
岑应摇摇头,铺子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是过于遥远,还是好好顾及当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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