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熹微。
叶湘怡带着春桃,准备前往城外的叶家茶园采摘新茶,为后续制作普洱做准备。
刚行至府门,便遇上了同样要出门的二哥二嫂。
二嫂一身利落的骑装,挽着二哥的手臂,兴致勃勃的说要去城外的寺庙上香,顺便在山上游玩散心。
听叶湘怡说也要出城去茶园,而叶家茶园恰好位于峤州城外20里的山上,与他们此行要去的寺庙相距不远,二嫂顿时玩心大起。
“采茶?听着就有趣!弟妹,我跟你们一起去!等采完了茶,咱们再一同去寺庙上香也不迟!”二嫂眼睛亮晶晶的,摇晃着二哥的胳膊,“俞澜,你说好不好?”
裴俞澜向来纵容她,见她兴致高昂,便含笑点头:“也好,难得你有此雅兴,只不过得问问弟妹方便不方便带上我们两个了。”
“这有何不可?”
于是一行人并做一队,车马朝着城外叶家茶园驶去。
到达茶园时,郑大夫妇早已带着那个哑巴小男孩在门口恭敬等候。
见叶湘怡不仅亲自前来,还带来了气度不凡的裴家二爷和夫人,夫妇二人更是紧张又激动。
叶湘怡温言安抚了几句,便领着众人进入茶园。
叶家茶园与寻常绿茶茶园景致颇为不同,园内种植的皆是制作普洱茶所用的大叶种晒青茶树。
茶树植株高大,叶片肥厚宽大,色泽苍翠欲滴,漫山遍野铺陈开来,在初夏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本该是繁忙的采摘时节,却因前几日的变故,园内冷清。
只有零星几个留守的老仆在照看。
叶湘怡解释道:“今日我们先采些样茶回去,我需亲自查验品质。待确定无误后,再让裴家调派些可靠的人手过来大规模采摘。”
二嫂跟在叶湘怡身后,看着这不同于平常所见的茶园,满眼新奇。
她拉着叶湘怡问东东问西,叶湘怡便耐心的给她讲解起来:“二嫂,这普洱茶若按采摘时节来分,可分为春茶、夏茶和秋茶三种,我们现在采摘的,便是品质最佳的春茶。”
她一边说着,一边师范着采摘的动作:“若是按照制作工艺的不同,则可分为生茶和熟茶。我打算精心包装、用于打开局面的,便是经过渥堆发酵、茶性温和的普洱熟茶。”
白宝娇听的津津有味,也学着叶湘怡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采摘茶叶。
叶湘怡见她有兴趣,便教的更细致了些:“茶叶的采摘也有几种不同的方式。我家茶园,一般采用适中采,要求鲜叶嫩度适中。一般以采一芽,二叶为主,也会兼采一些一芽三叶和幼嫩的对夹叶,像这样,”她说着指尖轻巧的捻下一段符合标准的茶茎。
嫩绿的芽头带着两片微微舒展的叶片,鲜嫩欲滴。
“你看就是这样。”叶湘怡将采下的茶叶递给二嫂看。
二嫂有样学样,笨拙却又认真的尝试着,采下一段符合要求的,立刻献宝似的举到裴俞澜面前:“俞澜,你看我采的!”
裴俞澜接过那小小的茶茎,仔细看了看,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摸了摸二嫂的头:“嗯,我们娇娇学的真快,采的很好。”
叶湘怡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这般恩爱互动,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暖意和淡淡的羡慕。
这般纯粹自然的感情,着实令人心暖。
有了二哥二嫂和春桃的加入,六个人一起动手,效率快了许多。
原本预计需要一整日才能完成的采样工作,进不到半日便完成了。
叶湘怡将采好的鲜嫩茶茎,仔细交给郑大夫妇。
嘱咐他们小心带回叶家,初步摊晾。
自己则洗净了手,对二哥二嫂笑道:“多谢二哥二嫂帮忙,今日才能如此顺利。走吧,我随你们一同去寺庙上香。”
一行人便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茶园,朝着山间的古寺行去。
阳光透过葱郁的山林撒在蜿蜒的山路上。
不多时,便到了山腰处的古寺入口。
寺庙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飞檐翘角,钟声悠远。
果然如二嫂所说,香火鼎盛。
往来香客络绎不绝,既有布衣百姓,也不乏衣着光鲜的富户权贵。
虽然裴俞澜常年在外行商,但裴家在此地名望颇高,他一出现便有人认了出来。
上前寒暄打招呼的,是一对年少夫妻。
男子身着锦袍,气宇轩昂,女子则娇俏明媚,依偎在夫君身侧。
两人站在一处,宛如一对碧人,格外登对。
二哥微笑着与这对夫妻互相见礼,随即为双方引荐。
原来这女子是城中最大酒楼“千味楼”周掌柜的千金,名唤周沁。其夫君则是峤州首屈一指的布庄“锦绣居”赵掌柜的长子,赵纵一。
叶湘怡依照礼节,微微屈膝,算是见过。
周沁上下打量了叶湘怡一番,见她梳着妇人发髻,容貌昳丽,只与兄嫂同行,身侧无人。随即用团扇掩住唇,轻笑出声。
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好奇与天真:“原来是裴夫人。裴夫人有所不知,这寺庙啊,最是灵验的便是求子了。只是这求子嘛,需得夫妻二人诚心一同前来,方显灵验。不知裴夫人今日...怎么独自一人过来了?”
这话看似无心,实则带着几分打探和隐隐的优越。
二嫂眉头一皱,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刚想说是自己带着自家弟妹来的。
叶湘怡却已坦然自若的接过话,声音平和,不见丝毫窘迫:“周小姐有心了。我家夫君事务繁忙,不得空暇。我今日是随我家二哥二嫂一同前来,一是为家人祈福,二也是陪二嫂散心。”
她答的不卑不亢,既点明了裴俞风未至的原因,又强调了与兄嫂的同行情谊,将周沁那点小心思轻轻巧巧的挡了回去。
周沁见没讨到什么便宜,自觉无趣,讪讪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几人一同进入大殿。
白宝娇凑到叶湘怡身边小声道:“弟妹,别听她胡说,这寺庙佛祖菩萨灵验着呢,求什么都成。平安、财运、姻缘,并非是非得求子。我和你二哥来,也就是图个清净,四处看看玩玩。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叶湘怡知道二嫂是关心自己,心中温暖,含笑点头:“二嫂放心,我晓得的。我既来了,自然也要上柱香。祈求菩萨保佑父亲早日安康,也愿二嫂与二哥事事顺心,开怀常乐。二嫂不必总挂怀我,去与二哥游玩便好。”
见叶湘怡神色如常,白宝娇这才放下心来,答应着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等待的裴俞澜。
叶湘怡跟在兄嫂身后,排队等候上香。
庄严肃穆的大殿内,香烟袅袅,缭绕盘旋。
沉静凝和的檀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能抵挡人心头的所有浮躁。
轮到她时,她接过僧人递过来的三柱清香,在烛火上点燃。
她抬眸望向宝相庄严、眉眼低垂的慈悲佛像,心中一片沉静。
叶湘怡将燃着的香束郑重的举过头顶,随即缓缓跪在蒲团之上,闭上双眼。
于一片梵音檀香之中,虔诚的默默许下愿望。
一愿,父亲身体康健,平安苏醒;愿身边亲人无病无灾。
二愿,叶家能渡过难关,重振家声;愿裴家生意兴隆,诸事顺遂。
三愿......
她心中默念到此,微微迟疑了一下。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时而冷峻、时而别扭,却又会在危难时护她周全的脸庞。
一股热意,悄悄爬上脸颊,连耳根都微微发烫。
叶湘怡定了定神,终究还是带着一丝羞怯与期盼,在心中轻轻补全了最后一个愿望:
三愿,往后日子和美,能与那人...举案齐眉,相伴朝夕。
许完愿,她深深叩拜下去,额角触及微凉的蒲团,心中一片虔诚与安宁。
香烟依旧袅袅,将她这悄然生长的心事,也一同带往那虚无缥缈却又令人心安的佛前。
上完香,叶湘怡只觉得心头一片澄明安宁。
她与在大殿外等候的二哥二嫂汇合,二嫂正兴致勃勃的拉着二哥的袖子,说想去旁边的偏殿抽支签玩玩,让解签的师傅给瞧瞧,又问叶湘怡要不要一同去。
叶湘怡浅笑着摇了摇头:二嫂去吧,我放才已经上香许愿,心诚便好,抽签就不必了。”
白宝娇知她性子沉静,也不勉强,便道:“那好,你自己在寺里随便走走散心,这片风景也是极好的,一会儿我们还在主殿门前汇合。”
裴俞澜也朝叶湘怡微微颔首,便陪着二嫂往偏殿去了。
叶湘怡独自一人,顺着青石的小径,在寺庙中缓步而行。
但见古木参天,掩映着红墙壁瓦。偶有钟磬之声,从远处传来,悠远沉静。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果然是个能洗涤心灵,让人忘却烦忧的清净之地。
叶湘怡漫步至一处较为僻静的放生池旁,看着池中鲤鱼悠然摆尾。抬头,便见一位身着陈旧袈裟,须眉洁白的老和尚,正慈眉善目的看着她。
老和尚眼神澄澈通透,仿佛能映照人心。
叶湘怡连忙躬身,恭敬的行了一礼。
那老和尚单手立掌还礼,声音苍老却温和:“阿弥陀佛。女施主面向慈悲,与我有缘。老衲冒昧,可否让老衲为施主一看看手相?”
叶湘怡闻言,心中微微惊讶。
她素来,不太信这些。
正想婉言谢绝,却见那老和尚目光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这让她那句推脱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老和尚也不等她回答,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缓缓道:“女施主命格不凡,却早年坎坷。年幼失恃,慈母不在。不久之前,家中又遭逢巨变,产业凋零,小人暗害。如今令尊...怕是仍然缠绵病榻,未能苏醒吧。”
叶湘怡心中猛地一震,面上难掩惊愕之色,这些事虽然并非绝密,在峤州城内也有些流传,但被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和尚如此精准地道出,还是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她强自镇定,在心中劝慰自己,许是这和尚听闻了些许风声,借此故弄玄虚罢了。
叶湘怡定了定神,语气尽量平静:“高僧所言却是实情,不过,晚辈以为,过去种种,已无法改变,未来如何,终究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而非天意命数可以左右。”
这话带着几分倔强与清醒,不愿被所谓的“命格”所束缚。
那老和尚听了,非但不恼,反而朗声笑了起来,笑声洪亮通透:“好!好一个‘未来靠自己’,女施主心思清明豁达,不为俗世迷障所困,世间少有!老衲佩服!”
见他如此,叶湘怡心中那点疑虑稍微减轻,再次躬身:“高僧过奖了。”
说完正想告辞离开,不愿再多做纠缠。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不算陌生的青年男声,自身后不远处悠然响起:
“裴夫人!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叶湘怡回头,只见放生池的另一端,那位面容阴柔瑰丽、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公子——许元澈,正负手而立,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她和她身旁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上。
老和尚见到许元澈,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垂下眼睑,低声诵了一声佛号,不再多言。
叶湘怡心中,那刚被佛寺宁静压下去的纷乱,因这突兀的再次相遇,又悄然浮动起来。
普洱分成熟茶和生茶,但在我国历史上,普洱熟茶是1973年开始,经过两年研制,1975年才在昆明茶场试制成功的!
本文架空,所以叶家掌握的普洱熟茶制作方法(磕头)
ps:这一章之后,事业线和感情线就是交织进行的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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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茶园佛寺陈三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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