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晏林的行为让越殊桐忐忑,可现下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他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阴阳怪气的调侃自己。
翌日一早,越殊桐出门,便被一个乞儿撞了,撞人的乞儿趁越殊桐要扶他的间隙低声朝她道:“今晚,当家的请越主顾去一趟。”
越殊桐了然,大概是墨刀门查出了什么线索,要与她见面去谈。
上朝之后,越殊桐照例来了华清殿的书房内。
邵谨丞早就等候多时了,依然倚在软榻上,依然那副事不关已,悠闲自在的模样。
今日的宫女们似乎应承了他特别地嘱咐,忙碌得紧,一会儿送上茶水,一会儿端来糕点,一会儿又弄来两盘稀罕的果子。
每次一式两份,邵谨丞软榻旁边雕龙方案上放一份,另一份便端到了越殊桐面前。
越殊桐反思了自己昨日那过激的言行与态度,今日对邵谨丞平和了许多,每次被赏都给他一个臣子对皇子恭敬礼数,面前的东西却依然不见她拿出吃喝。
对面那两名小官则甚是奇怪,一边忙碌的同时,竟还能抽出时间来扫一眼越殊桐,再扫一眼软榻上的邵谨丞。
越殊桐头也不抬,将手边上的果子糕点推到那二人面前:“二位也尝尝。”
两名小官有些兴奋,感谢的话还未出口,只听不远处软榻上的邵谨丞轻声一咳,两人登时怔住了。
开口便成了:“越大人客气,不用不用。”说着又将东西给推了回去。
越殊桐无奈又气愤地望过去,邵谨丞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神情,朝越殊桐端了端杯子。
“幼稚。”越殊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表面依然淡然无波。
再次临近中午,邵谨丞慵懒地伸了个腰:“休息,吃饭。”
那两名小官起身告退了,这回心照不宣的就没打算等谁。越殊桐慢条斯理地收拾完手上的几本册子,刚刚要迈出书房,邵谨丞便一个健步上前又拦住了她的去路。
越殊桐面无表情,问道:“三殿下又想让臣陪你吃饭?”
“越大人,越兄,越美人。”
越殊桐眉心轻蹙。
邵谨丞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三分讨好与示弱,又道:“虽然我不知道昨日说了什么你会跟我生气,不管我哪里做错了,跟你陪个不是,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些话让越殊桐觉得莫名,不像皇子应该对臣子态度,更不像是邵谨丞会说出的话。
莫名了半晌,越殊桐才回道:“臣不敢生三殿下的气,是我昨日心情烦躁,让三殿下误会了。殿下请不要这样说,臣委实担当不起。”
邵谨丞又软呼呼地说道:“担得起,自然担得起,你若不想同我一起用膳也随意,就是……我赏你的东西能不能尝一尝。”
突然间越殊桐有些心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何时又何曾用这般近乎是请求的姿态对待臣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越殊桐说道:“上午不太饿,下午我会吃的。”
邵谨丞笑了,让出路给越殊桐,“越大人说话算数。”
越殊桐走出华清殿,脚步不断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一些,怒已不争地暗骂自己:“越殊桐呀越殊桐,你怎么还为仇人心软,你忘了上一世家人是怎么被他害得死无全尸吗?”
调整了许久,越殊桐才回到编纂处,其它官员们都到堂厨用饭了,如今处里除了汪子昂,还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晏林。
越殊桐一出现,晏林立刻凑了上来:“好了好了,终于回来了,来来来吃饭吃饭。”
见越殊桐有疑惑,汪子昂无奈地解释:“晏兄半个时辰前便来了,说是打包了摘星楼的菜饭,请你我二人同食。”
“是了,是了,摘星楼里新来了一位蜀中的厨子,好评如潮,我已经尝过了,特地给你们带的。”晏林转向越殊桐,讪笑着,“越美人不是喜欢吃辣吗?”
汪子昂插嘴道:“合着晏兄原本是想请越兄一人啊?”
晏林道:“足足一桌子呢?怎么会只想请越美人一人,来来来,边吃边说,这么许久要凉透了。”
越殊桐轻叹了口气,也只得依着。
晏林的随从,在几个食盒中合出各色菜品,依次摆好。
汪子昂扫了一眼,桌子上摆得菜品,有一样算一样,全是照着越殊桐的口味,于是他又笑了:“晏兄当真是敷衍于我,好歹你若点上两份我爱吃的菜,也算你有心。”
晏林被揭穿,也不觉得尴尬,干脆不再打理汪子昂,抄了几筷子菜放在越殊桐面前的雕花小碗中,痴汉一般地笑着:“越美人快尝尝。”
“啊……?”越殊桐不喜反气,“晏林,你脑子又抽疯了?”
晏林一怔,照样笑着:“嗯?没有啊!”
同样坐下来,没人搭理的汪子昂终于发现了晏林异样,虽说平时就爱开越殊桐的玩笑,可今日这眼神也太……
这不是错觉,他能确定,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看来……晏林知道的东西比自己多,他应当是确认了某件事情。
“晏兄啊!我提醒你,越兄在三殿下眼皮子下干活,吃饭的时间有限,你这样盯着他,觉得他吃得下吗?”汪子昂道。
似乎被点了要穴,晏林忙移开眸子,端起饭碗招呼:“吃饭吃饭,看什么看汪兄,吃饭啊!”
三人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诫,安静且和谐地吃完了这顿午饭。饭后不久,越殊桐便再次回了华清殿。
晏林的随从们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正打算也离开,不知想到什么的晏林再次折返回来,趴在汪子昂桌案前,直白而生硬地解释道:“汪兄,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单纯请你们吃顿饭。”
汪子昂波澜不惊:“哦,请我们?”
“是请你们啊!只是汪兄你向来不挑食,我还记不住你的喜好,下次一定注意。还有其实我今日对越兄其实是……是……是……”
汪子昂手里握着一本册子,抬起眼眸与之对视:“晏世子,有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晏林一怔,无语片刻,转身就走:“真他奶奶的失策。”
“慢走,不送。”
*
晚间,越殊桐在府上用过晚饭,换上便服,叫上赵九赶上马车,再次来到墨刀门地驻地。
被引进了院门,越殊桐前脚刚刚迈进正堂,身后“咣当”一声,房门被立刻关上,紧跟着越殊桐身后的赵九急得拍门大喊:“少爷,少爷,怎么不让我进去?少爷。”
越殊桐扫了一眼,身后两人抱胸而立,正堵住房门,意思已十分明显。
“赵叔,我没事儿,你去车上等我。”
“哦,那少爷……小心。”这句话音一落,便听到脚步停停顿顿中渐渐远去的声音。
越殊桐转过身来,再次坐了下来,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正堂之内的人不多,加起来不过七八位,却各个面色不悦,一副要她好看的模样。
正对面的莫放也冷着一张脸,开口道:“越主顾可还记得上次说得话?”
“莫当家的说得哪一句?”
莫放向前探了探身子:“你说过你虽是官府之人,却不是替官府做事……”
越殊桐接着道:“如若有任何牵扯到官府,我原将十万两当做赔尝,没错,是我说得,现在依然算数。”
莫放冷笑,喝道:“说给他。”
“是。”左侧站出身形高大魁梧的武人,开口道:“自从接了这单生意,我与其它九名兄弟一直监视着越家周边的动静,前些天的确一切如常。直到三日前我们发现一个行踪可疑人偷偷与越府上一名下人见面,根据这条线索我们一直追踪那人,竟然查到了皇宫,那人便是皇宫的侍卫,通过调查那人还是等级不低的侍卫。”
说罢又递给越殊桐一张画像,舒展开来,越殊桐瞳孔骤然一缩,她怎会不识得此人,正是邵谨丞最衷心的贴身侍卫古剑。
果然是邵谨丞。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目的监视着越家?还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正在收集证据?
那人接着道:“不光如此,我们发现了他的行踪,他也发现了我们,为此不出半日便有另一批人同样出现在了越家附近,若不是我们兄弟机警,可能早就交上手了。”
说到这里,莫放道:“我墨刀门向来不招惹官府,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给我们一条生路,如今越主顾却让我们招惹上皇宫里的人,那么我们的生意恐怕……。”
不待他说完,越殊桐便道:“莫当家不要急,既然查到了皇宫,我心中自然有数,这人不管来自什么高位都不会追究和为难你们墨刀门,他只是冲着我来的而已。”
顿了片刻,又接着道:“目前,有两条路。第一条,一月之期未到,那十万两墨刀门收好,从此越府之事与你们无一丝关系。第二条,价格随莫当家开,我只要你们墨刀门功夫最好,洞察变故最敏捷的一人,入我越家外院,替我做事。在越家期间,可以暂时断了与墨刀门的联系,直至我越家搬出中都城。”
长案对面莫放久久不语,屋中另一人开口便大笑道:“哈哈,你可知,我墨刀门功夫最好,洞察力最强者是谁,我怕你们越家要倾家荡产。”
越殊桐郑重道:“我并非玩笑,就算此人是莫当家的,只凡你愿意,多少银子我也出得起。”
须臾之后,莫放阴沉沉地一笑:“多少都出得起?”
“正是。”
莫放身子一松,抱胸靠在太师椅上,挑着眉道:“你猜得没错,墨刀门功夫最好的就是我,我去也不是不可能,我也不狮子大开口,毕竟这是长久的卖买,就一千两一个月。但……我说得可是……黄金。”
越殊桐神色未变,淡定道:“成交,莫当家的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二字,越殊桐特地加重了语调,她就是想让莫放无法抽身,上自己这条贼船。
显然莫放也没有料到越殊桐会如此爽快,神情微异,目光探索一般地盯着她。
“当家的,你可不能去呀?一千两黄金是不少,可你一去,断了与墨刀门的联系,我们兄弟群龙无首,就没有主心股了。”
这话一出,堂屋里那些人立刻随声附和。
“可不是吗?咱们当家的去了,不就等于整个墨刀门都去了。”
“当家的不在,若门下出了事儿,谁来拿主意?”
…………
乱哄哄吵闹了好一阵儿,其它人意见倒十分统一,那便是: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物价都是作者私设,我知道一千两黄金是好多好多钱,就想让莫放值钱点,莫考究,啊哈哈!
每晚九点准时更新哟!
文文的自白:别看我开头有些沉重,其实我是一本很轻松的小文文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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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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