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然间,莫放突然拍案而起,笃定而坚决地道:“就这么定了,我去挣一千两黄金,过年好给兄弟们发福利。”
众人异中同声:“当家的……”
“好了。”莫放扫视一周,道,“墨刀门上下离了我,是不是真的不堪一击,我倒想看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切都交由七叔打理,不会出乱子的。”
莫放口中的七叔关七是墨刀门老人儿,进墨刀门的时间比莫放的年龄还大,老成持重,平时也会负责门内杂事。
一提出七叔关七,其它的皆沉默了,临近年关,墨刀门的确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门下人此时都十分低调,生意也少了许多,关七足以胜任。
既然无人提出异议,越殊桐起身,道:“希望明日莫当家的能到越府报道,上门寻赵叔帮你在外院安排差事,我们越府有个规矩,外院的下人禁止踏足内院,莫当家自在惯了,但……也请入乡随俗。”
莫放眼中流露出几分期许,“下人?有点意思。那……越少爷,明天见。”
越殊桐走出墨刀门,赵九见她安然无恙,又神色无异才松了一口气,驾着车迅速回了越府去。
*
第二日,赵九送越殊桐进了宫,回来时果然见到莫放已经规矩地束好头发,换了一身粗布棉袄,等在了越府的后院。
即使他穿得如此低调,即使有意收起身上那股傲娇的江湖气,故意学着畏畏缩缩的模样,依旧挡不住从头发丝都散发出来的洒脱和随性。
赵九摇摇头,看他一眼,就忍不住哆嗦,心道:这……到底哪里像个下人?分明就是来吓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越殊桐觉得消停了许多,邵谨丞除了看话本,有时也会给他们编纂时提些意见,点到即止,编书他不擅长,也绝不多加干涉。
晏林进宫的频率勤了一些,倒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事。
如此平静无波,持续到了年关,朝上总结了一年的大小事物后,终于放了年假。
放假的日子里,越殊桐最是放松,不出门的情况下,在内院里也皆是做女装打扮。在中都城中越家亲戚不多,来拜访的人也多数由越鸿光出面接待,也只有这个时候越殊桐才如同真正的闺中小姐一般读读书写写字,两耳不闻窗外事。
年三十儿一早,外院的下人们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照例也放假回了家。越殊桐特是嘱咐了赵九,让莫放也回去休息,无需留在府上。
内院留下过年的下人们也都为晚间的年夜饭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越殊桐披着斗篷与越锦程在院子里玩闹,团着雪球丢来丢去,莹白的雪地上堆起数个大小不一的雪人,倒给清冷的院子添了些可爱活泼的氛围,落在眼底皆是喜庆。
与此同时,越殊桐未想到,越家门外两个人不期然地到访,几乎另她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晏林与汪子昂皆携着重礼下了车,在越府的门前遇个正着。
晏林脸上不屑,不满道:“汪兄怎会来越家拜访,往日可不曾有过。”
汪子昂笑得谦和,却不相让:“以往也不见晏兄你来送礼。”
“我与越美人乃是同窗,感情自是比你们都要深厚一些。”
“深厚与否可不是时间来定的,要看越兄心目中晏兄的位置有多重。”
晏林冷哼一声,又道:“即是来送礼的,汪兄可以不必进去了,我愿意辛苦一下替你跑个腿。”
“那大可不必,前些日子越兄对我祖父有救命之恩,祖父命我亲自上门致谢,不敢劳烦。”说完汪子昂带着下人朝府门走去。
晏林也不示弱,紧着跟了上去率先叩响了大门。
大红灯笼下的朱漆大门片刻后被打开,望见这两位的管家林达却不迎客,而是客气地笑道:“二位公子请稍后,我这便去通报。”
晏林没有给他机会,一手将门推开,道:“不用通报,我与你们家少爷能是需要通报的关系吗?”
年老的林达怎么会是晏林的对手,门被把开,两行六个人鱼贯而入,汪子昂微微点头一笑,跟随着晏林的脚步朝着内院走去。
林达一时间慌了,焦急地迈着步子边追边喊道:“两位公子请留步,两位公子……。”
那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寻找什么秘密,脚下生风一般,行得飞快,没多久,直接闯进了内院。
当在院子里玩闹的越殊桐听到林达高声报信儿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的措施,她背对着那涌入的一群人,惊得一动不动,表面凝住,身体僵直如木。
越锦程玩得正起劲,对突然停下来的越殊桐感到莫名,好奇道:“妹妹,怎么不玩了。”
“诶!越美人。”晏林这句话是朝着越锦程说的,说完才注意到背对着他们的还有一位姑娘。
越锦程自然不认得他们,歪着脑袋瞧了一眼,刚刚要开口问越殊桐什么。
越殊桐断了弦的脑子终于通了电,拉起越锦程飞速窜进长廊,不多时便拐到后院去了,只留给那两位一个窈窕的神秘倩影。
晏林当即明白了,低声嘀咕着:“原来如此。”
心中隐隐激动,刚要去追,却被汪子昂一把拉住。
“晏兄在别人家还是收敛一些,后院毕竟多有女眷,莫要唐突了佳人。”汪子昂虽嘴上如是说,眼光却也停留在那倩影消失的拐角,久久回味。
晏林还未从兴奋中回过神儿,跟着汪子昂的话随口说着:“对对对,不能吓着她了,慢慢来,慢慢来。”
终于,林达追了上来,见未出什么大乱子才松了那口提着的气儿,颇有规矩地请两位正厅去坐。
越殊桐奔回房间,松开越锦程的手,三下五除二将头饰取了下来,“莲池,莲池呢?”
“来了来了。”莲池火急火燎地跑进屋子,“小姐,怎么了?”
“快给我换男装,晏林来了。”
“啊?大年三十的,晏世子要干什么?”莲池边说着,手上已经开始为越殊桐卸妆。
越锦程嘟着嘴立在边上,不乐意了:“妹妹好看,不换衣服。”
越殊桐从铜镜中望过去,无奈地笑道:“哥哥,我要去见朋友,等他们走了,我再换回来就是,一会儿你跟莲池在屋子里,千万不要出去。”
“嗯。”越锦程坐下来,无趣地趴在桌子上,这种事情常常发生,他虽不明所以,也会习惯性听话。
实在太过熟练,越殊桐没多久就换好一副平日的男装扮相。
当她走进正厅时,越鸿光已经命上奉了茶,陪着他们二人说着话。
一见越殊桐走进来,晏林眼眸登时亮了,“越美……呃……越兄,刚刚见我们你跑什么?”
越殊桐方才只听到晏林的声音,不想汪子昂也在,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汪兄与晏世子怎会突然造访,刚刚玩得有些狼狈,不好这样见你们,去换了件衣裳。”
汪子昂道:“上次越兄救我祖父一命,一直没达谢,趁些年关之际,祖父嘱咐我要上门致谢。”
“恰好赶上,举手之劳,汪老太傅实在言重了。”
晏林朝越殊桐身后瞧了瞧,又问道:“越兄,刚刚那位姑娘呢?”
这话一出口,越鸿光手上一滑,杯子险些没端住。
越殊桐解释道:“是我府上女眷。”
“是妹妹吧?”
越鸿光的手又抖了抖。
越殊桐早有准备,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是我未婚妻子,到家中过年。”
“噗”汪子昂本意不想多问,由着晏林去闹就好,不想会从越殊桐口里听到这个答案,一时没忍住。
“……对不起。”汪子昂道,“有些吃惊,越兄已然订了亲事?”
后面这句话是朝着越鸿光去问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想看一看他的反应。
越鸿光毕竟也是久经商场的人,头脑自然转得快些:“是一远亲家的女儿,自小为锦程订下的。”
晏林显然不信,“既然越兄的未婚妻子,为何不让她出来见一面?也好让我们瞧一瞧那么苗条纤弱的背影到底长着一副什么样的神仙容貌。”
“她相貌普通,又为人羞涩,就不为二位引荐了。”
晏林不甘心:“见多了自然便不会再羞涩了,越兄这是想金屋藏娇。”
汪子昂喝下一口茶,“既然越兄多有顾及,晏兄又何必为难。”
“行行行,再说下去显得好像我咄咄逼人一样。”晏林讪讪的说完,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又挪到越鸿光身边的位置上,“越伯父,上次我来时听伯母说家中还有一个小姐,怎么也没见着。”
“晏林。”越殊桐立刻喝道,“我母亲何时说过我家还有姐妹,你莫要眶我父亲。”
汪子昂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越殊桐的侧颜,好似被晏林的一句话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明了了。
还有刚刚在院子里匆匆一瞥,虽然相隔甚远,也隐约能判断出那个越锦程分明比平时的他高出不少。
越殊桐较一般女子略微高一些,可与越锦程相比,还是娇小纤弱不少。
“哈哈。”越鸿光笑过之后,才道:“晏世子真是会开玩笑,我这老家伙就跟你们年青人参合了,锦程啊!一会儿别忘了备上家中的好茶给二位公子回礼。”
越殊桐道:“好的,父亲。”
越鸿光离开之后,晏林知道从越殊桐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也不再提了。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两盏茶的功夫,还是汪子昂看天色渐晚,又是年三十儿,才要起身告辞。
越殊桐奉上回礼便要送他们出府。
路过庭院中那些堆得不规不矩的莹白雪人时,汪子昂掩嘴轻笑,调侃道:“越兄在家中时倒是好兴致。”
越殊桐扶额,尴尬道:“放松……放松一下。”
这时晏林从雪上捧起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雪人,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这个我拿走了,也算回礼。”
越殊桐无声地给了他一个幼稚的表情。
晏林追了两步,突然俯身凑在越殊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我更希望明年的年夜饭你可以出现在我家饭桌上。”
越殊桐双眸一瞪,不悦道:“我竟不知晏国公府已然奢靡到吃人肉的地步了?”
晏林“噗嗤”一笑:“我哪里舍得吃你呀?若越美人愿意,我倒很想给你吃。”
脚步顿住,越殊桐愤怒地盯着晏林。
晏林心声:抱走雪娃娃,这可是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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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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