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谨修连退两步,这些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十几年来,谈起这事连身边最信任的宫人也不曾让他们听过,邵谨丞到底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如此,邵谨修还是打算打一个亲情牌。
“谨丞,你是听哪一个挑拔的,十几年来,我母亲待你待我,哪里有一点差别,你怎么会信了旁人的话?”
邵谨丞冷笑,饶有兴趣地看他演戏,他说得没有错,他一直觉得皇后待他不差,若是不自己亲身经历,任何人的挑拔怕也无法撼动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邵谨修接着道:“谨丞,你若想夺嫡,你说一声二哥让你便好,只是秦州之事就是二哥一时糊涂,你能不能将吴世员交给我,我保证我不会杀他,还会好好给他养老送终。”
“既然二哥无心夺嫡,那么这事还秦州百姓一个公道又有什么不可以,结局也是一样的,你毕竟也是父皇的亲儿子,大不了再关你几个月,决不会想杀你的。”
“谨丞,就算二哥求你了,此事万万不能让父皇知晓,否则……否则……”
邵谨丞道:“否则就真的无缘大统了,是不是啊二哥?”
邵谨修急了:“我说了我不会跟你争皇位,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们兄弟二人当真要撕破脸不成,你以为我与母后在朝这么多年当真手下无人吗?我们若没点根基岂不白混了?”
“二哥当真以为你手下的那些人有用吗?若不是我让人放消息给你,你能找到我这里来?”
邵谨修一怔:“你……你放消息给我?”
“不然凭二哥手底下那些废物,什么时候能查到我这里来?”
“为……什么?”
邵谨丞阴恻一笑:“不想再陪你们演戏了,多一天我都觉得你们母子恶心。”
听到这里,邵谨修的脸白了。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及呵斥声,邵谨丞眉尖一挑。
……来了。
须臾之后,殿门被皇后推开了。
殿里的情景被她一览无遗,悠闲的邵谨丞,脸色青紫的邵谨修,以及一地的狼藉。
无需多问,也能猜出大概。
皇后将随身的宫人留在殿外,急步走了进来,停在邵谨修身边,安慰似的拍了后他,转而对邵谨丞道:“谨丞啊?你们兄弟二人,何至于此?”
邵谨丞道:“是啊!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不是亲母,似胜亲母,母后你们何至于算计我?”
皇后脸色微变:“谨丞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是听了小人的谗言?”
“杀人不是高招,诛心方是正道。母后,你是不是在这样想的。”
不光皇后,连邵谨修也是呆住了,皇后的确在背后不止一次的提过,她之所以对邵谨丞一如已出,就是因为她信奉着这么一句话。
从未对邵谨丞有过半分杀意,她要抓住机会诛心,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可是这话,除了在邵谨修面前,从未有第二个听过。
邵谨丞瞧着他们二人的反应,冷冷笑道:“我一直将你当做亲母,你对我好都记在了心上,只是没有想到,人心是真的隔肚皮的,真的有人关怀你的同时能算计如斯。”
冷静了片刻,皇后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对我有抚育之恩,我不会动你们性命,但……我做不到原谅。”
邵谨修上前一步:“你想对我母后做什么?”
“母后一辈子小心翼翼地讨好父皇,对嫔妃都和颜悦色,也是辛苦,就不要再装了,不好吗?”
当母子两人从华清殿里走出来的时候,皆是没有从邵谨丞突变的态度里回过神儿来。
走出很远,邵谨修问:“怎么办?母后,若是让父皇知道我做了秦州的事,我肯定与帝位无缘了,谨丞如今这副样子,等他登上帝位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皇后也回神,立刻道:“我们现在马上就去找你父皇,承认秦州之事与你有关。”
“这……”邵谨修犹豫,“母后。”
皇后急道:“与其坐以待毙,还能在你父皇面前落一个主动承认错处的好印象。”
“那……招多少啊?”
皇后笃定道:“全部,问什么你招什么?”
邵谨修心虚地挠了挠脸,嚅嗫着:“全……部吗?”
皇后恨其不争的拍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若是让谨丞查出来,你只会死得更惨。”
“我……我知道了母后。”邵谨修虽然这样说,可心里盘算着,他做的一些事,是怎么样也不能说出来,不然只会事得其返。
来不及回华蓝殿准备,母子二人便迅速赶到了御书房,两人跪在皇上面前,邵谨修将秦州之事避重就轻的交待了一番,皇后又是训斥又是责备,再打了亲情牌哭哭啼啼地求情。
只是母子二人做了半天的戏,他们却发现邵随的情绪从听到邵谨修参与滔天大案,到皇后悔恨的为儿子求情,一直都没有很大的变化。
交待完了,哭完了,戏演完了,邵随竟然只是淡定坐在书案前。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慌了,只是跪着,不敢再言语。
良久之后,邵随语气平和地突然道:“出来吧?与你所料一丝不差。”
他的话音刚落,内间响起脚声,不多时,邵谨丞便走了出来,脸上表情有些精彩,说是得意还有一丝可惜,说是怜惜竟也几分自豪。
邵谨修一见邵谨丞,牙咬得吱吱作响:“邵谨丞,你……你又在父皇面前搬弄什么是非?”
邵谨丞无辜一摊手:“二哥,我只是让父皇见了他应该见的人而已。”
这自然也是邵谨丞的计划之内,他自放出消息给邵谨修了之后,便将收集到的一切证据和人证都由汪子昂出面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无疑是震惊及震怒的,可还是让邵谨丞给劝了下来,他料到邵谨修母子撕破脸后的第一件事,便来一个坦白从宽,也料定邵谨修不敢将全部事实的真相和盘托出,更不敢承认这些年来收受的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这些,邵谨丞在墨刀门的帮助下都查得门儿清。
近几年,邵谨修乐此不疲地到处收刮银子,除了维持他那奢靡的生活之外,还在中都城南养着一个院子,那院子里乃是他的人为他在各地各方寻的姿色出众的女子。
他除了宫中的妾氏们,不光与臣子的妻子私通,更是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那院子里坚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女子更不知有多少。
在邵谨修得知秦州一事败露之前,那院子已然被古剑与莫放带着人给端了,一干负责的人等全部逮捕到位,押到了皇上面前,毫无保留地通通交待了。
邵谨丞明面上劝皇上给他二哥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会主动交待罪责,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做得这种事,恐怕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交待过。他应当觉得此事没有被人知晓,自然是能瞒就瞒了。
所以当皇上命人带上来一干证人,邵谨修看到院子负责人时,那脸色是有多么的精彩。
邵随怒极反笑,颤微微地指着那一干证人,“说你去私通臣子之妻,你说你是被勾引的,说你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你说有人构陷于你。那么秦州之事呢?那么那些良家女子呢?”
说完邵随拍案而起,怒声喝道:“你是谁?你是皇家二皇子,你的所做所为皆代表着我皇家的脸面,你这般所为,让我的脸面往那里搁,你这是想让我成为对不起祖宗的罪人。”
邵谨丞上前一步,安抚道:“父皇息怒,二哥想必是知错了。”
邵谨修猛然抬起头:“邵谨丞你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若不是你在背后搞鬼,父皇怎会知道这些?”
“你混蛋,朕不知道这些事你就没有做吗?纸终究包不住火,你是打算瞒到朕死,瞒到朕将这皇位传给你。”
皇后忙拉住还想争辩的儿子,道:“皇上,是臣妾没有教导好谨修,不求原谅。只希望皇上能给谨修一个机会,他……他毕竟是皇上您的儿子。”
“若他不是朕的儿子,凭他犯下的罪过,都不知要死上多少回了。”
邵谨丞在一旁道:“父皇,此事毕竟牵扯到数万冤死的秦州百姓,还有前知府吴世员一家,又扯出那一院子良家女子,朝野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若大事化小,实在不妥。不如暂时将二哥收押到天牢,再着情定罪。”
邵随深吸一口气:“谨丞说得是,那秦州之事,还有那些姑娘都……”
“时过半栽,秦州百姓还未从灾难中缓过来,儿臣以为朝庭再拨下一批震灾款项,以安民心。至于那一院子的姑娘,也给予一定的补尝,并派人依次送回家中,丧了命的也只能补尝了,毁了清白的由当地官府作媒出嫁妆,争取为她们都找到好人家。”
“还是你想得周道,这些便交由你去办了,务必让百姓的怨气降到最低。”邵随道。
邵谨丞扫了下跪的母子二人一眼,道:“怨气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能消除了,我们朝中办事不利是事实,只望朝野上下都铭记这些,今后做事能多为百姓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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