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放没再说什么?只是认可地点了头,两个人才一同回了越府。
越殊桐不敢耽搁,她从心底里根本无法真正再次信任邵谨丞,回去之后与父母说明的缘由,收拾好随身的细软。
第二日一早,便由墨刀门人的护送下出了中都城。
他们一离开,莫放也回了墨刀门,越殊桐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风雨欲来就任它来吧!
没有多久,汪府来人,叫上越殊桐一起去了墨刀门。
当越殊桐到的时候,汪子昂与邵谨丞已经见过了吴世员,并将一些细节都仔细了解过了。
邵谨丞难得一见的严肃,深锁眉心,眼眸中渗着几分凛冽。
“秦州之灾所派的震灾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李召,那个时候他还是邵谨修的人,前段时日因为李召发妻他们关系应该是决裂了。”
汪子昂道:“拿下李召做为人证,定二殿下的罪不难。”
“我已经让古剑派人手暗中保护李召的安全了,那个搅屎棍竟然不声不响犯下这等大案,若邵谨修得到消息,恐怕会铤而走险去灭口。”
一直沉默的越殊桐听到这里,不由得朝着邵谨丞望了过去,他当真选择同他们一起将邵谨修所犯之罪公之于众?
恰好,邵谨丞也看了过来,四目相撞时,他一收眼中的那分凛冽,竟然柔情起来。
越殊桐垂首,避开他的目光,难道……他想夺嫡?
“三殿下,可需要我墨刀门做什么?”莫放开口问。
邵谨丞道:“正想让莫当家的帮忙,你们是在哪里救出吴世员的,想必已经人去屋空,江湖事江湖人自然要江湖管,你们可否帮我查出关押吴世员的人到底属于哪一个帮派?”
“三殿下为何如此笃定是江湖帮派而不是宫中养在外的人?”
邵谨丞一笑:“邵谨修的华蓝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耳目,他根本没有那份睿智想到去养一些打人替他办事?还有,为什么这些人明明可以杀了吴世员一了白了,就足足关了他半年有余,恐怕是那伙人想要在东窗事发之时自保罢了。”
越殊桐暗自佩服,这一点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何吴世员被折磨成这样,却没有被杀,如此分析的确最是合理。
莫放点了点头:“我这安排人去查。”
汪子昂也道:“我们需要捉紧时间了,让他有了万全的准备,找好替罪羊,就更困难重重了。”
“不错,突破口还是李召身上,就怕他……不是死到临头,不肯配合。”
“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越殊桐一开口,其它三道目光皆望了过来。
越殊桐接着道:“李召自他父亲死后便一向低调怕事,一年前能犯下此等案子,心里还不怕成什么样子?想让他主动反水,不如我们找人冒充二殿下的人入府行刺,将他一君。”
越殊桐说完,屋内沉默了一阵子,随即莫放大笑起来。
他走到越殊桐身边,拍了拍她的头:“没想到你看着老实,还能想到这一招?”
越殊桐干干地笑着:“兵不厌诈吗?招数是有些无耻,管用就好。”
汪子昂道:“那行刺人手,恐怕是麻烦墨刀门的人了。”转身邵谨丞,他正盯着离得很近的越殊桐与莫放,还没回过神儿,“是不是啊?三殿下?”
邵谨丞敛住神情:“那就再次劳烦莫当家的了,我会古剑有意放水,可以给他来点伤,不然那货也不见得长记醒。”
又商量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越殊桐三个人才离开墨刀门。
刚刚出了墨刀门,越殊桐便被邵谨丞拽上了马车,汪子昂想阻止,终是没有出手,独自一人望着远去的马车,呆了许久。
自从女儿家的身份曝光,越殊桐每次面对邵谨丞都浑身不自在,更何况是与他独处。
马车行进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越殊桐没开口,邵谨丞也没有说话。
身子一晃马车停了下来,越殊桐揭开车帘,十分错愕,这里哪里是什么越府,根本就是一处鲜少人来的巷子,连刚刚驾车的古剑也没了身影。
“三殿下。”越殊桐问,“不是送我回去吗?”
邵谨丞依然不言,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眼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心痛,怜惜还有哀伤。
越殊桐:“……”
正不知再说些什么时,邵谨丞徒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上过去,而后双手死死把她环在怀里,几乎令越殊桐窒息。
越殊桐有那么一瞬间的惊骇,旋即产生的情绪便是羞耻与愤怒,她开始拼命的挣扎,然而无济于事。
邵谨丞能感受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却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伏在她的肩头,埋在她清香的衣裳里,邵谨丞喃喃低语:“我……好想你。”
越殊桐怔住了,连挣扎也忘记了,脑海中有一刹那的迷茫。
须臾之后,越殊桐清醒了一些,喉中有些哽咽:“请三殿下……先放开我。”
听到她的音调有些异常,邵谨丞心头一刺,缓缓松开了手。
越殊桐盯着他的脸,微红着眼眶冷笑,“三殿下喜欢我?”
邵谨丞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此话歧义颇多,一直知道?
这一世的越殊桐本就不应该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那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越殊桐心惊胆颤,他说:“害你越家一事,并非你所听到的那样,我……邵谨丞对你从来就只有怜惜之心,毫无,也不可能有加害之意,即使你犯得是欺君之罪,我只会帮你,怎么会害你?”
越殊桐悚然,他……为何会这样说?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
脑子里乱作一团麻,理不清,摸不到头绪,胸腔起起伏伏,似乎要窒息一般,只能盯着邵谨丞看起来那么真诚的一张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邵谨丞接着道:“我……希望你相信你自己看到的,而不是去选择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我对你……在你看来,可有半分会害你的可能?”
越殊桐悲咽地冷笑:“那就请三殿下给我解释一下,一个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我只告诉了一个人,何以最后……会人尽皆知?”
这回轮到邵谨丞脸色突变,退去了所有血色,腊白而憔悴,半晌垂首无言。
越殊桐揭开车帘,踉踉跄跄地跳下马车,邵谨丞没有阻止,她头也不回的奔出巷子,消失在了街口。
古剑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望了一眼越殊桐消失的巷口,开口问:“殿下不追吗?”
邵谨丞叹了口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虽不是我所为,却与我相关?”
古剑抿着嘴,不再说话。
半晌过后,邵谨丞道:“古剑,将此事我要插手的事,透露给邵谨修,我要尽早解决他。”
“是。”
*
行刺李召之事安排得很妥贴,伤了一条手臂,吓得魂不附体的李召果然什么都招了,叫嚷要亲自面圣,将功折罪。邵谨丞先去见了他,将他所招认的事实写了供词,由李召亲自画押。
同时,墨刀门与邵谨修通力合作,没有多久就查出了祸害和关押吴世员的人乃是江湖上一个不太入流且名声极差的帮派,叫作长河帮。
长河帮的帮主原是被其它门派逐出门的弟子,心术不正,极为恶毒自私,不知从哪里寻了几位志同道合之辈,组建了长河帮。
因长河帮较其它帮派管理上十分松散,甚至还会维护帮里作奸犯科的帮众,简直就是市井混混的逍遥福地。时间久了,竟也收纳了不少与正派人物有过节的蛇鼠之辈,帮派也渐渐大了起来。
正经帮派实际上都不乐意与他们打交道的,墨刀门人就十分鄙夷他们,不屑与之为舞。
莫放得到是他们出得手,冷笑着道:“正好借朝庭之力,替江湖除了这个帮祸害。”
邵谨丞随便拿出了几项长河帮的罪行,往皇上面前一递,毫不费力地请下来几千兵马,与墨刀门中高手一起,端了长河帮的老巢,将参与秦州吴世员之案的人一并关押起来审问。
证据与人证供词都拿在了手上。
同时也到了真正兄弟决裂的时候。
当邵谨修后知后觉的得到消息,并知晓邵谨丞在主理此事时,他差点气疯了。
顾不得与皇后去商量可行不可行,直接杀到了华清殿,而邵谨丞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见他凶神恶煞一般闯进来,邵谨丞悠悠地喝完手中的茶水,客气道:“二哥,喝茶吗?”
邵谨修已然不屑再带着那副虚假的笑容,将桌上的茶具一把推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古剑向前一步,刚要动作,被邵谨丞一扬手给拦了下来。
摆摆手让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邵谨丞才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坐好:“二哥为何恼羞成怒?你这样沉不住气,与你的母后商议过了吗?”
邵谨修脸上徒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我们兄弟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吧?你们母子俩对我十几年的假仁假意还没有演够吗?”
邵谨修眼角一抽:“谨丞,邵谨丞,你当真有良心,我母后待你如何,我又待你如何,你是瞎吗?”
“碰”地一声,邵谨丞将手上唯一一个完好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我是瞎,才会看不清你这对蛇蝎母子,你敢对天发誓,敢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对我说,你就从未想将我碾在脚底下吗?你敢说你们母子对我的好,不是想让我将大统之位让出来,不是对我的捧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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