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年纪小时在书院洒扫,大了些就派到一位娘娘的宫中当差。可惜大哥福薄,与我相认没有多久,便染上重病,他去世前同我讲,宫中人心复杂,各怀鬼胎,唯三殿下一人尚存初心。”
邵谨丞点了点头,“原来你不肯侍奉在御前,主动来我华清殿,是因为这个?”
“正是,一如属下信任殿下,殿下也请全心信任古剑。”
古剑望向越殊桐,道:“接下来三殿下同我说得事,有些荒诞,也可以说很神奇。我一度以为是他高烧时做得恶梦,然而接二连三的事情都被三殿下言中,我才知道三殿下所经历的重生之事,乃是事实?”
重生?
越殊桐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这种事可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可能发生在旁人身上。
可是……邵谨丞怎么会死呢?
古剑很快给了她答案。
邵谨丞信任了古剑,将自己前一世历经之事,爱上越殊桐,知晓她是女儿身,而后将此事告诉了二哥邵谨修,然后被强行禁足在华清殿,以及他在景和宫外听到的那母子二人的对话。
无疑,越殊桐是惊骇的,重生近半年,她竟不知前世自己死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么,邵谨丞这一世所做之事,全部都有迹可循了,他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的,他对自己的关切也是真心的,也并不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自己落涯时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来。
越殊桐转而望向榻上的邵谨丞,他此时紧闭着双目,睡得很是宁静,感受不到越殊桐此时波澜起伏的内心。
“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明明有几次机会的。”有几次,邵谨丞明明可以说清楚的。
古剑道:“大概心里内疚吧?殿下说过,若不是他轻信了二殿下,若不是因为夺嫡之争,你们一家也不会遭此大难。庆幸一切都可以从头来,他自然要好好护着您。您去华清殿探望他的时候,殿下已经跟您表露了心意,那时你们就已经心意相通了。后来您得了场风寒,再见时就忘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还对殿下有了敌意。”
一时间,越殊桐哭笑不得,原来这才是真相。
是她误会邵谨丞了,上一世带着对他的恨意重生,怎么可能不对他有敌意,以至于这一世就算他想尽办法护着自己,也被怀疑是处心积虑。
越殊桐无心茶饭,呆愣地守在邵谨丞榻前,突然有些心疼。
邵谨丞伤得不轻,但他身体底子不错,在第二日中午也醒了过来,他第一眼见到的是越殊桐,得知她没有受伤后,重重松了一口气。就是头痛的紧,时常昏昏犯困,思维还不清明。
“你没有先回去吗?”邵谨丞问。
越殊桐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嗫嚅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古剑从屋外走了进来,扫了二人一眼,直接道:“抱歉三殿下,你不敢说的,我都替你说了。”
越殊桐的脸腾地泛了红。
“什么?”邵谨丞欲起身,扯得脑袋一阵眩晕,只好老实地又躺了回去,“我没有嘴吗?用得着你替我说。”
古剑无奈:“您当然有嘴,不过这么久了也没解释清楚,还不如我替你说,不用谢你。”
“我谢你个鬼。”邵谨丞想抄起东西扔过去,才发现手上实在没什么好扔的,再看了一眼越殊桐尴尬的神情,脾气一下便软了下来。
“那个……就是这么回事儿?”
越殊桐点点头:“我……我知道了,你头还疼吗?”
“不疼了,看着你就更不疼了。”
越殊桐咬了咬嘴唇,半晌才道:“你的脑袋还挺结实的。”
邵谨丞:“……”
来接人的马车也等候许久了,邵谨丞被安置在一辆设置了软榻的马车里,头枕着的也是特地备好的软枕。
这回没有邵谨丞的要求,越殊桐主动上了他的马车,不言不语地坐在一边。
马车缓缓行动,一走一晃,都让邵谨丞头痛欲裂。越殊桐坐在身边,他想尽量表现的坚强一些,谁知道根本做不到,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真是忍都忍不了。
越殊桐考虑到他不舒服,没敢多说话,见他时不时皱眉隐忍的模样,试探着问:“要不然……你枕我腿上,也许会舒服一些。”
此话一出,邵谨丞怔住了,连头都来不及痛了。
越殊桐脸红到了耳根,匆忙解释:“我只是说说罢了。”
邵谨丞支起身子,“可以试试,可能真会舒服一些的。”
话已出口,越殊桐只得坐了过去,而后将邵谨丞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从他头顶环过来,稳稳地托住。
邵谨丞心里窃笑,闭上眼睛:“舒服多了,我睡一会儿。”
“嗯。”
马车行得很慢,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回了皇宫,越殊桐避嫌地在宫门口跳下了马车。
邵谨丞强撑着从窗口探出头来:“你……会去看我吧?”
越殊桐点点头:“我尽量。”
*
回到了华清殿,很快太医都被叫去看诊,皇子遇刺何等大事,皇上震怒,下旨严办刺客,并将幕后真凶揪出。
邵谨丞自然是对真凶心知肚明,早嘱咐古剑将那些活捉的刺客们暗中审问,并收集了所有的证据。
那些个所谓江湖人士,实际上都是没有义气的歹人,根本不用逼供,就直接招认了。
只是皇后最终还是留了心眼,未曾亲自出面,也不涉及身边的近人,想追查到她的身上,还有些困难。
皇后为了做戏,也极其关切地来探望了两回,送来了一些补品,在她面前,邵谨丞装作一副重伤昏迷,几乎丧命的模样,实则真是不愿意与她费脑子多说一句话。
回宫的第三日,邵谨丞的精神便好了许多,有心思想些别的了,特别是越殊桐。
到了下午,越殊桐便被古剑请到了华清殿里,古剑自己识相的退到了殿外去。
越殊桐看他精神不错,伤口包扎得也十分仔细,感叹还是宫里的太医医术好,“不疼了吧?”
邵谨丞小心地扶着脑袋:“你再坐近一些,就不疼了。”
叹了口气,越殊桐果然挪近了一些:“不疼了?”
手上一热,邵谨丞握了过来,本能想抽回去,考虑了片刻还是没有动。
邵谨丞笑着,道:“果然不疼了,不想越家小姐还有这等疗效。”
越殊桐脸颊一热,将头扭到一边:“不要脸。”
“在你面前,我要什么脸?”而后将越殊桐的手捧在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越殊桐的脸更红了。
恰在这时,开门声伴着晏林的呼喝声一同传来:“三殿下,可担心死我了。”
他一眼望见榻前坐得极近的两个人,邵谨丞握着越殊桐的手,越殊桐的脸红得像大苹果。
晏林心里“咯噔”一下,奔过去,指着邵谨丞还不肯放开的手,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们在……在干什么?”
邵谨丞十分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握紧了越殊桐用力想抽离的手:“看不到吗?谈情说爱。”
越殊桐哭笑不得,只道:“请三殿下先放开我。”
不想她太窘,邵谨丞手上松开了。
晏林马上将她拉起来,站在自己身边,“我还当三殿下没什么事?原来当真撞坏脑子了?”
“晏——林?”
越殊桐微垂着头:“晏林,三殿下是为了救我受伤的,他精神不好,别跟他吵。”
邵谨丞一扫刚刚的怒气,得意有仰在榻上,枕着手臂窃嘻。
“行,我不跟他吵,他刚才摸你手了,我也要摸。”晏林说着就要上手。
“滚!”邵谨丞怒喝一声。
晏林怔住了,邵谨丞虽为皇子,却甚少有架子,通常与他们打成一片,这一声带着多少情绪,晏林怎么会听不出来,一时间还真被摄住了。
越殊桐无奈:“你们……两个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晏林滚。”邵谨丞转向越殊桐,声音突然柔了下来:“你留下来。”
晏林脸皮厚:“我不滚,我也要留下来。”
三个人气氛十分奇怪的相处了半个下午,邵谨丞赖着让越殊桐喂他吃了药,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
彼时,他们没有想到,另一场风暴已经悄悄刮起。
天牢中的邵谨修得知皇后的刺客计划未成功,心里替她担心的同时,也哀怨极了,这回他是彻底输给邵谨丞了。
也正在这时,他收到了一封秦飞鹏着人悄悄递进来的信。
秦飞鹏向邵谨修告密之后,便等候着二皇子去印证。等来的却是越家确认有双胞兄妹,邵谨修还是亲眼所见。
当时秦飞鹏被邵谨修数落了一顿,便心生疑窦,着人深入越府大宅开始探查。
直到前一段时间,秦飞鹏莫名的被牵扯到了一桩五年前中都城中灭门惨案里,这案子积压五年,不能说跟秦飞鹏毫无关系,他也只是知情挑拨者之一。
况且五年前已经被他爹找人给压制了下来。
不知为何会突然被大理寺拉出来重审,秦飞鹏不光牵涉其中,还被定为唆使人,成了案中的主犯,被判流放之刑。
他爹再次周旋也是无用,只问出是上面的意思。
被流放之前,他让人调查的越府也有了进展。
他们竟然寻到一位曾在越府外院负责采买的下人,从他那里得知,他曾见过真正的越锦程,明明就像几岁孩童,行为言语都幼稚可笑。
随后没有多久此人便被找发了一大笔银子,赶出了越府。
秦飞鹏登时明白了,又找人询问了同样见过越锦程的千丝公主,她也称没有直接同那对双胞兄妹说过话,只是远远的瞧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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