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烟火气漫过人间,街边充斥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一片热闹景象。
空气中混合着刚出笼的包子香气、糖炒栗子的甜腻,以及过往行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尘土气,共同编织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画卷。
“啪”的一声,醒木落下,折扇一开,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将茶肆里零零散散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故事就此开始。
“且说一千多年前,世道混沌,忽有一日,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现世,其通体漆黑如墨,青面獠牙,身形巨硕如山,长得那叫个凶神恶煞,凡人见之无不魂飞魄散。它盘踞天际,能遮云蔽日,擅呼风唤雨,现身之时,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天河倒泻,人间洪水大起,江河泛滥。
那怪物借洪水之势,肆意妄为,袭击城镇村落,吞噬生灵,毁坏田舍,可谓无恶不作。致使良田变泽国,粮食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水深火热,人间苦不堪言,几如炼狱。
世人愚昧,初时皆以为此乃上天降下之神罚,心中恐惧,无力抵抗,只得四处设坛祭祀,求神拜佛,磕头如捣蒜,希望上天垂怜,停止这场无妄之灾。”
茶肆里顿时鸦雀无声,虽这个故事早已妇孺皆知,口耳相传了千百年,但经说书先生这张巧嘴一道来,依旧百听不腻。
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目光死死锁在说书先生那抑扬顿挫的脸上,仿佛身临其境。
说书先生很满意这效果,故意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这才摇着折扇,继续说道:“许是上天当真听见了世间万民的哀嚎与祈求,某一天,就在那怪物最为猖獗、人间几近绝望之际,突然出现了一位仙君,无人知其来历,只见他白发如雪,白衣胜霜,面容俊美似不食人间烟火,手提着一把看似古朴无华却隐有流光闪烁的漆黑长剑,凌空而立,面对那滔天凶焰的怪物,只是简简单单地抬手一斩。
顿时,天光大作,仿佛混沌初开,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滞了,空中的雨滴凝滞不动,那肆虐人间的黑色怪物连哀嚎都未曾发出,庞大的身躯瞬间就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化作黑烟消散。紧接着,乌云散尽,阳光普照,泛滥的洪水如同被无形巨手引导,迅速退去,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人间虽遭重创,但生机渐复,万物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然而,待人们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想要寻找那位救命恩人时,仙君却已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俱如大梦一场。”
“因无人知晓仙君之名讳,亦不知其仙乡何处,所以世人便根据其形貌,皆尊称其为‘白衣仙君’。后来,在当初怪物被斩杀消散之地,也就是如今的雁空山巅,感念其恩德的人们自发筹资,为仙君塑造了一座宏伟的金身像,世代香火供奉,祈求平安和佑护,千年来烟火从未断绝。
也偶有传闻,说曾有人在云雾缭绕的雁空山深处,惊鸿一瞥,看到过一位白发白衣的模糊影子,但也只是缥缈一瞥,无人能看清真实样貌,更无人能确定那究竟是否就是当年那位救世的仙君。”
“而众所周知,如今修仙界三大仙门之一的易心门,其宗门所在地,就紧邻着雁空山。且易心门正是在一千多年前,那场大劫之后突然声名鹊起的。故而江湖便有传言,说易心门的第一任掌门,曾与那位白衣仙君有过一段交往,甚至得其指点,仙君还曾赠剑于他,易心门方能借此机缘,迅速崛起。”
“正所谓:仙君一剑救苍生,易心借力上青云。”
说书先生拖长了调子,又是一顿,醒木“啪”地一放,合上折扇。
“各位看官,今日天色已晚,欲知那易心门与仙君后续还有何渊源,以及仙君究竟去向何方,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须,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哎,先生,先生,我再给你添点茶钱,你就行行好,继续往后说说那易心门和仙君到底啥关系嘛。”一个嗓门洪亮的彪形大汉嚷嚷着,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桌上。
“此事当真?易心门当真与那白衣仙君有关?”又一人忍不住好奇,高声问道。
旁边一人捻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接话:“想想易心门如今身为三大仙门之首,底蕴深厚,若真与那位仙君有旧,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听你这么一说,今年易心门开山招收弟子,我是去定了!说不定能沾点仙气儿!”
“唉,我倒是更想去那以炼器闻名的朔月门看看机缘……”
……
茶肆里顿时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人声鼎沸,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那缥缈的仙君和现实的仙门。
窗边一桌,两位少年郎尤为醒目。其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袍,手摇一柄绘着竹纹的折扇,面容清秀,嘴角常含笑意,一副谦谦君子的装扮。
他望着窗外熙攘人流,轻声道:“故事倒是传得神乎其神,历经千年,若那仙君真还存在,不知独守这漫长岁月,是何等孤寂光景。”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
“仙门选拔弟子的大会后天就正式开始了,你我游历至此,不正是为此?你想好去哪个仙门了吗?”青衫少年旁边的同伴问道。
他身穿一身用料考究的蓝色锦袍,腰间佩着一把镶着宝石的长剑,五官轮廓锐利,神色略显冷淡,但眼神明亮,透着少年人的锐气。
青衫少年“唰”地合上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狡黠一笑:“想好了也不告诉你,免得你跟我抢。”
蓝衣少年瞥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三个字:“易心门。”
“嘿!我就知道!你可别说你不想进啊?”心思被一语道破,青衫少年也不恼,反而“唰”地又打开扇子,加快摇动速度,带起阵阵微风,“不过说真的,你说易心门第一任掌门和仙君有交往这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蓝衣少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己摩挲着剑柄的手指上,并未多言。
青衫少年见他这副模样,了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茶肆外,日影西斜,金辉斜照,将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
茶肆内,交谈声高高低低,茶香氤氲,与外边街道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相互映衬,共同绘就了这鲜活而温暖的人间景象。
然而,谁也不知,命运的齿轮,已在另一个时空悄然转动。
是夜,万籁俱寂,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周围繁星点点,如同碎钻洒落。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笼罩着一片幽深的森林,溪流潺潺,夜虫低鸣,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息。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去哪里?”
经典的人生三问,缓缓出现在沈远岫逐渐清醒的脑海里,带着浓浓的茫然和惊悚。
深夜的原始森林,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月光下闪烁着碎银般的光泽,静静流淌。
溪边,一位少年抱膝而坐,他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年纪,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他面带愁容,眼神放空地望着溪水,颈间佩戴着一条样式古朴的银色项链,链坠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这样的场景,若被画师描摹下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怀揣心事的富家少年,夜不能寐,出门至溪边赏景散心,排解忧思。
但对于溪边当事人沈远岫来说,这绝非什么文人雅士的月下抒怀,更谈不上什么豁然开朗。
这分明是惊悚恐怖灵异事件之“我明明在自己二十八岁生日当晚,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上睡觉,为什么一睁眼,地点就瞬间转移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里?”
而且,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刚才他下意识俯身靠近溪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却在清澈的溪水倒影中,看到了一张属于自己少年时期的脸!
这惊悚恐怖灵异程度瞬间飙升到了最高级。
沈远岫,二十八岁的二十一世纪普通社畜青年,在自己刚吹灭生日蜡烛,许下“希望明年能升职加薪”的朴素愿望后,仅仅几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可能、大概、也许……重返到了十四五岁的状态!
不仅一头利落的短发变成了乌黑顺滑、长及腰际的青丝,身上那件印着可爱卡通猫猫的棉质睡衣,也莫名其妙地换成了一身质地柔软、样式古朴却做工精致的白色长袍。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那如今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颊,嘶——很好,清晰的痛感传来,他不是在做梦,这离奇的遭遇是真实的!
“所以……我那个酒后吐槽‘不想打工了,好想重生回去再战高考’的玩笑话,居然以这种离谱的方式实现了?”
沈远岫望着水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欲哭无泪。
二十八岁生日当晚,他收到了一份来自老天爷的、充满惊吓的生日大礼包,这可真是太“偏爱”他了!
“老天爷,您老人家是不是闲得慌,在跟我开国际玩笑呢?”他仰头望着那轮陌生的明月,忍不住低声吐槽,顺便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老天爷那不存在的亲戚们。
一阵带着寒意的冷风无情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沈远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抱紧了双臂。或许是老天爷觉得他的问候太过“亲切”,特意吹阵风来“感谢”他。
“光坐在这里发呆也解决不了问题,”沈远岫自言自语道,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但这大半夜的,乌漆嘛黑,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见鬼的森林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那一头顺滑的长发,触感陌生得让他心慌,最终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就待在原地不动,保存体力,等天亮之后再尝试寻找出路。
毕竟,野外求生知识几乎为零的他,在深夜的原始森林里乱闯,跟送菜没什么区别。
又是一阵稍大的风吹过,树梢摇曳,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落叶如断了线的蝴蝶般翩翩起舞,轻轻地降落在地面上,小溪里,还有……沈远岫的脸上。
视线突然被遮挡,沈远岫心中顿时冒出六个圆润的点点。他抬手,有些无奈地把挡在眼前的落叶拿开,视线重新恢复清晰的刹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远处密林的阴影深处,一个模糊的、飘忽不定的白影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并且正以一种极不科学的速度,朝着他所在的溪边方向飘来!
他,沈远岫,自认胆量不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某些非唯物存在的事物,抱有根深蒂固的恐惧,俗称……怕鬼!
很好,他就知道老天爷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绝不会只是“返老还童”和“场景转换”这么简单,后续的“猛料”在这儿等着呢!
那远方的白影越来越近,移动速度快得诡异,飘飘忽忽,仿佛急着赶赴什么“盛宴”。
沈远岫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颅内疯狂尖叫,身体的本能驱使他想转身拼命逃跑,但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又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僵硬得不听使唤,死死钉在原地。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既然跑不掉,他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微笑面对死亡。
当然,是一个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比哭还难看的狰狞微笑。
随着白影的逐渐逼近,其面貌也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并非想象中的青面獠牙,而是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
白发如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部分,其余披散在肩头,与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几乎融为一体。他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鼻梁高挺,一双凤眸微微上扬,眸色深沉如古井寒潭,薄唇微抿,看不出什么情绪。腰间佩戴着一把通体漆黑、毫无装饰的长剑,剑鞘古朴。
月光洒在他身上,更衬得整个人清冷出尘,仿佛不属凡间。
“这……鬼长得还挺好看,气质也不错。”在极度的紧张中,沈远岫的脑海里竟然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么一个无意识的念头。
那“鬼”或者说,那位白衣人,停在了沈远岫面前约三步远的地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沈远岫也僵在原地,什么也没干,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位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而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幽深的森林里一片死寂,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一人席地而坐,一身狼狈;一人白衣胜雪,静立如松。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诡异得近乎凝滞。
这“深情”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沈远岫紧张得手心冒汗,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瞟,忽然,他猛地顿住。
月光下,这位白衣人的身后,清晰地拖着一道淡淡的影子!
鬼……是没有影子的!
这个认知如同救命稻草,瞬间将沈远岫从恐怖的想象中拉回了现实。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直屏住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些,悄悄松了一口气,后背惊出的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这位……大哥?”沈远岫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紧张还有些微哑,“您……是深夜来此散步的吗?”
原谅他,他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开场白了。
那位白衣大哥(现在可以确认是人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沈远岫颈间那条闪烁着微光的项链上,停留了足足三息的时间。
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包含了惊讶、确认,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然后,他的目光才重新抬起,落在沈远岫那张写满惊魂未定和强装镇定的脸上。
沈远岫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的天,他不会刚脱离见鬼的危险,就又遇到什么有特殊癖好的变态了吧?这还不如遇到鬼呢!至少鬼可能只害命,不变态。
他强压下拔腿就跑的冲动,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无害、最恭敬的笑容,再次开口,并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笨拙地拱手作揖:“大、大哥,敝人沈远岫,不知……不知大哥尊姓大名?家在何处?”
因为紧张,他的话都有些磕巴。
白衣人静默片刻,薄唇轻启,吐出三个清晰而冰冷的字:“凌回流。”
声音清冽,如同山涧敲击冰泉。
沈远岫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住,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对方,声音都变了调:“大、大哥?您……您刚刚说了什么?您说您叫……叫什么?”
“凌回流。”对方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卷着森林深处潮湿的寒气,沈远岫控制不住地又打了个寒颤。
然后,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极致的荒谬,他就看到不远处,一只通体雪白、姿态优雅的白鹿,迈着轻盈的步伐,四蹄之下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竟……凌空飞渡,缓缓地、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咔嚓”,一声只有沈远岫自己能听见的脆响,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今天晚上,在这一连串的冲击下,轻轻地、彻底地碎掉了。
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风一吹,怕是能随风飘扬到十万八千里外。
那白鹿似乎对他极为亲近,低下头,用它温热柔软的侧脸轻轻蹭了蹭沈远岫冰凉的手背,蹭了几下后,便温顺地卧在了沈远岫身边的草地上,一双清澈的鹿眼安静地望着他。
大哥拥有一把标志性的黑色长剑,一身白衣白发,名字叫凌回流,身边还跟着一只显然不是凡物的、会飞的白鹿!
OK,IP正确,要素齐全。
他就知道老天爷为他准备的这套生日惊喜“组合拳”,绝对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刚才那口气,果然松得太早了!
沈远岫脸上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是波涛汹涌,翻江倒海,翻涌着他对老天爷滔滔不绝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激”之情。
凌回流……这个名字他确实听过,是在一本他朋友极力安利的修仙**小说里。
他那个朋友是个资深小说迷,尤其热爱这类题材,有一次拉着他喋喋不休地分享:“远岫我跟你说,这本书里有个角色叫凌回流,太神秘了!目前书中对他的描写少得可怜,但你看这寥寥几笔的外貌描写,长得这么帅,修为又高深莫测,还这么神秘,典型的人狠话不多背景板,我赌他后期肯定是帮助主角攻受的关键大佬!现在的出场都是伏笔!”
后来,他那朋友熬了几个通宵追更完那本小说,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激情地给他发来一连串的语音消息,字里行间充满了愤慨:“不是伏笔!!!!!凌回流他就是个纯背景板!后面压根就没他啥事了!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这配置难道不应该是隐藏boss或者重要导师吗?!而且一个背景板外貌描写这么详细干嘛!他长得真的完全是我的菜啊!作者是不是写着写着就把这个人物给忘了!气死我了!”
朋友半夜的感叹号轰炸和语气中的强烈怨念,让沈远岫对这个名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现在,他,沈远岫,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曾经),竟然活生生地穿到了那本他只闻其名、未见其详的修仙**文里,还直接遇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背景板”角色。
好消息是,据他那怨念深重的朋友所言,凌回流在书中定位是正派,是个好人,至少不是反派。
坏消息是,沈远岫翻遍了自己有限的记忆,非常确定“沈远岫”这个名字,在那本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他根本就是个不存在于原著中的角色。
好消息是,他知道这本书的存在,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先知”优势。
坏消息是,他除了记得朋友吐槽的关于凌回流的这点信息,以及大概知道这是个修仙世界、有仙门争斗、主角好像姓墨和景之外,对具体剧情、人物关系、世界设定……基本上一问三不知。
沈远岫在心里默默地向老天爷发送了一个巨大的、带着强烈谴责意味的微笑emoji,以表达他对这份“厚重”生日惊喜的“诚挚感谢”。
不过,他倒是清楚记得朋友最后强调过,凌回流在书中没有收过任何徒弟,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门派,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身边就只有一只神异的白鹿相伴,是个神秘而强大的隐世存在。
简单来说,是个逼格很高的大佬。
“你为何会在此处?” 凌回流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将沈远岫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我……我也不知道。”沈远岫决定实话实说,脸上带着真实的迷茫和一丝无助,“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之前的事……有点记不清了。”
他含糊地解释,穿越这种事,说出来恐怕会被当成疯子。
凌回流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颈间的项链,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沈远岫被这沉默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时,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做您的……弟子?”沈远岫彻底愣住了,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这思维跳跃得是不是太快了点?难道是因为这位大佬看他一个半大孩子深更半夜流落荒山野岭,实在可怜,于是善心大发,决定收留他?
可是,书中明明说他从不收徒的啊?剧情怎么一开始就歪了?
“请问……仙长,您为何……要收我为徒啊?”沈远岫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难道自己的天赋可以让一个隐世大佬一见之下就非要收徒吗?
那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呢?
凌回流的目光掠过他,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给出了一个极其玄乎的答案:“机缘至此,因果使然。”
好的,确定了,大佬行事,果然高深莫测,非常人所能理解。
或许,这就是大佬的思维方式?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完全陌生、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再加上老天爷接二连三送上的“惊喜大礼包”,沈远岫说不慌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此刻,面对书中这位定位是正派、实力强大的大佬主动发出的“抱大腿”邀请,沈远岫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觉得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哪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他在自己二十八岁(生理年龄十四岁)生日当晚,收获了一位新鲜“出炉”、来历非凡的师尊。
新鲜“出炉”的师尊向他伸出了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走吧,我们回家。”
“家”,听到这个简单却沉重的字眼,沈远岫准备伸出的手微微一顿。
穿书前,他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辗转漂泊,从未真正体会过“家”的滋味。
穿书后,依旧是孑然一身,面对全然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
这个词对他而言,既遥远又充满诱惑。但现在,这个才见面不到一刻钟、名叫凌回流的陌生人,对他说,要带他“回家”。
他抬起头,撞进凌回流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那双眼眸平静宁和,不见波澜,但沈远岫却莫名地从中读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眼神奇异地安抚了他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在了凌回流宽大而温暖的手掌中。
就在两手相触的那一刻,一股暖流从对方掌心传来,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作为孤儿长久以来的无依无靠感,发现自己穿书后的震惊无措,被迫接受这离奇现实的无奈烦躁,在手放上去的那一瞬间,仿佛都被这股暖流悄然抚平、烟消云散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安心感涌上心头,眼眶甚至有些微微发热。
心安之处,便是吾乡;心暖之地,便是吾家。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似乎拥有了一个暂时的“家”。
突然,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细小的雪粒,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雪粒落在沈远岫的头发上、肩膀上,但他却并没有感到预想中的寒冷,反而因为手中传来的温度,觉得周身都暖洋洋的。
月光之下,雪花纷纷扬扬,无声地飘落,宛如一场静谧的舞蹈。凌回流牵着他的手,转身,一步步朝着森林外走去。
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持续从交握的掌心传来,直达心脏。
很久之后,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坎坷,沈远岫仍然清晰地记得这个诡异的夜晚,记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记得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凉触感,更记得掌心那份驱散一切阴霾的温暖。
“师尊,”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我们……回家吧。”
从此,在这浩瀚而陌生的世界,他有了一个让他心安的归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