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佛不会轻易答应正在缎君衡预料,然而欲明王之强硬态度仍让他感觉棘手,何况以他之身份,亦没有足够资本夸下海口作保,只得以最诚恳的态度示人:“至佛,汝之言在情在理,吾确实不能做下十足的保证。”
“吾只能说,十九在吾身边教养,吾必尽力使他明事理智通达,力之善恶界定,但观使力之人心之善恶而已,十九纵使身俱鬼力,也必当行于正途。至于宙王,”想到中阴界之主,缎君衡也不由叹一口气,“吾曾忝为帝师,对宙王性情略有了解,他虽有些好大喜功,但不是笨人,也很有些见风使舵的天分,若是针对做下布置,当可有些效果。”
“另外,吾亦十分不赞同宙王扩张之举,但其中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至佛,吾也一并向你说明了吧。汝可知为何吾界数千年来一定要宙王一脉为王?”
欲明王也有了些兴趣,“哦?但说无妨。”
缎君衡斟酌片刻,续道:“乃是因为数千年前,吾界地气曾发生一次剧烈变动,具体情况已不得而知,然而自那之后,吾界地气便失去平衡,唯宙王一脉之特殊血脉所习之双极功体能撑持地气流转。”
“吾界以控灵为本,原本并无王权,曾经掌握决策权的几大家族才是中阴界之支柱,然而自那之后,此局面便被打破,渐渐由宙王血脉一家独大成就王霸之业。如此一来,王位上坐得久了,难免就会养出些骄纵傲视的性情来。”
欲明王神色不动,“那又如何?中阴界此番变故已如此长久,汝等不思根本解决之道,只仰一人鼻息而活,却想要吾苦境付出代价,又有何道理。”
缎君衡连连摇头,“吾并非此意,只是想让至佛明了中阴界之情形罢了。非是吾等不思解决之道,实在是长久以来不知从何着手。在吾看来,中阴界之人体质特殊,在这苦境其实并不适合,就吾所知,大部分人也并不赞同宙王侵略决策。只是现今的中阴界生存条件实在太过恶劣,覆灭之危如刀悬颅,才会令宙王有兵行险着的冲动,也是令中阴界人心摇摆的主因。”
“吾保证,待红潮解决,吾必尽力劝解,纵使不能彻底打消宙王心念,亦会设法拖延,到那时,生存无虑,朝野上下便不会再有进犯之声,那时吾当再设法,以期能设法找出平衡地气的替代之法。”
欲明王目如明炬,他心知缎君衡说话半真半假,但由此也确定了缎君衡找寻和平之道的想法,因此不再为难,问道:“红潮之事,有何进展?”
缎君衡心中这才松一口气,“吾界之鬼师,原来早在百年前便已着手研究,最近方有进展,乃是于吾界最恶之地所寻出之一物,鬼师取名为秽蛆,有吞噬红潮之能。但是此物相较红潮数量稀少,也不会主动攻击。因为那处为中阴界最为恶秽死绝之地,生人走避,因此秽蛆从未见于任何记载,吾与鬼师正为如何驱使此物十分烦恼。”
“这段时间,鬼师与吾试遍方法毫无所获,无奈之下想到苦境地广物博,或有类似之物记载也未可知,因此想前来寻找线索。而且此物,吾觉得有请至佛一观之必要。”
缎君衡说完,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竹筒,欲明王伸手接过后,于指尖逼出一点佛血又凝出一粒佛元光珠,交予缎君衡:“佛元佛血乃至圣之物,必与那孩子一身鬼力相冲,且斟酌使用吧。”
缎君衡小心将两物收起,慎重道谢:“多谢至佛,吾明了。吾还有事,这便告辞,待事情处理完毕,吾再来此处。”
待他离开,蕴果谛魂正匆匆走来,眉间轻皱,欲明王见他脸色凝重,定是有事发生,问道:“何事如此严重?”
蕴果谛魂叹道:“是吾之疏忽,虽防住了厉族潜伏于明峦的暗手,却未查清他们竟还有同盟,若非有人大意露了行藏,恐怕日后会有不小麻烦。吾刚得知,几番动作下来他们之命火已然转移,相关知情者竟已被灭口。”他宣一声佛号,面露悲悯,已是十分自责。
欲明王听闻亦面露憾色,然而他天性果决,“地藏圣者,此间诸事全赖你一人奔波,已是十分辛苦。如今憾事已发生,多想无益,该思者,乃是如何尽力补救,以慰亡者。现在,吾等便一起走一遭吧。”
蕴果谛魂带欲明王一访华钟世家故地,此处早已荒芜,野草蔓生掩住其中倒伏尸骨,沉沉死气盘旋不去。诵念《往生咒》喃喃响起,悲悯化霖而降,清净之力化去怨力带亡灵超度往生,待两人走完华钟世家,满地尸骨已尽皆消散,现出一些生机之象来。
待两人一去无向经纬,欲明王见那两座相傍而立的坟冢,心中一动,叹道:“竟是如此,那孩子若是能活下来,也当是一补偿了。”
蕴果谛魂在欲明王与缎君衡交谈时便已离开,是以对两人谈话内容并不知情,此时听欲明王感慨,有些不解:“至佛,此话何意?”
欲明王便将黑色十九之事说与蕴果谛魂知晓,“这世间因果轮转当真自有冥冥天意,如此你也当能心下稍稍宽慰,且再寻弥补之法吧。另外,由此事可见消息传递间尚有疏漏之处,毕竟只得你一人难免有力所不逮之处。蕴果谛魂,吾即刻回转灵山,如今吾之五相已全,当可一助。”
待欲明王归于天之佛本体,诸事悉知,楼至韦驮心中亦不免感伤,天道之行无常,自己虽试图尽力挽回,有些遗憾却仍然无法避免。
质辛正靠在楼至韦驮怀里,见欲明王回归之后他面现伤感之色,心中便有些不快。母亲在他记忆里,容色婉然少有悲喜,寥寥几次笑容已是十分珍贵,哪里还能见他悲伤,便伸手去想摸他的脸:“母亲,你为何伤心?”然而他的手终究只停在鬓边,抚在精致的螺髻上。
楼至韦驮被质辛唤过神智,又将他搂紧些,“只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罢了。”原来前生因罪墙而对自己怨恨千年的水嫣柔竟与佛厉之战还有这样牵扯,而曾经的太初之剑、在罪墙之前执意阻拦自己报仇的少年,是她的孩子。
那孩子固执的性情倒是与其母如出一辙,楼至韦驮想,原来他也曾经是质辛的兄弟。前生缎君衡并未求到自己跟前,也不知他最终是以何法平衡鬼力令他平安长大。但今生却向自己求取了佛元佛血用于他身,质辛虽未养在缎君衡身边,这名兄弟却仍是他之兄弟。
这样看来,黑色十九之品性自己倒确实不必忧虑,楼至韦驮看着质辛那张稚嫩的小脸,认认真真思考起来:或许该给质辛找一个玩伴了。
不过此事倒也急不来,尚须再观察一些时日,有些事却须即刻着手。楼至韦驮心念一动间,周身佛光灿然,一气化分五相现世。
质辛这还是第一次得见五相,除去眼熟的砗磲佛母和才见过的欲明王,其余三相他从未见过,瞧得十分新奇有趣,一把抓住楼至韦驮的手:“母亲,这好有趣,我能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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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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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章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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