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狮子大开口

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儿个起得晚,把东西落客栈了。

他猛一拍脑门,便见兰心抄起棍子小跑过来,嘴里已经骂起:“果然是骗子!你看我不叫官爷把你打入大牢!”

“哎呦——你住手——哎!”手臂粗的棍子结结实实打在身上,沈四疼得呲牙咧嘴,抱着头转圈躲着,“老子有证据!忘带了!”

兰心闻言停了手,抱着棍子挑衅道:“有你倒是拿来啊!你敢吗!”

“老子怎么不敢!你等着!给我等着!”沈四也是怕了这个泼辣的丫头,便吵边向远处跑,“我明儿就拿来!”

“来!不来是孙子!”

沈四分文未收,还憋了一肚子气,回到驿站就是一通摔打。

“该死!老子迟早收拾你!”见妻儿都不在,他不由怒火更甚,抬脚将身前的矮凳踹个仰倒,“人都死哪去了?林翠华——”

“在呢在呢,”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慌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站在他够不着的地方,低着头小声解释,“我给你打酒去了。”

沈四发起脾气来,轻则摔东西,动辄打骂,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学会恭顺,忙不迭把酒递了过去。

“哼,算你识相,”沈四劈手接过酒,仰头灌了一大口,没见着儿子,又问,“宗儿呢?”

“儿子说驿站住着不是很舒服,又去外面找了个住处,花不了多少钱的。”林翠华小心翼翼地回复,越说到最后,声音却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果然,沈四瞬间脸色铁青,对着仰倒的矮凳又是重重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成器的东西,家里有几个钱儿够他造的?他老子挣的钱全被他霍霍光了!”

如果不是因为沈宗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沈四恐怕现在就能冲出去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林翠华不敢顶撞他,讷讷应着:“我明儿就去把他叫回来……”

“明儿个有别的正事,”沈四摆摆手,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踉跄着走了两步,拽着林翠华的领子在她脸上摸了两把,“明儿你跟我一块儿去见沈招娣,把户籍册拿上,铁证如山,老子就不信她还敢不认!”

他一张嘴便是恶臭的酒气,林翠华被熏得直皱眉头,稍稍侧了侧脸,声如蚊讷:“咱不是已经要到钱了么……”

话没说完,她就被扬手扇了一巴掌,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一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沈四的谩骂犹在耳边:“丧气玩意!那几个钱能干个屁,几壶酒都不够买的!好日子近在眼前,就知道给老子说丧气话。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头发被从后薅住,她被按着扇巴掌,抓着头往墙上撞。林翠华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不知道是泪还是血。

她全身的骨头都在痛,却不敢叫,不敢求饶,否则,迎接她的必然是更惨无人道的虐待。

这样的日子她熬了近二十年,已经像是一只乖顺的绵羊,没有獠牙,只会蜷缩着承受主人的打骂。

这场单方面的施虐以店小二的斥问而告终,他们动静太大,吵到了楼下的客人。而沈四也不敢闹得太厉害,不然把官差招来,不好收场。

他痛快了就躺到床上鼾声如雷,徒留林翠华一人忍着痛楚收拾满地狼藉。

翌日,沈四特地起了个大早,等到早市开场,街上人流如潮的时候,大摇大摆地拉着林翠华往琉音坊去。

林翠华因为昨日挨了打,还鼻青脸肿着,只能用头巾将脸整个包住。她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跟在沈四后面,看背影,不知道得还以为她是沈四的老娘。

“来往的乡亲都看一看啊,沈招娣,不孝女,天理难容!”

还没走近,沈四已大声嚷嚷了起来,双手高举着泛黄的户籍册,仿佛那是什么圣旨似的。

“大家都看看啊,户籍册上白纸黑字盖着官印的,她沈招娣还想抵赖。”他说着,把户籍册大展开,转着圈给路过的人看。

见林翠华木头一样杵着,他抬腿给她来了一脚。林翠华吃痛,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来来回回地转着圈。

“姑娘,他们一大早便来了,真烦人,苍蝇似的。”兰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咬牙切齿地抱怨。

沈昭宁正在用早膳,喷香的鸡丝粥,肉丝鲜嫩,米粒饱满晶莹,翡翠般的青菜碎点缀其间,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好。

可她现在却没了吃饭的心思,胡乱扒拉两口便撂了碗,捏着帕子擦嘴。

“带他们进来吧。”

侍女领着沈四和林翠华入了后院,踏进会客厅,隔着屏风与沈昭宁遥遥相望。

“嗨呀,真不赖啊!”

沈四一进屋就两眼放光地左看右看,对着屋里的瓷瓶、桌椅上下其手。

沈昭宁心中鄙夷万分,忍着恶心凉凉开口:“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沈四只听得一阵清泠泠的天籁,半边骨头都酥了,贪婪的眼珠子死死粘在屏风上,像是要把它盯穿似的。

他咧嘴,舌头在下唇重重碾了一圈,下作的话张口就来:“钱什么的都好说,只要你乖乖让老子玩上一圈,嘿嘿——啊!”

话说了一半,屏风后的兰佩已如闪电般冲出,照着他的嘴便是一巴掌。

铁锈味瞬间盈满口腔,沈四吐了口血沫,骂骂咧咧地便要教训兰佩。

“狗奴才,老子——啊!”

兰佩丝毫不客气,抓住他高举起的那只手腕狠狠向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只手掌便只能软趴趴地耷拉着。

折手腕,她最擅长了,兰佩邀功似的回头,在沈昭宁赞许的目光下暗暗加重手上的力道。

“啊——”沈四惨叫,一张老脸憋得青紫,嘴上仍逞着威风,“松开!老子要你好看!”

兰佩拧眉,当胸一脚将他踹出几步远,见他疼得爬不起来,像死鱼一样蜷在地上蛄蛹,才转身回到沈昭宁身侧。

与沈四不同,林翠华很是识时务,已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求起了饶:“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林娘子说笑了,”沈昭宁从屏风后款款走至她身前,抓着她的手肘将她拉起,语气淡淡,“有意为难的可从来都不是我。”

那双微微上扬的狐狸眼,虽然像腊月的冰一样寒凉,却分明与她一般无二。林翠华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沈昭宁,颤巍巍地伸出手,一开口便是哽咽:“招……招娣……”

听到这令人厌恶的称呼,沈昭宁喉头顿时涌起一阵恶心,偏头躲过林翠华的手,迅速退开。

“林娘子认错人了,我叫沈昭宁。”

看着眼前的妇人由震惊转为失望,再到捂着脸失声痛哭,她只觉得悲凉。

林翠华年轻时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沈昭宁的容貌几乎继承了其所有的优点。

可看看现在的她,尚不足四十,头发却已白了大半,脸上还结着年前冻疮留的疤,憔悴得像村子里七老八十的老媪,一哭起来,便涕泗横流。

若再早几年,沈昭宁可能还会想破脑袋编几句安慰人的话,可到如今,她也只能看着。

时间能够冲淡很多东西,就比如她们之间那微不足道的血脉联系。

在这一点上,她与林翠华不同。

沈四趴在地上缓了会儿,挣扎着站起,却再不敢上前,指着沈昭宁恶狠狠地恐吓:“果然是你沈招娣,你殴打生父,我要报官抓你!”

其实他并不认得沈昭宁,毕竟当初除了发卖时,他也没正眼看过几次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林翠华的反应告诉他大概是。

那便是吧。

对沈四的恐惧几乎是生理性的,只要一看到他,沈昭宁便会想起那无数个牛鞭与棍棒交织的日夜。

她克制不住地想向后躲,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着昏,掩在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将细嫩的手心掐得刺痛。

疼痛使她保持清醒,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沈四的眼睛,语气发冷:“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们什么,还有我愿意给你们什么。”

“当然——”她话锋一转,恶劣地勾起唇角,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是想报官,我随时奉陪。”

沈四本以为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遇上这档子事只会乖乖地息事宁人,却不想她如此老成,一时间竟也答不上话来。

不行,不能报官,报了官倒霉的就是他了。

他眼珠子一转,心下已有了决断,清清嗓子装腔作势道:“那老子便放你一把——”

“我说了,”沈昭宁不想听他啰嗦,毫不留情地打断,“重要的是我愿意给你什么。”

沈四一噎,又想到钱还没有到手,不好发作,遂大手一挥,比了个“五”。

“五千两?”

“呸!你打发叫花子呢!”沈四吊儿郎当地挤兑一句,扯着嗓子夸张大喊,“五——万——两——”

林翠华被这数额吓得止了哭,诚惶诚恐地扯他的裤脚,却被他一脚踹开。

沈昭宁险些要气笑了,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她竟低估了他。

她不由讥笑,“五万两!这么多钱你有命花吗?”

大人们,非常抱歉,从明天开始要隔三四天更一章了,想压一压字数,试试看能不能申一个好榜。卡在这个讨厌的剧情真的很糟糕,但我保证,等原生家庭这一段过去,后面会有多多的感情戏的。我以我后半辈子的财富起誓[可怜][可怜][可怜]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三遍!三遍!三遍!

最近天冷,大人们注意保暖哦[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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