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无数可能性的设想从李婉雁的脑海中浮现,她瞥了一眼福来,示意他莫出声,随即半是漫不经心半是挑衅道,“自是旁人送的。怎么?娘子也看上了?”
白嘉一直在打量李婉雁,试图从她的装束中看出她的身份,然则李婉雁只是一身极为普通的衣裳,实在瞧不出什么。
正此时,她的余光瞥上了角落里站着的福来。
福来是三皇子身边的人。
霎时间,白嘉胸口涌出一丝无名怒火。
她明明把香囊给了三皇子!
想来定然是这个女子问三皇子追要的!
要走也就罢了,这女子还特地在她面前招摇,更是当着她的面伤了她家的侍婢,简直欺人太甚!
场内欢呼声再起,白嘉瞧见了李婉雁腰间挂着的软鞭,心中瞬即起了个念头。
“看来这位娘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要不然,赌一场?”
李婉雁特地将香囊戴出来,为的就是试探香囊的主人,没想到还未费吹灰之力,这位白家娘子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只是有件事她实在不解,眼前的这个白家娘子明明是个凡人,为何身上会有妖气?
“好啊,怎么赌?”
她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白嘉,眼底挑衅尽显。
眼见着情势要失控,福来一路小跑至李婉雁跟前,小声道,“殿下,白家娘子是飞鹰将军独女,典渊阁阁首白大人唯一的孙女,就连咱们殿下都不敢招惹的——”
“无妨。”李婉雁微微挑眉,打断了福来的话,并看向白嘉,“白家娘子,不知你想怎么赌呢?”
白嘉还从未见过有人敢用这般语气与她说话,竟是被气笑了。
“还真是有种!”
她道,“听闻南市奴隶场中新来了一批能打的,若是你输了,就去打一场。”
“好啊。”李婉雁想都没想应了下来,“若是你输了呢?”
白嘉呵呵一笑,“我不可能输!”
“话可不能说得太早。”李婉雁朝马厩里看了一眼,“若是你输了,就还她个清白吧。”
“你——”
“怎么?堂堂白家娘子竟是个说话不算数的胚子么?”
白嘉气不打一处来,她早该知道这女子是想给秦二娘那贱人出头的!
“你莫要后悔!”白嘉紧咬着牙,看着李婉雁的眼神像是在冒光,“下一场赛事就快开始了,咱们走着瞧。”
“慢着。”李婉雁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想既然是你我之间的赛事,自然该是一对一,白家娘子应该不会以多欺少仗势欺人吧?”
对于这种类型的挑衅,李婉雁在山上不知遇到过多少回。
刚上山时,因为从不做巴结之事,她一直是一些师兄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总是先以单挑为饵诱她比试,等她赴约,又试图以一群人挑她一个的方式打到她低头服从。
要不是她天赋出众,怕是就要被那些师兄弟们教训了。
心中隐秘被点破,白嘉果然有些心虚,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对付你,我一个足以!”
一旁的福来快哭了,等到白嘉离去,他连连道,“殿下,白家娘子的马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很是有灵性,咱们怕是……怕是……”
“灵性?难不成它还能听得懂人话?”李婉雁挑眉,转身径自朝赛马场走去。
福来紧跟其后,连连道:“上一回小人亲眼见白家娘子朝那匹马喊了一声,那马直接用蹄子捞了球,替白家娘子进了一个。人人都说那是匹神驹!”
神驹?李婉雁暗自笑了笑,被称为神驹的皆自诩神性,除非自愿,否则绝对不会甘心屈于一个凡人的胯|下。
而白家娘子身上的,是妖气。
李婉雁穿过一扇石门,层叠如浪的欢呼声扑面而来,她眯了眯眼,不曾想马场上竟是如此沸腾。
此刻场上的赛事像是刚刚结束,李振正骑着马抱着一颗绯红色的珊瑚到处炫耀着,忽然,他也注意到了进场的李婉雁,立即打马走了过来。
“阿妹,你怎得在这里?”
李振下了马,将珊瑚往她怀里一塞,“方才我还在寻你呢!怎么样?这珊瑚成色不错吧?”
“三兄,我可能要问你借样东西。”
李振愣了愣,“你要借什么?”
李婉雁指了指他的马,“方才不小心与人打了个赌,打完才突然想起,我还没马呢。”
李振不解,福来迅速近前将方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
待说完,李振的脸色忽然变了,“这白家娘子怎地这般跋扈!阿妹,这场赌阿兄替你去了!”
“不必了。”
李婉雁将珊瑚还给李振,不过一个转身,便轻盈地坐上了马鞍,“我自己打的赌,自然得自己上。不过,还要劳烦阿兄在一旁替我督看,我要与白家娘子一局定胜负。”
“一局定胜负?”
彼时在马场后头的更衣室中,白嘉冷笑着,“她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仅如此,方才奴婢还听闻长安好多赌坊里都开始组局下注了。”侍婢边替她穿装备边道。
白嘉挑眉,“赔率如何?”
侍婢道:“娘子的是一赔一百。”
白嘉下巴微微扬起,“她呢?”
“一赔一万。”
“什么?”
场上的李振再次跳脚,“那些贼商到底瞧不起谁呢?买!给我买阿妹赢!买五百两!黄金!”
福来为难道:“可是殿下,这个月咱们好像只有一百两……银子了。”
李振看了看手里的珊瑚,又将身上值钱的配饰扒了下来,“那就把这些给抵了!”
李婉雁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赔率什么的她不懂,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白家娘子身上的妖气。
倘若妖物当真能附身在凡人身上,倘若那妖物还沾了魔气,那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天下怕是要成人间炼狱。
正此时,场上欢呼声愈发剧烈了起来,李婉雁抬眸,却见白嘉正骑着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缓缓从不远处而来。
白嘉的马品相确实很好,壮硕的肌肉线条配上通体光滑油亮的皮毛,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上去果然比其他马匹更有灵性些。
白嘉一身红衣,肆意地在场上走了一圈,最终走到她面前,朝她轻蔑一笑,“一局定胜负?你还挺狂妄。”
李婉雁笑而不语,视线却落在了白嘉脖子上挂着的一小截骨笛上,那似乎并非是凡人的骨头。
白嘉被李婉雁的不回应给气着了,正此时,赛笛一响,白嘉一马当先,直接截下马球就往李婉雁的球门而去。
李婉雁回过神,夹起马腹紧追而上。
许是少了队友的配合,马场瞬即变得空旷了起来,白嘉带着球在场上狂奔不止,好不容易绕过了李婉雁又可能袭击的点,即将到达球门。
正当她要趁机把球打进门洞速战速决,李婉雁紧跟其后,不过轻轻一伸手,手里的球杆如离弦之箭,往白嘉面前一拦。
被球杆拦了一霎的白嘉突然眼前一黑,只一息,被她牢牢把控着的球瞬即落到了李婉雁的球杆之下。
场上观战众人无一不为此惊心动魄之际看呆了。
难以想象,若是李婉雁手里的杆子慢个半息,白嘉的眼睛就废了!
这是一种挑衅!对白家娘子的挑衅!
白嘉果然怒了,她一手捏紧缰绳一手拿起骨笛放在唇边,猛地一吹。
没有人听到骨笛被吹响的声音,但白嘉跨|下的汗血宝马却仿佛忽然有了灵性,浑身皆是煞气,眼里满是杀气,直逼李婉雁而去。
场上与场下的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知道,白嘉的汗血宝马开始发力了。
然而李婉雁却只是十分淡然地看了一眼,随即抿唇一笑。
原来如此。
下一刻,场内两人开始追逐了起来。
白嘉的汗血宝马是上品马,李婉雁的马也是上品,但由于李振方才骑着它赛了一场,此时的它显然显得有些吃力,有好几次,险些被白嘉的马追到,并被马蹄绊倒。
看着场内两人如此激烈追逐的场景,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皆紧紧握住手心,就连呼吸呐喊都险些忘了。
正此时,李婉雁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在马场中央猛地拉紧了缰绳,□□的马也随之停了下来。
眼见着白嘉的汗血宝马张牙舞爪地猛冲过来,李婉雁却十分轻盈地从马鞍上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个回旋,马球随着手里的球杆被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随着回旋之时在空中掐了一个决,口诀一出,手中的决便弹射出一个透明的符咒,印在了那匹汗血宝马身上。
这一切发生在弹指瞬间,随着她打出去的马球正正钻进门洞,那匹汗血宝马倏地停在了原地。
操控着汗血宝马的白嘉从未料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只差一步,她的宝马就能踏死眼前这个贱人!
都没来得及反应,只一瞬间,她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狠狠甩了出去。
眼见着白嘉的脑门往地面某处凸起摔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在回旋落地之时,李婉雁又伸出足尖轻轻点了点地面,整个身体随之弹了起来,朝白嘉飞了过去。
地面越来越近,白嘉心慌得闭上了眼,她以为这一回自己必死无疑,谁想下一刻,有一只手牢牢圈住了她的腰,在她即将落地的那一霎那,止住了她那往前摔的速度。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场上发现不对准备前来救驾的护卫们,也被这惊险的一幕吓住了。
“白家娘子,该醒了。”
半晌,白嘉才听到声音。
这是李婉雁的声音。
这声音近在咫尺,几乎是从耳边传来的,白嘉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
方才她还没觉着害怕,直到睁开眼,眼睁睁得看着地面上一个凸起的石块正对着她的眼珠子,白嘉不由心间一颤。
若不是方才李婉雁救得及时,她的眼里恐怕要废了!
待白嘉清醒过来,李婉雁才将她放下。
与此同时,李婉雁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白嘉脖子上的骨笛,骨笛上画了一个咒术,这咒术中有布局之法,将那匹汗血宝马牢牢控制着。
这熟悉的咒术,让她恨得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谢!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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