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阙玉珏入手,那抹翠绿生机却难以驱散冥苔林带来的沉重。外祖母残魂的消散与最后的警示,如同烙印刻在两人心头。玄尊被“它”影响,玉珏是“绷带”,需“以血抚慰”——这指向性愈发明确的线索,将他们的前路引向长白山最为神秘、也最接近苍穹的所在:天阙。
据祖籍残卷与石灵、雷枭的零星提及,天阙位于长白之巅的“星陨台”,接引周天星力,守护“天阙玉珏”,掌命运轨迹,窥时空碎片。其守护灵并非实体,乃是一道考验心性的“星辉幻影”。
越往上行,空气愈发稀薄凛冽,植被绝迹,唯有裸露的、闪烁着金属般冷光的黑色岩石。夜空仿佛触手可及,星辰格外璀璨,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间的疏离感。周遭的灵气不再狂躁,而是变得浩渺、空灵,带着一种命运般的沉重感,无声地压迫着灵魂。
尚未抵达星陨台,异象已生。
夜空中,一颗极其明亮的星辰(或是太白金星)陡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其光并非纯白,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光芒如利剑,直指长白主峰之巅!与此同时,完颜雪与林风手中的数枚玉珏同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嗡鸣!
“星陨血光,大凶之兆。”完颜雪仰望星空,脸色凝重,“天阙示警,必有巨变将生。玄尊的动作,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快。”
林风感受着玉珏的异动,尤其是气阙玉珏中那丝与雷霆回响隐约相连的感应,沉声道:“或许不只是示警,也是指引。天阙玉珏能观星象预言,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它,才能看清未来的轨迹。”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天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登上了星陨台。
这是一片极为平整广阔的黑色石台,仿佛被天神巨剑削平。石台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让人恍如置身星海之中。台子中央,没有任何祭坛或建筑,只有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由纯粹星辉凝聚而成的朦胧光晕——那便是“星辉幻影”。
它没有五官,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洞彻人心的浩瀚气息。
当完颜雪和林风踏上星陨台的瞬间,那团星辉幻影便“看”向了他们。没有言语,一股无形的、直指本心的力量已然降临。
这一次,考验并非战斗,而是源自意识深处的投影。
在完颜雪的“眼前”,星辉勾勒出两条清晰却截然不同的路径:
·一条路,她与林风成功集齐玉珏,却在最终时刻因理念分歧与血脉隔阂,无法真正合一。玄尊趁虚而入,归墟之门洞开,邪神阴影吞噬天地,长白山化为焦土,万物凋零。她看到林风在最后关头,被玄尊体内那股诡异的“它”之意识侵蚀、同化,眼中最后一点清明被疯狂取代,亲手将利刃刺入她的心口……
·另一条路,他们同样集齐玉珏,彼此信任无间,建木血脉完美交融。九阙玉珏化作流光,融入长白地脉,枯萎的建木残根焕发新生,灵脉恢复平衡,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然而,在这片祥和的景象中,她却看到林风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变得透明、消散,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修复“伤口”必须付出的代价……
两条路,皆是悲剧!无论成功与否,似乎都指向惨痛的结局!
完颜雪心神剧震,几乎要脱口惊呼。
而与此同时,在林风的意识中,他看到的却不是具体的画面,而是听到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来自星辉幻影,空灵而威严:“……背负宿命者,汝之抉择,关乎存亡。信任,或为救赎之基,或为毁灭之引。汝可愿承其重?”
另一个声音,却低沉、扭曲,充满了蛊惑与恶意,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与之前在玄尊身上感受到的诡异气息同源——那是“它”的声音!
“……可怜的孩子,被命运玩弄……看看他们为你安排的结局,牺牲,永恒的牺牲……完颜氏欠你的,何须偿还?掌控玉珏,吞噬灵脉,你将成为新的神祇,主宰一切,复活你想复活的人……何必为这虚伪的世间陪葬?”
这低语如同毒蛇,精准地钻入林风内心因母亲之死、家族恩怨而产生的裂缝,滋养着他潜藏的怨恨与对力量的渴望。
星辉幻影的考验,竟引来了“它”的直接干涉!
完颜雪猛地看向林风,只见他脸色变幻不定,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挣扎,时而闪过一丝危险的疯狂,眉心的金色火焰烙印也明灭不定,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黑气!他手中的地阙玉珏,那原本沉稳的黄光,此刻也带上了几分躁动。
“林风!守住本心!那是蛊惑!”完颜雪急声喝道,同时催动所有玉珏之力,清辉洒向林风,试图驱散那邪恶的低语。
星辉幻影的光芒也骤然变得强烈,如同潮水般冲刷着林风的心神,与那邪恶低语对抗。
林风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双手抱头,身体因极致的内心挣扎而剧烈颤抖。一边是星辉昭示的惨烈结局与“它”充满诱惑的堕落之路,一边是完颜雪焦急的呼唤与内心残存的守护之念。
就在这意志交锋的顶点,星陨台中央那团星辉幻影,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所有幻象与低语瞬间消失。光芒收敛,一枚通体剔透、内部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漩涡的玉珏——天阙玉珏,缓缓浮现,飘落到完颜雪手中。
与此同时,一道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意念传入两人脑海,是星辉幻影最后的馈赠与警告:
“命运并非定数,然轨迹已显。‘它’乃建木创伤逸散之恶念所聚,寄宿于玄尊之身。九阙合一,需纯粹之血与无间之信,方可抚平伤口,净化恶念。时机……在月蚀之夜。”
光芒散尽,星辉幻影消失无踪。
完颜雪紧握天阙玉珏,感受着其中浩瀚的星力与那沉重的预言。
林风脱力般单膝跪地,大汗淋漓,眼神恢复了清明,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更深沉的复杂。他看向完颜雪,声音沙哑:“你……看到了什么结局?”
完颜雪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轻声道:“月蚀之夜,快了。”
信任的裂痕,因“它”的低语与命运的预示,是否还能弥合?而那月蚀之夜的最终抉择,又将是怎样的景象?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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