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逢

车子停在一处静谧的河边。

初夏时节,花圃里纯白的玫瑰怒放,先花后叶,宛如一盏盏白色的灯,风一吹,白鸽满园飞翔。历经春日,其花如雪,通体皆白,高昂着头颅。

千枝万蕊的白玫瑰莹洁清丽,朵朵向上,如削玉万片,晶莹夺目,散发着阵阵清新、淡雅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颜芙扇倚着栏杆,情不自禁地深呼了一口气,仿佛体内的病气全都一扫而光了一般。

“张医生说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果然出来走走,精神就好了不少。不过河边风大,还是要小心别再受了寒风。”周闲从她身后走来,边说边为颜芙扇整理身上的狐狸毛斗篷,仔细地将她包裹其中。面面俱到的样子,有些暧味的距离,她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脸微微一红。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是来对地方了。”

“上海寸土寸金,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块闹中取静的地方,五爷经常来这儿吗?”

“是啊。”周闲突然有些沉默,他背着手站在阳光下,看着一边出神。

颜芙扇偷偷瞥向身边人,他的眼神中竟含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玫瑰雪白一片地绽放着这里的第一抹生命的颜色。

一股股略带寒意的薄雾棉花似的从上游滚下来,爬上河岸,略过玫瑰圃,向两侧泛滥开去,不时扑在脸上。

“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雨雪香。”颜芙扇不自觉的就把诗念出来了,正对上周闲颇有审视的目光,大煞风景。

“你什么时候会念诗了?”

“林尔蘅随便教了几句。”

他喜怒不辨地轻哼一声,惹得她很不知所措:“呵,他倒是有闲工夫。”

春风乍起,玫瑰花瓣随风飞扬,周闲拾起一朵较为完整的,轻轻拍了拍沾上的尘土,簪在她斜梳的乌黑发髻上。

颜芙扇受宠若惊地摸了摸,又怕给碰掉了,忙收回手。

“喜不喜欢玫瑰?”

她吸了吸冻红的鼻尖,在林家巧言令色的她在周闲面前就好像被什么附身了,话语都从肚里脱口而出,毫不经大脑:“红玫瑰是美的,只是这里的玫瑰白得吓人,味道又浅,哪个女孩子会喜欢?”

说罢她用撒娇的口吻补了句:“倒不如牡丹、芍药这些绰约馥郁的花。做花如做人,一定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才好,白色的玫瑰怎么能比得?”

见周闲不答,她赶紧惶恐地补充道:“其,其实白玫瑰也是好的,五爷还记不记得,您在我十三岁生日那天送了我一个谢馥春的香膏,就是玫瑰香的,现在还没用完呢。”

“是啊,牡丹怎么能比得上玫瑰。”周闲好像突然失了兴致,挥手示意她回到车上:“不喜欢就别看了,回去吧。”

夜晚,颜芙扇辗转难眠,床头柜上,那枝白玫瑰静静地躺着,越看越可爱。今天在她一向厌恶的玫瑰花圃,她竟神奇地闭上眼,下意识地许下心愿,希望能够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没有所谓的任务、没有青龙帮、没有战乱、没有俗世的一切纷扰。只希望能有个这样关心她的人为她披上斗篷,站在玫瑰花圃旁,看云卷云舒、看玫瑰飘零。

只希望有个这样关心她的人,能够陪着她,他在一旁看书,她在一旁唱歌,偶尔回头,相视一笑。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颜芙扇不是一个不自知的人,她从小就被青龙帮从码头捡回,从所谓社会上那些底层的小混混开始做事,也是在这里认识了周闲。她可以断定自己对他的情感早已不是单纯的友情。可是,周闲对她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于嘉礼拍了下桌子,大家都纷纷义愤填膺地附和。

离蒋麟去往绥远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即便是周末白莲稚也选择待在时兴楼和各界志士一起忙活。她托着腮听人们谈论政事,也忧心起来。并非是因为担心蒋麟。

绥远那边屡传捷报,鼓舞了整个中华大地的士气,而蒋麟也定时会给她写信让她安心,只是在这样的对比下:

“沈钧儒、王造时这些救国会的爱国志士有何错!就因为他们表达了人民的声音?向国民党要求停止内战,统一对外抗击日寇这样正确的理念何错之有?竟然就被国民党盖上了危害民国的帽子关押起来,还是在日本领事的要求下被逮捕起来的!好一个俞鸿钧,这上海还是中国人的上海吗?”

11月以来,以沈钧儒带领的救国会联名呼吁国共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而遭到了政府以及在沪日军的不满。就在11月底,南京政府在上海逮捕了号称“七君子”的救国会领导沈钧儒等7人,引起了国内外的强烈抗议。

最近社会各界举行了不少游行活动,包括了各个高校的学生。此时,时兴楼内的各界骨干就齐聚一堂商讨领导游行的事。

一个大胡子的胖先生说得满面红光:“我想过了,从时兴楼一路到市政府门口这一路都在租界内,不怕日本人来捣乱。就算有日本人来,咱们这么多人也不乏家中有背景的人在,他们难道敢全都抓了去?”

旁边面露菜色的男子畏怯地开口:“不过七君子被抓进去了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什么拷打。”

气氛再度安静了下来。路棠禾问:“对了,白学姐,令尊不是上海市市长吗,您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啊?”

她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一旁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打断:“哦,这位就是和蒋少帅订婚的白小姐白莲稚吧。令尊和俞鸿钧的关系非同一般啊,你们确定今天的谈话不会被传达到有心人那边吗?”

大家纷纷议论,白老爷是政府人员,有这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白莲稚被说的一时语塞。

“我敢以路家的名誉担保白学姐,不会出卖同志。”路棠禾率先站出来为她作保。

那女子冷笑道:“哈哈,路小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万一政府听到风声,学生救国会被捕,这风险由你们承担吗?”

大家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纷纷附和。白莲稚站起身:“大家冷静一下,这位女士说的没错,白市长虽然是家父,但我和他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如果你们真的怀疑我,我大可退出这次活动。但我还是要表明我的立场是站在救国会这一边的。而同样的,我想正在为城市运转操劳的白市长,他的立场和我也是一样的。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一些固有的思想,去偏激地评价他人,谢谢。”

路棠禾还想开口为白莲稚说什么,被白莲稚制止,微微一笑地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离开会议室。既然多说无益,又何必浪费口舌呢。即便熟人都了解她、可未必所有人都清楚她的为人,她本就觉得这次游行是冲动之举,退出也好。

下午,她约了陈香去画室看画,顺便挑几幅当作新书的设计封面卖出去。

白莲稚虽然在文学方面欣赏陈香,也因此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有很大改观,但仍觉得她和那些有钱的显贵一样,对艺术一窍不通,却又要装出一副爱好者和鉴赏家的神气,陈香来参观当代艺术家的画室,其目的仅仅是获得一种让她往后可以大肆评论的权利而已。

但白莲稚依旧友好而客气地接待了她,穿上顶好的深孔雀蓝韩国绒连衣裙,围一条克拉巴特领巾,白莲稚只是略施粉黛,两只琥珀色眼睛闪闪发亮,睫毛倒映在眼波里,一张媚人的小嘴,两排细牙洁白明亮,嘴唇柔美湿润,实在是个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人。

陈香最近新发表长篇小说《天地安魂曲》,开创了中国文坛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先河,某小村的兴衰变化与传奇故事,记录家族命运与百年历史,是重复地叙述相同而荒唐的命运,几百年命运的缩影,在荒凉失落与荒唐可笑中诠释宿命式的轮回,预示着拥有殊途同归的命运。

被多个文学大家誉为“再现中国乡土历史社会图景的鸿篇巨著”,据说鲁迅先生还亲自给作者云居雁写信畅谈读感。

白莲稚没看过那本书,就依着书名印象给陈香介绍皮拉多的训诫,马太福音第二十七章。白莲稚对这每一副面容都曾经做过那样艰苦的探索,有过那么多失误,做过那么多修改,这才能够以其特有的性格在她心目中成长起来,每一副面容都曾经给她带来过多少痛苦,多少欢乐,所有这些面容都曾经为了全局的协调变换过多少次位置,所有的色彩明暗和浓淡又是她花费多少气力才终于达到的。

白莲稚拉开绒布窗帘,以更好地照进光来观察:“基督的表情多奇妙啊,他在可怜皮拉多,面部表情中是包含有怜悯的,因为其中有爱、隐伏的宁静表情、死而无悔和不必多言的表情。当然,皮拉多脸上要有小官吏的样子。因为他们当中一个体现着□□的生命而另一个体现着精神的生命。”

陈香也拍手夸赞:“惊人的技巧,足以看出你的绘画功底,在巴黎美院真是收获颇丰。”

白莲稚时常听到技术这两个字,断然不能理解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这两个字指的是与内容全然无关的一种机械的描画能力,技术是跟内在的价值相反的,似乎只要有技术便可以把原本是不美的东西画得很美似的。

要想排除表面的东西而又不伤害作品本身,必须非常注意、非常小心,这样做也正是为了把一切表面的东西全都去除掉,但是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描画的技艺和技术。假如一个小孩子或者是她的厨娘也发现了他所看见的东西,也是能够把之所见去除外壳、由表及里地表现出来的。

而一个最有经验最有技术的画匠,假如她不能先发现大致的内容,单凭机械式的本领,便什么也画不出来。

白莲稚不由得有些阴郁,陈香便不等候主人的陪伴,自己向另一副不大的画作走去,惊叫起来:“哎呀,简直是奇迹!”

这副是丁尼生诗歌里的《夏洛特女郎》。画面中描绘了忧郁的美丽少女,一身白衣,手系铁链,船头折断的水草、熄灭的蜡烛,受难的耶稣,船上铺着华丽的织锦,充满诡异与遐想。

在她们的交谈中,天才这个词出现得特别多,指的是一种与心灵和智慧无关的、天生的、几乎是生理上的能力,陈香用这个词,是想拿它来表示一位艺术家所体验到的一切,她很需要这个词,为的是用它来表示那些她一窍不通而又想谈论一番的东西。

陈香是真诚地拜倒在这副画的魅力前了,立刻非常愉快地付了全款,她看出白莲稚这会正因为她的欣赏而满心欢喜,谈起钱的事令她很不愉快,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客人走后,白莲稚开始以自己全部的纯粹艺术的入了一种充满自信的状态,她完全相信有价值的,为了保持一种排除一切其的心理状态,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她才能够工作。

基督的一只脚因为透视的需要画得小了,她总是不大称心。白莲稚拿起调色板工作起来。在修改这只脚时,她不住地审视着背景上约翰的形象,几位客人没留意到它,但这个形象是超乎完美之上的。改完那只脚,她想要着手再画画这个形象,然而感到自己过于激动,不能做这件事。

白莲稚在冷静的时候和心中感触太多、把一切看得太清楚的时候同样地不能工作。她只有在从冷静到灵感这样的过渡阶段里才可以工作。而今天她是太激动了。她想把画盖上,但是却停住不动,一只手拿住盖布,心旷神怡地微笑着,久久地望着约翰的形象。

最后,白莲稚好像是满怀忧伤地丢开了这幅画,把盖布盖上,疲劳地,但却怀着幸福心情回白公馆去了。

“小姐您回来了,这是您的信。”女佣优昙笑得一脸暧味把那封署名“蒋”的信交到白莲稚手上。

“给我的信,你笑得那么开心作什么?看来早该把你嫁出去。”

“只要看到小姐拿到蒋少帅信时候脸上笑得跟猫见了耗子似的那样子,优昙就开心。”

“我什么时候笑得跟猫见了耗子似的了?好啊优昙,学了新词尽乱用。”

白莲稚被说中心思,红着脸就去挠优昙的痒,优昙跑不过她只好一路求饶:“好啦好啦,小姐我错了,能放我去做活了吗?”

她无奈地笑了笑,放开优昙,拿着信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回了房间,什么仪态都不顾,把手袋甩到沙发上,整个人便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忙不迭地拆开了手中那封信。

“莲稚,我这边一切都好。绥远这边的战事也一直都是大捷,似乎没有别的可以再同你说的了。这段时间几乎日日给你写信,感觉信中再说些什么也都是重复了。但我还是想说,想你。以前是埋头于军队中,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不让我上战场。

然而有了你以后,我感觉我似乎有了软肋,上战场的时候不再如以前一样毫无顾总,而是会始瞥懵抚摸着胸口你绣的荷包,可同时,我感觉我似乎又有了盔甲,任凭遇到怎样危险的情况只要想到你,都会给我力量。”

蒋麟有力的字迹仿佛带着他磁性的声音,变成了鲜活的声调钻进她的耳朵。白莲稚只是看着这张信纸就笑得不能自己:“白莲稚啊白莲稚,你还真成了优昙嘴里那个看见耗子的猫了。”

她心底里笑自己的样子,复又看到信中的最后一行字。

“我24号就会回到上海,想必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就离24号不远了,真是期待那天啊。”

24号!白莲稚立刻从床上跳起,下意识看了下墙上的日历,今天是13号,也就是说再过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阿麟就要回来了!

那天在火车站送别他去绥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回来了。她把信紧贴在心窝,好像那封信上还有恋人的气息。

一阵电话铃打断她的心神荡漾,路棠禾急促的声音响起:“白学姐,我是棠禾,听我说,你别难过……请节哀。”

“什么?”

“樱子不是失踪了吗,昨天我爸和几个巡警刚接到举报,她在西弄堂里,已经发臭了才被街坊邻居发现,据说浑身没一处好皮,白伯伯已经去料理后事了。”

恐怕是白樱子身份尴尬的缘故,如今她突然离世,家里人就像没感觉一样,吃喝照旧,白太太操办了匆匆的葬礼,此事也就过去了,独留白莲稚暗自难过许久,又偷偷去教堂白樱子祷告不提。

从北方来的火车载着千千万万人所思念的人停在了站台旁,白樱子站在母亲身边,遥望着即将打开的门,不觉紧张的拽住母亲的衣角:“妈妈,你说阿麟去了这一个多月会不会变瘦?会不会变样子?战场那么辛苦,条件那么差,他会不会变憔悴?会不会都不认识我了?”

穿过络绎不绝的人群,视线猝不及防相遇。白莲稚的目光一动不动落在朝思暮想的人的脸上。翻过岁月和时间的涌流,再次重叠,过去的画面如洪水猛兽朝她汹涌而来,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百爪挠心都不够表达她此刻的情绪。只觉须臾间,天地皆非,万物皆空。

蒋麟站在熙攘嘈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厚重的军大衣对折被他勾在手里,单穿了件白色衬衫还没打领带,衣领松松开了两颗扣子,锁骨线条清晰,衬衫袖子卷着,露出一小截结实修长的小臂,清白手背上微微凸起青色的筋脉。

“莲稚!”她的名字刚刚从他嘴里吐出,名字的主人便拥住了他。

这是白莲稚第一次主动拥抱一个人,这一个多月的忧心,终在她结结实实地碰触到他后,烟消云散。

她松开手臂,看着眼前人,画面竟然开始渐渐模糊。人们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可她竟觉得这站台只有两个人。

“没有瘦,也没有变样子。”白莲稚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蒋麟脸旁有些细细的青色胡茬,硬硬地扎着她娇嫩的掌心:“就是憔悴了些。”

蒋麟看着日思夜想的佳人,白衣白裙,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的披散而下,垂至那纤腰间,绝色容颜,犹如山本不问俗事的花仙,充斥动人的空灵之色,双眸流转,眼中拥有的,仅仅只是那种沁入骨髓的轻风云淡,如今却因自己染上尘埃。

他握住白莲稚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揉搓:“你倒是圆润了些。”

眼泪瞬间憋了回去,白莲稚恼羞成怒地将手抽回来,重重地捶了一下他。

蒋麟露出少年般肆意爽朗的笑:“好好好,不开玩笑,你也没有变,还是每天会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样子。”

“车站人来人往的,瞎说什么呢,也不害臊。”嘴上虽埋怨着,但白莲稚心里的甜蜜统统藏不住,全都被她涨红的脸颊出卖。

二人尚未正式结婚,蒋白两家却已经俨然是亲家的姿态。蒋麟胜仗归来,两家便齐聚在蒋公馆共用晚餐。

“蒋兄啊,要说还是麟儿最争气。小小年纪便已经随着傅司令的一路军征战沙场了,实乃国之栋梁。”

“You see,this time Lin was really showing of,整个上海的报纸都在夸蒋家出了这样一个celebrity!”

整顿晚饭就像是蒋麟的歌颂大会,长辈们你一个“年轻有为”、我一个“岂敢岂敢”的互相恭维着,恭维得蒋老爷和蒋太太满面红光,得意的脸笑容想收都收不住。

反倒是蒋麟这位正主,一直都腼腆地微笑着,任凭长辈们各种夸张的赞美之词向他掷去,我自岿然不动。

“哎,罗莎蒙德就喜欢搞艺术,要是她能有志于这种正事,我也就不愁白家的基业了。”本还一片热闹的餐桌上随着白老爷的话音安静下来,蒋家父母的笑容全都僵在脸上,不知是继续得意还是收起笑容接下话茬。

“白兄这说的是哪里话,要说术业有专攻,莲稚在美术领域那也算得上是后起之秀,我们麟儿至多也就在战场上有点小功,但在上海提起来哪有白小姐的名字响亮?要说还是我们这一代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当道,估计再过个儿年,人们一提蒋老爷,那都得想到的是麟儿而不是我了,就像30年前,说到白二少爷那可不就是白兄……”

话没说完,白太太就拍了拍丈夫的手臂,嗔怪道:“Today is the day to welcome Lin and gather the two families together,你要伤春悲秋,还是另挑时间吧。”

白老爷直摇头:“这世道,当兵远比我们做官的要有用的多,至今白家还能那么安稳,也多亏蒋兄的多番照拂。说着他便起身倒了杯茅台酒,郑重其事地敬了蒋老爷一杯。

“说起来,今天我打牌听陈太太说,这仗快要波及到南方了?你和麟儿认识的人多,这是不是真的啊?”

蒋老爷没有立刻回应,捂嘴轻咳了两下:“陈太太不是你们圈里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吗?只知道在家打牌出门逛百货公司,听她乱说什么。就算南方真要打仗,那我能不知道吗?今天麟儿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亲家也在场,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你刚刚可还在数落我呢,怎么一下自己也给忘了?”

蒋太太撇撇嘴,没说什么,一顿晚饭,虽然有些小插曲,最后还算是平和地结束在了长辈们的寒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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