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露台

秋风初凉的时节,凉的触觉并不是瑟缩的冷,而是一种暑热消退后久违的轻快和舒畅,连呼吸亦是贪恋的,深深的吸气后暖在胸腔里,温暖着带些清凉。

蒋公馆的金桂开得浓,那清甜香馥如雨渐落,绵绵娆娆似情人的手温柔抚摸在鬓角脸颊,叫人不愿苏醒。怡怡然卧在西窗下,发如乌亮的软绸轻散四开,无数细小甜香的的桂花就这样如蝶轻轻栖落在发间。

“虽然只不过两月没见,却好像过了两年一样,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跟你说,陪我走走吧,莲稚。”

白莲稚松松垮垮地用素簪挽起一个发髻,几丝碎发垂落脸颊两侧,颇有楚楚柔婉的美感。她身姿端方挺立,穿着一身玉白色旗袍,绣着梧桐和杏花的纹样,翩然雅致,出水芙蓉,惊尘绝艳。

她点头,蒋麟笑开,攥着的手,牵着便往前走,就好像已经这样牵着走了一辈子。

“还记得这里吗?”

怎么可能忘记呢?那个和他讨论家世的无奈、讨论豪门的虚伪的露台。那个运载着只属于他们二人间秘密的露台,那个仿佛是莎士比亚笔下罗密欧与朱丽叶夜晚私会的露台。

或许,在那谈笑间,白莲稚就已经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把心给了眼前人。和那天一样,阳台依旧只有他们两人,微风依旧吹着蒋麟的发梢,只是这次多了满天星空的看客。

蒋麟不知是望着天空中哪颗星,长舒了一口气:“从绥远回来,好不容易能从硝烟的压力中放松紧绷的神经。可无论在家还是在军营,总都不如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露台,让我感到舒心。莲稚,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白莲稚噗嗤一声笑了:“是啊,近两个月没见,你要是没话说,我才觉得奇怪呢。”

“不,这些话,我本可以和爸爸说,本可以战友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个念头,觉得这些话只有说给你听,我才能得到我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

只一瞬,那个曾经可以畅谈无边的小天地,变得紧张了起来,就连微风也突然凌冽地刮在面上,有些刺痛。

“莲稚,西安的事情,你是怎么认为的?”

白莲稚咯瞪一下,不会不知道蒋麟说的是前几日在西安发生的变数。她突然有些犹豫,这样大的一个是非题放在眼前,不知道是否她的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就能改变些什么。

半响,她还是诚实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国难当前,国家危亡尚在一夕之间,在这样的关头,若是问我到底应该先攘夷还是先安内,让我来说,必定是选择先一致对外。我看到的东西显然没有你所看到的多,但我知道,我知道四年前在上海的那场战争。我知道在那三十三天的激烈斯杀的最后,我们最终还是倚靠了他国的调停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甚至直到今天,我们还需要在中国的土地上,倚靠他国的租界、他国的庇护来保护自己。与其这样靠外人,为何不先和自家兄弟合作呢?无论如何,家中矛盾也比不过外部矛盾来的严重,不是吗?何况,既然延安方面一早就有了主动的意向,国内一致对外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合作都是目前最明智的策略。退一万步说,就算南京政府真的成功的安内了,可到时候还有那个武力和精力去攘夷吗?最怕就是还没来得及举起攘夷的大旗,就已经没有了可以站立的那一方土地了。”

话音落下,白莲稚的心脏砰砰直跳。这种感觉甚至比面对蒋麟的时候那种紧张的心情来得气势汹汹,那种不安是来自于体内深处的恐惧。似乎这番话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埋藏在她的脑中,只不过他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询问,彻底释放了它。

尽管蒋麟从头至尾都聚精会神地听她的话,可他身上环绕的氛围,竟让她一下就感同身受。

蒋麟伸手揉了揉白莲稚的脑袋,转头继续看向远方的星空。良久,才开始兀自说了起来:“在绥远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记者。很巧,他是南京人,从小生活优越,毕业于复旦大学,之前在上海的家报社工作,有大好的未来。他说,他在采访中,无数次遇到那些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的人。而那一次次的震撼让他最终弃文从武,报名参军、只身北上,从一个富家公子变成和我们一起在战壕中浴血奋战的战友。

在绥远的几次大小战役中,他都立了不少功,甚至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可当我每次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他都能满脸是血笑着和我们说方才生死一线时,他脑海中又闪过他在上海的那个如百合般纯净的未婚妻,还有那些他攒的这几年厚厚的和未婚妻的通信,他永远都是笑着面对一切残酷的现实。

可是这样一个一腔热血为国的人,却因为涉嫌通共,被抓走了。

战壕上再也没他说起未婚妻时的笑脸,这个人就此没了音讯。我去问负责的军长,难道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还要分什么**和共军吗?军长神色慌张,打断我让我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有些事情,他们也不过是照着上头的吩咐办事,孰是孰非的大问题。”

白莲稚站在一旁,细细地看他的侧脸。尽管已经褪去军装,蒋麟的一身疲惫依然没有被那身白衬衫所掩盖住,全数为他的眼下抹上了阴影。

“莲稚,还记得傅燕秋吗?”

“Yeah.”

“其实,傅燕秋曾经是我的启蒙之师,是他教我懂得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傅燕秋先生曾经也和我说过,民族大义面前没有党派之分。可当时我心中,对于他这句话是有所质疑的。

我在军营长大,从小就深知士当报国、军令如山,一切都遵从着上面的命令。可从七君子事件开始,我心里的那个信仰就开始逐渐地倾斜了。那个记者、西安的事情,一件件事情的发生。我不断地想起当时傅燕秋先生和我说的那句话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所相信的,真的正确吗?”

露台再次重归安静,夜晚连蝉鸣都早已绝迹。许多溪流过隘口,宁静同样反衬溪流的叮咚声和最遥远处的飒飒风声。

白莲稚往下眺望,只见地面恰似一副地图展开,鲜嫩的天鹅绒草坪,紧紧围绕着蒋公馆灰色的宅基,古老的鹅掌楸星罗棋布,深褐色枯萎的树林,被一条小径明显分割开来,小径上长满青苔,看上去比带叶子的树林还绿,蒋公馆外的矮楼、弄堂、酒馆都安卧在夜月里,地平线上祥和的天空,黑篮中夹杂着大理石般的珠白色。

她抚上栏杆上蒋麟那双已经在风中冻得冰冷的手,细细地在温暖的掌心里摩挲着。虽无言,却有万千话语流动于四眸相对时。

“对不起,莲稚。”蒋麟的手似是恢复了些许温度、反过来将她的手攥着:“刚回来就和你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还让你在这里陪我受冻,冷着了吧?”

他揉搓着白莲稚的手,时不时捧在掌心里伸到嘴边哈气,明明自己的手比起她来要冷得多,却依然小心翼翼地为她取暖。

看着平日里一本正经,现在却有些傻得可爱的样子,白莲稚忍不佳笑了起来,摇摇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应该开心才是啊。就像你说的,这些事情关乎你的信仰,是你心中最深处最不可轻易撼动的东西,甚至代表了你整个人生的意义。你本可以和蒋伯父说、和你的上级说、和你的战友说。可是你却选择了我作为你的倾听者,来倾听旁人最无法触及的地方。”

白莲稚依偎在他怀里,感受蒋麟的心跳颤动着她的耳侧:“我不知道你在面临什么,让你心中最不可撼动的东西动摇了。但我相信,我爱的你,一定会坚持你的本心,坦然面对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我也一直会陪在你身旁。无论你选择走哪条路,你都不会是独自一人。”

方才还凌例的寒风渐渐柔和了下来,乌云散去,漫天星光再度露出她可人的容颜,躲在慢走一步的乌云身后悄悄地瞧着阳台上依偎着的一双男女,不敢轻易叨扰。

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灵魂伴侣,像春夏交际之时从手上默默淌过的水流。像午后休憩时隔着轻纱落下的暧昧浮光。没有什么敌对误会,或是年少时混乱不堪的情感。有的只是两个正常成年人的日久生情。

欣赏、来往、并肩而立。君子之交淡如水。仰慕、倾慕、诉衷肠,情投意合。恰到好处的羞涩与甜蜜。一起前进,一起为相同的目标奋斗终身,这是白莲稚能想到的爱情最浪漫的模样。

“莲稚。”蒋麟的下巴抵着白莲稚的头顶,已经冒出尖头的胡茬些微地磨着她的发丝,痒痒的:“有你在,真好。你能体谅我、包容我、理解我,能和我一起谈论一切我的疑惑。以前一直觉得敌未灭,谈何儿女情长,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没遇见你前的世界。告诉你个秘密。”

蒋麟温柔的声音萦绕她的耳侧,全化为了暖流柔柔地抚在心头,思想开始恍惚,眼神也迷蒙起来:“那天在火车站,你送我去绥远,其实我只不过刚刚转身走向火车,就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沦陷了,我现在甚至难以想象,没有遇见你的那二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渐渐收紧拥着白莲稚的臂膀,起伏的胸膛温暖包裹整个身躯:“莲稚,我何德何能,能够有你相伴。过几个月就是春节,我们会正式成婚。以前在兵营、在战场总觉得时间一晃而过,可现在我总觉得几个月如此漫长。”

蒋麟突然低下头,压低了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传来,在耳畔挠着:“怎么办,我从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好担心会发生什么变故,好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走,好想现在就能拥有你。”

天地缄默,一时白莲稚甚至分不出这狂肆跳动的心脏声究竟是来自于她还是他。

“订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上海,你还怕我跑了不成?”白莲稚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没憋住的轻笑。

“我不是怕你,是怕我自己,就当我患得患失吧。”

乌云尽数散去,星空、明月、微风、阳台,她和他,任何一个定格都会是一部爱情小说里最完美的结局。

可惜现实从来不是小说。

颜芙扇知道周闲平时喜欢去百乐门办公,于是央求傅长洲带她去排练。她特意身着黑香云纱旗袍,紧裹在臂上的袖子长过肘,裾长到踝,怪幽静地衬出欣长窈窕的身材。

一个是上海脂粉圈最有名的交际花,一个是掌握整个上海经济命脉的□□大佬,这样般配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他们的确互为知己,心心相惜。

就比如:周闲痴迷乐器,颜芙扇通擅音律。他立志救世,她肩挑太平。革命吗?意气风发四海为家,她引他为知己,最大的浪漫不过他们共赴断头台。归隐吗?青山不改桃源可期,他只需点诗上句,她毫不犹豫对出下联。恰到好处,恰有默契。

甚至只需要他一抬眼,她便知晓他要说什么。他们短兵相接,即使夜色苍茫,她仍能凭着力道和招式立刻认出他。他弹出第一个音律,她便知晓他此曲所寄。他的迷茫、彷徨、不甘,心里的火,眼里的泪,他的黑暗、破碎、肮脏,她都知晓。

她见过他所有的样子,但她依然深爱他,永远不会离开。

好久没看到的姐妹们都热情地来欢迎她,颜芙扇一走,百乐门的姑娘们群龙无首,和她一向不对付的歌女云黛暂且接替当了头目。云黛身子骨不好,说是打娘胎里带下一股热毒,凡事看得比同龄人透,就总带着怜悯、自以为是地提点别人。

“芙扇姐姐,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是故意的,他在伤害你之前就已经权衡利弊,他会不断地对比,最后选择了伤害你。因为伤害你,他付出的代价最小,并且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颜芙扇听者有意,不由得想到周闲,她不爽地抽出烟斗,冷冷反驳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为爱牺牲是必须的。”

“爱的过程不是寻找最爱,而是寻找最合适的爱。完全有可能你最爱的一个人,但是你们最不合适。”

颜芙扇被堵没话了,当看到悠悠然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陈香时,心中更是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彩排的音乐早已停下,颜芙扇踩着尖头高跟鞋一步步向陈香走去。

陈香正在给杨连普及什么是集体经济,她精神憔悴,浓重的脂粉遮不住肿得像桃儿的眼皮,辫子上卡一个廉价的赛璐珞发夹,缇褐色旗袍用的是半旧的麻布料。

“集体经济本来就是属于劳动群体所有,就该用共同劳动、按劳分配的体制,当然,农村和城镇施行还是有区别的。”她忽然停住,意识到来者不善。

“稀客啊。我以为陈小姐的出身自有一股大小姐的矜持。没想到追男人都追到百乐门来了,这股劲儿,我还以为是我的姐妹呢。”

“颜姐!”杨连冲颜芙扇摇头,然而她依旧勾着唇,连眼角都没有睨一下他。

“老七,我知道你最近很受五爷器重,大有取代老六的势头。可我告诉你,在青龙帮,不管你老七还是老百、老千的……五爷下面,我最大!”

整个大厅里回荡着阮红拂宣示主权的声音,陈香不合时宜地想起个荤段子,回敬道:“你要是把那个我字去掉,五爷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颜芙扇羞恼地面色泛红,蓦然转回过身又走近陈香,柔若无骨的雪白手腕搭在她的肩上,好像她们是相识多年的亲密好友:“看来陈小姐也并非多么高雅金贵的大家闺秀,这么粗鄙的词都用的出来。小妹妹,别把我们的世界想的太简单。墨汁里的一滴清水,妄想清洗所有的污垢,可事实上它早晚都会被吞噬,甚至毁灭。五爷不过把你当个玩意儿,你也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又怎么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呢?”

陈香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语气说道:“被害妄想症可不是小病,建议您及时就医。”

杨连打圆场道:“颜姐,陈小姐可五爷特地请来给百乐门姑娘们作词的大人物,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呢。”

“合同就一年期限,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换人代笔。不去找周闲、和我在这儿叫嚣什么?”陈香眨眨干涩的眼睛,收拾好钢笔和笔记本,故意绕过颜芙扇往周闲的办公室走去:

颜芙扇自问没勇气去找周闲,只得灰溜溜坐回车里回檀宫。

突然,车子一个猛烈的刹车让她措手不及地撞到了前座的椅背上。等她捂着脑袋稍微清醒些的时候,才发现车四周竟然被几个同行包围了。

“下车!”

“别怕,别下车。”傅长洲眼神一暗,异常冷静的声音让慌张的颜芙扇也稍稍安定了些。

举着枪看上去为首的男子肥一脸油光仿佛刚从油罐子里爬出来一般头大耳,眼睛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他们:“我说下车!”

“鼠哥,我们是不是找错了,这车里一个女人一个司机,哪个看着都不像是那个周闲啊?我们这次可是没请示过高爷就出来的,这,要是我们找错了人又和上回一样把事儿闹大了,上面怪下来怎么办?”

窗外几个人突然就议论了起来:“怎么可能找错呢?这段时间青龙帮的人盯得我们斧头帮那么紧,鼠哥这还不是想在高爷面前立立功吗,高爷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他。再说我们都盯了多少天了,这的的确确就是周闲的车子!我亲眼看见那青龙帮的人开着这车进进出出的,至于这里面的人……”

说话的那个人视线穿过车窗,猥琐地打量了颜芙扇几眼,她不甘示弱地狠狠瞪回去。

“哟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名伶’颜芙扇吗?真是朵娇花,裹那么紧,又不是没被人看过!”

为首那个油脸男眼睛微咪,喽罗们的恭维他颇为受用,点了点头也盯着她看了几眼,一阵哄然大笑。

“六哥怎么办?他们手上有枪,我们是不是下车比较好?”

“别怕,有我在。”

“笑够了没?你们出来是做事还是聊天的?要不要去会乐里聊个够。”

那个叫鼠哥的油脸男皱了皱眉,呵斥了一声,哄笑声瞬间停止。他踱着步子装腔作势地走来,步子一颠一颠,走到傅长洲的驾驶座边:“我说兄弟啊,我们请二位下车,你们还坐在车里是不是不太礼貌啊?你们要是再不下车,我可就保不准这子弹是先让兄弟你脑袋开花,还是先打穿后座那漂亮小妞的脸蛋了。”

傅长洲定了定神,走出了驾驶座,反手把门锁:“你们要做什么。”

油脸男油脸男子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一口唾沫吐在傅长洲的衣服上,一个侧头本将车子团团围住的喽啰们迅速冲向了傅长洲。

一个喽罗挥着一把锋利的砍刀从背后砍去,傅长洲一个利落的侧身躲过刀锋,顺势把右前方的一个欲对他出拳的喽啰一拳击倒。他在众人之间麻利的闪躲、出拳,不再似当年那个街头巷口胡乱打斗的傅长洲,他现在行云流水的身姿和面无表情的脸庞,仿佛这是他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日常。

然而双手毕竟难敌四拳,时间的拉长让傅长洲渐渐显出疲态,只是一个疏漏,锋利的刀尖便向他砍去。

“六哥!”颜芙扇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砍刀狠狠地砍在了后背上,着急地立刻就忘了身处的环境,下意识就要打开锁下车。

“不要下车!”傅长洲似乎一直在注意她这边的情况。见她慌忙中就要打开门,立刻怒吼了一句。只是这一吼又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又是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他的手臂上,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衣服。

颜芙扇心慌意乱,却只能乖乖地听着他的指示待在车中,看着他浑身是血地与人厮杀,从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慌张和无力感将她紧紧包裹,车里那小小的空间似乎被人将空气完全抽走,叫她无法呼吸。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油脸男优哉游战地走到窗边,拎着枪敲了敲车窗:“你再不下来,你的情哥哥可就要被打死了,做个交易吧,你下车跟我们走,我就让他们停手,怎么样?”

油脸男咧了咧嘴,一口黄牙笑得无比猥琐:“放心,我们斧头帮对女孩子一向温柔,妹妹别怕啊。”

傅长洲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急着想跑过来,奈何喽啰们人多势众牵绊着他不得前行。颜芙扇看着他从麻利矫捷地出拳逐渐到现在的力不从心,不断地破绽让对手的砍刀有了蚀骨削肉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没有过多的考虑,果断地打开了门锁,下了车。

“芙扇!”见她下车,傅长洲在远处声嘶力竭的喊道。

“嘿嘿,这才对嘛,一看你和那小子才是有情的,何必为周闲守身如玉呢?乖乖跟我们走才是对的。”

颜芙扇不理会鼠哥那一番天马行空的话,看着远处依然在和那些喽啰们纠缠的傅长洲,柳眉倒竖,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渣渣的小赤佬,光天化日的敢来找老娘的麻烦?也不看看老娘是谁,信不信老娘今天让你们全都去吃牢饭?”

她本就身材火辣、又因常年在舞台上跳艳舞而散发成熟女性特有的韵味和魅力,即使是此时盛怒之下也别有另外一番风情,实在没什么威慑。

“哎哟,差点把颜妹妹的小情郎给打死了,停停停!别打了,停手!”

喽罗们立刻停了下来,而傅长洲也已经筋疲力尽,浑身都是伤。

“来,你们两个过来。”

“鼠哥有什么盼咐?”

“把颜芙扇带回去,绝对有大用处。”

“你们敢!”颜芙扇将大衣紧了又紧。尽管这样也抵挡不了油脸男和他的小弟们猥琐而露骨的眼神扫过她那被暴露的裙子勾勒出得美好的曲线。

“怎么不敢?这次送高爷的礼物,他一定喜欢。”

“是啊,到时候鼠哥被高爷升了堂主的话,一定要记得兄弟们啊。”

“不愧是夜总会的颜大美人儿,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要我我也把持不住!”说着,喽啰就在她的屁股上重重的捏了一把。

“你干什么!”

“芙扇!你们放开她!”傅长洲吼道,可十几个喽罗将他制服着,纵使他眼神中已经快进出火光来,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

“鼠爷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咱们回去明天再把这妞交给高爷,今天回去就把她赏你们了!反正是百乐门的姑娘,你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喽罗们一阵□□,远处的傅长洲似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一次次想要挣脱栓梏,却一次次被旁观的喽罗们打倒在地。

颜芙扇大脑一阵空白,一阵阵放浪的笑声震得她头皮发麻,她不敢想象落在这群人手中,会遭遇什么,或许鱼死网破是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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