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沈易晚笑着让侍女们端上了几道菜,“这都是老爷素日爱吃的,我亲自起来看着小厨房做的。”
温煜笑了笑:“晚娘坐吧,菜放下就行。”
“你们都下去,我跟老爷有话要说。”众人识趣的退了出去,温煜道:“晚娘有什么事?”
“妾此来是为了驰书的事情。”沈易晚温声道,“驰书今日下了早课回来,跟妾说起小徐公子的事情,说老爷带小徐公子见了昔日的同窗们,有人跟驰书打听那位小徐公子的来历,驰书还说,他们对老爷此举颇有不满,虽然不曾明言,但驰书年纪小,脸皮薄,不免有些吃心,还望老爷顾念驰书。”
温煜听了一半,脸色就已经差了起来,他道:“这些事原只是小事,驰书也是被你惯的太过,日后入朝为官,多少唇枪舌剑,难道也要我来替他摆平吗?”
沈易晚见他态度强硬,也不由得气恼:“驰书不过七岁,仍是懵懂稚子,在家学中念书,老爷多看顾些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此次本就是老爷引发的事端,老爷若是有私心,或是有什么不足道的缘故,也该跟学院中的人透露一二才是,再不济也该跟我们说一下应该如何应对,何苦拿官途说事,那小徐公子已二十有三,老爷仍亲自教导,难道这就不必考虑以后了吗?”
温煜被她一顿讥讽,竟稍稍冷静了下来,又听她说起“私心”之语,更不知如何应答,只得道歉道:“我考虑不周,说来我膝下唯有驰书一子,多照顾一些也是应当的,晚娘说的都对,只是这小徐公子……我观他颇有名臣之风,又有徐大人的托付,才多上心了一些,并非私心,只是如今这情势你也知道,太子这些年提拔了多少寒门子弟,想必你和国公爷也都看在眼里,小徐公子龙章凤姿,又有主事之才,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我们早些交好,未来若有不测,也有退路。”
沈易晚一向聪颖,听他语气纠结,又听他说什么“龙章凤姿”“必有一番作为”,心早凉了一半,但仍说道:“老爷,先姑母的事老爷也是知道的,如今如此作为,不免让人疑心老爷首鼠两端,太子殿下未必真敢对世家斩草除根,否则他也自身难保,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殿下也未必没有杀鸡儆猴的想法,老爷若是……”
“我心里有数。”尽管知道沈易晚说的都对,温煜还是打断了她,他想,先不说太子有没有这样的魄力,即使有,他这个太子之位也未必稳当,他出身不高,若非没有同龄的皇子,能不能轮上他做太子都要两说,再加上……他又说道,“小徐公子心思澄澈,不是班卫风那类弄权之人,也未必会帮他们的忙。”
沈易晚感觉自己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自己这个丈夫这么多年,虽然不说多么的心思深沉,但至少也算是个谨慎的人,自从收到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学生,竟变得鲁莽冒失,若非这是个男人,她都要以为……
她的脸色顿时惨白,她也听说过不少官宦人家养着兔儿爷,甚至国公府也养着些清俊的小厮供爷们兴致上来时泻火,只是自己与温煜成婚二十年,温煜虽然……但他也没养过娈童啊!可……她也不是没看过那人的策论,虽说确有几分可取之处,但也不是多么的才华卓著,她甚至都有点怀疑,难道是自己多年来不在才学上用心,已经看不出什么样的文章算是惊世之才了?
“晚娘?”温煜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只笑道:“刚……想起驰书说的一个笑话,一时跑神了,老爷别笑话妾。”
温煜道:“这些日子你操持家里辛苦了,过两日围猎,我去给你打几只狐狸做个围领。”
沈易晚笑得有些牵强了:“多谢老爷,驰音说自己想要几个兔子养着,老爷若是方便的话,也给驰音捎回来两只吧。”
温煜闻言有些惊诧,随即笑道:“那丫头打小就爱玩这些猫猫狗狗小鸟兔子的,领回来又不肯自己照顾,全丢在脑后,都是我院子里的人养着的,罢了,到时候若是有机会,我给驰音抓两只最漂亮的回来,你的围领要什么颜色的?”
沈易晚自然看不上这点小东西,更何况她也早就过了跟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玩这种意料之外的小惊喜的年纪,只随口说道:“老爷打来的不拘什么颜色都好,不过妾最近做了件黑色的大氅,红色的围领搭起来鲜亮一些,要是没有的话,黑色的也很喜欢。”
温煜自然没有不应的,他又亲自给沈易晚夹了几筷子菜,但是想到刚才的猜测,沈易晚又觉得有些吃不下饭,虽然她早知道有这样的事,但真的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是会让她有些生理性的不适,于是她匆匆吃了两筷子,就推说房里还有事下去了。
回房之后,她匆匆修书一封,让挽冬拿着她的手信,叫外门的小厮送去给清音阁的管事,清音阁是她嫁妆的产业,这些年生意不冷不热,偶尔也会帮她探听消息,她想,务必要让那边的人盯严实了,要真有什么,她也好快速通知国公府应对。
她坐在房内,神情阴晴不定,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国公府虽然人丁不旺,但早年间父亲行事荒唐,欺男霸女之事层出不穷,母亲操持家业之余,也会跟她细细讲到日后若是自己的丈夫如此行事应该怎样应对,只是父亲再荒唐,也只是找些平民或是贱籍男女,再不济也是手下送来的,也没见过找政敌的孩子的!更何况这个小徐公子早已中举,也算是个官身,若真闹了出来,虽不至抄家灭族,但肯定也会狠狠的剥一层皮。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些年实在是不够贤良,若是早察觉了丈夫这样的心思,也不至于今日这么被动,只是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荒唐,她想,就算她找了漂亮的小倌时时放在屋里伺候着,人起了色心也是拦不住的,思及此处,她又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即使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国公府,有她那个荒唐的爹珠玉在前,老国公恐怕也会劝她贤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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