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郡王马甲

这映入屏风的人影,瞧着瞧着,顾婤眼前竟出现一副画面来,在昏暗的屋子里,自己站在屏风边,屏风映着一道身影,其姿风流,又闻喘息声,衣服窸窣声。便是自己方才睡觉梦里旖旎场景了。瞧着二郡王的身影,想到了旖旎梦境。荒唐。

却说忱鸯这厢,未听见皇后开口,自己绝不敢说话,忱鸯读过很多书,颇知晓礼仪,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御前随便讲话,有失礼仪。等得久了,忱鸯有些紧张,毕竟长这么大,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觐见这等高贵的人儿。

见皇后久不开口,侍女说道:“郡王等很久了。”顾婤慢慢转醒回神,仍是盯着屏风影看,心想,那旖旎之梦,可以解释为,在宫里见多了荒淫之场景,因而梦见旖旎绮梦,那旖旎的梦境便是,自己被一个穿着龙袍的颀长身影,按住肩膀,似要将她按住亲昵一番,梦见这样场景,虽说奇怪,却也能找到解释的理由,毕竟皇上荒淫,强迫大臣女眷或者先帝妃嫔,与之狎昵,这样的场面,顾婤见得多了,梦见自己被强迫,却也解释得通。然而,将这场景里的人,与眼前的二郡王联系了起来,便荒唐尤甚了。

身影颀长者,非郡王一人,身影相肖,不足为怪,顾婤暂且按下此事不想。

抿了抿唇,开口道:“父亲让你来的?”声音柔若艳花,清若薄冰,惟寒梅可拟。忱鸯闻声抬眸,自屏风观其影,袅袅若仙子坐云端。

其实顾婤平时说话不冷不热的,兴许是感觉尴尬,话出口竟显得冰冷,其实她对郡王没有刻意温柔之意,可也绝无冷落之意。

在屏风的另一边,忱鸯坐得身姿端正,微微垂首,眼神不敢乱瞧。这般,是因为忱鸯谨记阿娘的教训,小时候她来过皇宫,什么都觉得稀奇,瞧瞧这个,望望那个,被阿娘好一番教训,忱鸯那时九岁,因大将军的嫡女成亲,自己才有机会出门,跟着送亲的队伍来皇宫。

那门亲事甚厉害,嫡女嫁的是太子,那嫡女就是眼前的皇后了,出嫁那日,忱鸯见过她穿嫁衣的样子,六年过去,不知如今是甚么模样呢。

忱鸯看过许多的书册,画册上有许多漂亮的美人儿,便思量顾婤是个怎样的美人儿,可是“绝世独立,一顾倾城”那样儿的?或是螓首蛾眉,美目流盼者,还是温柔清越,妖且闲兮?

她是北周的皇后,梳甚模样儿的发髻,穿的礼服是甚么样儿的。忱鸯虽身居逆境,书却念得很好,文才优敏,看过许多讲礼仪的书籍。却说书上是这样讲的,朝廷的命妇、后宫的妃嫔、南北朝各国的皇后,她们所着的衣裳,形制有异。

忱鸯对北齐最了解,记得北齐皇后见群臣时,着袆衣,受册时的礼服,则是庄重的绣衣,带绶珮。

未知北周的皇后是不是这样穿着?其实忱鸯倒是见过北周的女人,就说上次的上元佳节,得到恩准出门,阿娘领着她到大街玩,街市上,张灯结彩的,车马骈阗,人头攒动,热闹繁华。

路过个酒楼时,听见那娇美的音儿,乱成一团,忱鸯顺着声音看去,看时,几个美艳的女人追逐胡闹,女人生得美艳极媚,穿着鲜红罗裙,倒比石榴花还要媚艳,衣衫轻盈,若蝴蝶起舞,走动之间,细腰扭动,像弱柳风前舞。美人儿者,不动都美甚也,你看那个女人,斜倚着凭栏,身子像一滩春水,又软又媚,发髻也斜着、乱了,脸颊靡红,杏眸含情,勾着媚眼儿睨你,真像书册上说的那般,媚眼流盼了。

想得入神时,听见皇后开口问话,忱鸯吓得一哆嗦,晃动的影子映入屏风,被皇后瞧个正着。

顾婤会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从未见过谁敢在御前失仪,面对郡王的失礼,其实她根本毫未在意,未责怪之,更不会嘲笑之。想来是不曾出过门,对外界有些胆怯,一出门就是进宫,面见北周的皇后,也真是难为她了。

便思索二郡王如何看待她,认为既是北周的皇后,当是颇有威严的?她可会感到害怕的?不知为何,明明未曾跟这位二妹接触过,甚至面儿都不曾见过,却十分在意她的心情,甚至有种彼此曾经相识的感觉。

不管是走神,还是发出动静来,都是御前失礼了,忱鸯很害怕,重新坐好,生怕再发出动静来,喘息都小心翼翼。被顾婤都看在眼里,见她不如方才冷静,心道,方才还表现得温润知礼,像个大人一般,这一下子就露了怯,倒是有趣。

还不曾开口讲话,未知声音是怎样的,听见她紧张微微的喘息声了,是她发出的气息,就不觉得讨厌,反而想多听听她的声儿。这种被吸引住的感觉,跟梦境里带给顾婤的感觉,很是像,就连屏风那处的喘息声,也跟梦境里的喘息声对上了,就好像是眼前之人,进入自己的梦境里来,在耳边说话,气息拂颊,又好像是梦境里的人,出现在眼前。

暂且按下这个不说,顾婤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说道:“都是自家人,你不必拘谨。”忱鸯赶紧解释说:“不紧张。”开口时,才发现语气干巴巴的。

声音很好听,温润当中透着清冷,就像方才看见她从日影里走过来,身子修如长竹,气质温润,却表情冷若寒霜。

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

若论起顾婤的几个兄弟姐妹,个个儿都生得好看,别看大哥性格懦弱,只知道玩乐,样貌却是长得顶好,顾婤还有三个弟弟,年岁不大,也都长得清秀漂亮,眉如墨画。还有两个姐姐,出落得妖娆妩媚,一个妹妹,也是长得粉嫩可爱,长大了定是个美人儿。

只有这个二妹,从不曾见过面,未知她的样貌。想着,顾婤瞥了眼屏风,映着她的身影,侧面的。

忱鸯感受到皇后的视线,心想瞧什么,可是坐得不端正?悄悄挪了挪身子,被顾婤瞧见,轻抿的红唇,又是微开。

长时间的沉默,让忱鸯有点紧张,忱鸯的这种紧张当如何形容,就好比泥土见到云彩,就好比久在深渊里的人见到光芒。

又听得顾婤说道:“父亲让你来领旨的?”却是明知故问了,可是顾婤当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寒暄才好,彼此之间毫无姊妹情意,如何叙旧?

圣旨给她,赶紧回府就是,再说,皇宫也不是久留之地。吩咐侍女道:“织月,圣旨给郡王。”侍女接过圣旨,绕过屏风,双手将诏书递与郡王,口内说道:“郡王请领旨。”

忱鸯起身,从侍女手里接过圣旨,微微垂首,不敢乱看,脑子里想着,该说感谢之词的,思索书上怎么说的,谢主隆恩呼?谢娘娘恩典耶?

想了想儿,起身,几步至屏风前,身子正对着顾婤,恭敬的弯身施礼道:“谢皇后,微臣告退。”

身子正面对着顾婤,影子透过屏风,屏风影直直映入顾婤的眼眸里,顾婤的眼前又闪过梦境里的场景,颀长的身影,玄色阔袖龙袍,鬒发披散,白嫩肌肤,嫣红薄唇,踱步走来,跪在自己跟前,身影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顾婤的内心,就像被海浪掀起一般,激动难抑。

看见娘娘发愣,侍女小声提醒说:“娘娘可有吩咐?郡王候着呢。”顾婤猛地回神,淡淡说道:“郡王请回。”

既领了圣旨,该告退了,然而忱鸯还没看见皇后的样子,脚步微微顿了顿。记得小时候那回,自己跟在送亲队伍的后面,看见新娘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追着上前,脚步不肯离开,被阿娘拉扯了回去。

这次也是,脚步微微停顿,方才转身离开,背影映入屏风,身姿颀长□□,孤傲清冷,被顾婤瞧着,脑子里又出现梦境里的人,越发觉得梦境之人与二郡王相像。顾婤只认是身形相肖而已,暂且按下这件事不想了。

却说忱鸯踱步往门外去,由侍女在旁相送,她脑子里都是顾婤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就好像是不喜欢她一般,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回想着声音,思索着她的模样,忱鸯临走时感觉有些不舍,然而当她才出得殿门时,听得一阵莺声燕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看时,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往皇后寝殿来,这男人生得剑眉桃花眼,高鼻薄唇,肌肤白皙,表情轻佻,眼睛浑浊,一看就是久惯风月之人,邪淫而放纵过度。他左右各搂着一个妃嫔,后面十几个妃嫔拥着他。这个人就是北周的君主,姜乾。姜乾这时不到二十岁,继位不到两年,性情暴怒,喜怒无常,风流好色。在先帝时,不好读书,先帝几欲废其太子位。先帝崩,他在宫里纵淫,凡有姿色,无论先帝妃嫔,官员女眷,尽被他掳掠入宫,逼迫欢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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