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洛阳城朝堂辨礼,梦醒方知今非昨。

韩玉凝醒来时,见萧疏韵扶在床头小憩,想要挣扎起身,只觉身体不适,没有半分力气,无奈只得将萧疏韵唤醒。

萧疏韵见她醒来便吩咐小二奉上早膳。

“玉凝身体可有不适之处?”萧疏韵随手将碗筷递给她。

回想起昨夜之事,韩玉凝只觉身上更是酸痛,“并无不适之处,且昨夜之事,皆非你我本意,殿下不必介怀。”

见韩玉凝尚有怒火,萧疏韵自知理亏,便不再回怼她。

“沈巍呢?”韩玉凝自醒来后便未曾见过沈巍的身影,见萧疏韵也未主动提及,故而心生疑问。

“沈巍与皇兄所诺之事已经完成,此时正于东方衍返回咸阳,你我不便与他同行。”萧疏韵解释道。

“那你我何时离开盛京?”

“不必忧虑,此时你身体尚未恢复,先与此处休整几日,再议出城之事。”

东方衍与沈巍返回咸阳后,沈巍却突发恶疾,无法见客,东方衍只好于驿站中等候。却未曾想在沈巍病倒的隔日嬴焕便将燕京于萧疏弦手中攻陷,东方衍见此,恐受沈巍欺诈,故而向秦帝嬴元索要所许五百里秦地。

朝堂之上,嬴元看着东方衍道:“寡人何时许诺东瑜要将五百里秦土拱手相送?”

“回禀秦帝,此事是你国丞相亲口与我国圣上许诺,莫非他一朝丞相所诺是戏言?”

“此事竟是丞相所许?寡人当真不知,不若由你与他当庭对质,若真有此事,寡人必依诺而行。”

东方衍见嬴元似通晓事理之君,便依照他的说辞,要于沈巍当庭对质。

嬴元命侍卫去宣沈巍,不多时,沈巍便行至宫廷之内,其面色红润,生龙活虎,全无病态。

“秦相的病可是好了?”东方衍问道。

“有劳挂念,本相已于今日痊愈。”

“既如此,秦相当日所许五百里秦土可否兑现?”

“自然是要依诺而行。”沈巍语竟,吩咐侍卫取西秦图纸,当即便要将土地割让与东瑜。

只见沈巍取来笔墨,在图纸上随手一挥后,将其送与东方衍。

东方衍端详沈巍所绘图纸后道:“秦相是否记错了?当日许诺可是秦土五百里。而你所划之处不过五十里。”

“本相所划之地便是五百里,此乃西秦共知之事,不信你可问我朝圣上与诸位大臣?”

东方衍见沈巍如此笃定,唯恐方才眼拙看错,再次将图纸置于手中,仔细核对。

西秦朝臣中不乏敦厚之人,与东方衍道:“东方丞相不必再看了,此处是我朝圣上赐予沈巍的一处私宅,沈巍为其取名曰五百里。”此言一出,引得群臣哄堂大笑。

“既然此处是秦相的私宅,本相自是不好夺人所爱,还请秦相将南唐长公主交还,本相今日便离去。”东方衍见今日恐怕是难以求得五百里秦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萧疏韵二人带回。

沈巍闻言,甚是诧异道:“东方丞相莫不是糊涂了?为何在我西秦国都索要南唐公主,岂不让世人耻笑?”

“沈巍你敢欺我?莫非西秦皆是你等背信弃义之臣,任用佞臣之君。”东方衍怒道。

“还请东方丞相慎言。”嬴焕剑指东方衍,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此事必将告知我朝圣上,届时我东瑜大军压境,还请秦相不要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语竟便拂衣而去。

几日后,刘盈收到东方衍传信,得知被沈巍诓骗之事,下令封锁盛京,将秦人驱逐出境,从此不再与西秦往来。

韩玉凝身体已有好转,却听闻沈巍欺诈东瑜,知晓此时出城怕是不易,只能再思良策。

萧疏韵二人所居之所,是盛京城内颇负盛名的云湘楼,因刘盈封锁盛京,此时酒楼内早已人满为患。萧疏韵无事便于酒楼内充当杂役,几日来,与酒楼上下已经熟识。

这日,不到辰时,萧疏韵便被唤醒,只因盛京城中富甲一方的商贾钱越之女钱萋萋明日将要出嫁,为此,他前来云湘楼订制宴席。

钱越在与云湘楼掌柜敲定明日宴席流程后,正欲离去,却被萧疏韵拦住.钱越只当她是来讨要喜钱,便吩咐身后管家取出几两碎银给她。

“阁下误会了,小女并非讨要喜钱。”萧疏韵道。

“那何故阻拦我离去?”

“不知明日令爱出嫁的队伍之中可有琴师?”

“自是有的,我钱越的女儿出嫁,当准备周全。不知姑娘问此事作何?”钱越道。

“在下是想毛遂自荐,充当令爱出嫁时的琴师。”

“钱某此次所聘请的琴师乃是流云间的菱纱姑娘,不敢说放眼整个大瑜,但在盛京城内还是数一数二的,不知姑娘有何本事,竟敢妄言取代她?”钱越道。

“此处可有七弦?”萧疏韵问于云湘楼掌柜。那掌柜闻言命人取来七弦,萧疏韵焚香净手,婉转琴音响起,一曲弹尽,仍有余音。

“好,果然比菱纱姑娘琴声更加高绝,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萧玉凝。”

“菱纱姑娘要价四千两,钱某愿出五千两聘请萧姑娘为此次出行的琴师如何?”

“多谢东家。”

钱越见她已经应承下来,与她交代些明日事宜后,就此离去。

萧疏韵则是回到房间与韩玉凝整理行装,准备明日出城。

次日,盛京城内锣鼓喧天。钱越之女出嫁一事早已传开,可众人还是被钱家的富贵所震惊。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侍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琴声不断,共享今生。钱越族弟钱恒策马在前为其开路,锦盖下,新娘莞尔娇羞,足抵红莲,红衣素手,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如花般的容颜。

“来者何人?”行至盛京城门时,钱家的送亲队伍被四名官兵阻拦。

钱恒见队伍被阻拦,下马走至官兵身前,拱手作揖,道:“盛京钱家送长女出嫁。”

那官兵还礼道:“钱家嫁女固然是喜事,但圣上有令,盛京城中现有叛贼乱党,若不将其正法,恐有失国法,钱掌柜,你看这……”

钱家久居盛京多年,自然知晓他话中深意,当即取出四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入那为首官兵的怀中。“还请大人通融一下,这些喜钱算是给大人的一点心意。”那官兵拿了钱恒的银票对身后的几人道:“放行。”钱恒回到送亲队伍,继续指挥众人前行。

萧疏韵二人随钱恒自盛京而出,一路向南而行,最终在瀛洲与之分别。

“可要在此处休整?”此处远离盛京,萧疏韵担心韩玉凝身体,故而想要放慢行程。

“殿下不必顾及我,玉凝如今只挂念祖父,想要早些回洛阳。”

见韩玉凝执意如此,萧疏韵便于驵侩处买下一辆马车加快回洛阳的行程,并托人传书于韩相与太子。

南唐建安二十年七月初一,二人终于抵达洛阳城下。除却早已收到萧疏韵传信的韩相与太子,并无人迎候。

“此行多谢殿下照顾玉凝。”

二人归来,韩相对长公主道谢后,见韩玉凝有些消瘦,也无心与长公主讨论东瑜之事,现在只想将她带回府中休养。韩玉凝与韩相离去后。

萧疏韵与萧疏羽道:“晚些时候,差人送些补品到相府,以答谢韩小姐此次恩情。”

萧疏羽应承下来后道:“皇姐此行辛苦,此时可要去向父皇请安?”

“待本宫休整后再与父皇请安。”萧疏韵道。

长乐宫内殿,明宣帝正襟危坐,与云台府谢非卿及礼部尚书周弘议事。忽闻脚步声近,太子萧疏羽翩然而至。

明宣问曰:“你皇姐可已归朝?”

太子垂首答曰:“启禀父皇,皇姐已归,然因舟车劳顿,今已至揽月殿休养。”

帝颔首,虽有不悦之色,并未责难。

太子萧疏羽告退之后,周弘面对明宣帝,进谏道:“圣上,长公主之行为,乃是大不敬礼法,有违纲常,不可纵容。”

明宣帝沉思片刻,目光深远,缓缓答曰:“此事暂且搁置,待明日朝会再议。卿等先行退下。”

周弘心有不甘,欲再陈词,然谢非卿轻轻牵其袖,示意其勿再多言。两人默然退出宫外。

周弘被谢非卿拉扯出宫,心中有几分怒火道:“谢大人何故拉扯本官?”

谢非卿悄声对周弘道:“周大人,方才所言是在参谁?”

“自是参长公主。”

“何不谏言于明堂,让百官知晓君臣之礼。”谢非卿指点周弘后离去。

那日,芷儿与如兰将萧疏韵困境报于雍王知晓,便被遣送回京城。此刻,芷儿正侍奉萧疏韵沐浴更衣。

“陛下对殿下宠爱备至,方才周大人指责公主有失礼仪,违逆纲常,然陛下并未深究。”芷儿轻声细语道。

萧疏韵闻言,唇边泛起一抹淡笑,“你以为陛下不予责罚,本宫便可置身事外?”

“既然殿下自知有过,何故授人以柄?”芷儿疑惑问道。

“你去韩玉凝处,携本宫玉佩,前往云岭邀嵇祈来洛都。莫被他人知晓。”萧疏韵吩咐道。

“谨遵旨意。”芷儿领命后,躬身退下。

与此同时,韩相得知东瑜之事后,叹曰:“新君无道,国之将倾。”

戌时,芷儿避过宫中暗哨,只身前往相府,表明来意。韩玉凝将玉佩取出,命如兰随她同行。

二人驾车疾驰,直至子夜时分,方抵嵇祈居所。虽已逾礼,但情势紧迫,不容耽搁。她们唤醒嵇祈,递上玉佩,详述缘由。

嵇祈接过玉佩,细细审视,并未因深夜扰梦而怒,唯有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后,他整理行囊,与二人前往洛阳。

次日,朝堂之上,礼部尚书周弘上奏弹劾长公主萧疏韵,指控其不尊礼法,违背纲常,并牵连韩元直教导无方,其孙女远赴东瑜疑有通敌之嫌,列举了二人的诸多罪状。

尽管韩相身为南唐文臣领袖,又有温玠、方致远等人的支持,但终不及周弘、卓景两人精通礼法,逐渐显露出劣势。

就在双方激烈辩论之际,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缓缓步入殿内。众人认出他的身份后,顿时安静下来,连坐在龙椅上的明宣帝也不禁动容。

如果说韩相是南唐文臣的代表,那么嵇祈便是天下公认的礼学大师。然而,他已经远离尘嚣多年,此时却意外出现在宫廷之中。

“嵇祈拜见陛下。”嵇祈向明宣帝深深一礼。

明宣帝命唐三为嵇祈设座,随后问道:“嵇先生早已隐居,不知今日为何而来?”

“听闻朝中此时为礼法而起争论,嵇祈不请自来,希望陛下不要怪罪。”嵇祈答道。

“嵇先生严重了,您乃当代礼学泰斗,今日朝堂之辩,若有您在场,方显庄重。”明宣帝回应道。

嵇祈落座后,转向周弘问道:“方才闻周尚书所言,她二人不仅有违君臣之礼,还有通敌之嫌?”

“确如其言,长公主归朝后不拜圣上,而先入揽月殿,实属有违君臣之礼。韩玉凝与西秦往来密切,恐有通敌之嫌。”周弘答道。

嵇祈闻言,又问明宣帝:“敢问陛下,何谓君臣?”

明宣帝见话题引至此,答曰:“君臣定分,廉远堂高。”

嵇祈起身再问:“韩小姐为南唐,拒北魏、入东瑜,此举是否已尽君臣之礼?”

明宣帝沉思片刻后答曰:“确实尽到了君臣之礼。”

闻明宣帝所言,嵇祈转而询问周弘:“周大人,公主与雍王和睦,辅佐太子,是否违反了人伦之道?”

“这……”周弘方才的指责此刻成了嵇祈反击的利器。

“既然未失君臣之礼,亦未有违人伦,不知陛下此次辨礼的目的何在?”嵇祈追问。

“此次实为寡人轻信谗言所致,幸得嵇先生出山,指点迷津。若先生不嫌弃,愿委以礼部尚书之重任,若有先生常伴左右,时时教导,寡人将不胜荣幸。”明宣帝诚恳道。

“臣已无意再涉官场纷扰,若陛下有心探讨礼法,可随时驾临云岭,臣必当竭诚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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