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响，只见他闷不吭声地打开通讯器，熟练地点开搜索栏，匿名发帖。

一个人总喜欢摸对方的头代表什么？

发完后他从玄关的柜子里找到一双看起来很新的拖鞋，走进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在屋内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圈。

太干净了，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像没住过人的新房子，感受不到半点烟火的气息。

凌危心想，执行官的工作应该很忙，忙到有家都不能回。他忽然想到，祁澜第一次来他直播间的时候好像就是在值班。

堂堂一个执行官上校居然也要值班到半夜，军部的工作未免太辛苦了……

他漫无边际地发了会儿呆，犹豫着又打开了刚才发出去的求助贴，刷新后帖子下已经多了十几条回复。

1楼：这还用问吗？典型的摸头杀啊，不是喜欢对方就是想泡对方。

3楼：可能是手痒了，你可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或者把他的手砍了，这样他就不会瞎几把乱摸了。

7楼：怎么个摸法？像父母那样贴着头发摸还是手指伸进头发里先揉再摸？

凌危认真思考了一下，回复7楼：第二种。

对方回复：不用怀疑了，他想睡你。如果你觉得被他摸得很舒服的话，那么说明你也想和他睡。祝99。

14楼：你们这群狗情侣真是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缺德感，搁哪儿都要秀是吧。

凌危盯着那人的回复看了半天，最后慢吞吞地把帖子关掉，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嘴角抑制不住偷偷翘起来，又垂下，又翘起来……

＊

军部大楼，议会庭。

通讯器突兀的消息声打破冗长的静默。

所有人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书生：“。”

“紧急情况可以优先处理。” 一中将开口说道。

书生点了下头，打开通讯器，犹豫了一瞬，接着选择了消息外放。

“长官。”斐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A1区已经排查完毕，我正在前往A3驻军区。为了安全起见，建议您多派两位执行官跟着。”

书生刚要答复，又听到祁澜的声音传出来：“我在路上。”

斐兰：“那行。”

随着通讯结束，议会庭又一次陷入沉默。

终于，坐在长桌最前端的上将开口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投票表决吧。”

一中将道：“按照我的意思，既然四区是变异种感染的源头，那么就应该将已经发现的变异种投放到四区进行隔离。斐兰博士没有经过议会庭的决议就擅自将变异种扣留在中心城是极其危险和错误的行为！”

另一位中将道：“我同意杰拉德中将的意见。”

有人持反对意见：“第四区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如果贸然将这些变异种投放到第四区那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到时候第四区真的控制不住了怎么办？那城区里两百多万的民众就不管了？”

“霍尔少将，你知道培养一个战士、一个行动队员或者一个研究员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社会资源吗？！如果为了救一个贫民而损失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对星球而言都将是得不偿失的！十年前的惨痛教训你那么快就忘了？为了星球的利益，一些牺牲是必然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不能否认四区对星球的贡献……”

“微不足道的贡献罢了！”

“我反对。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出于履行身为军人责任与义务，只要是烈星的合法公民他们就应该受到我们的保护！”

“我也反对。”

一番唇枪舌剑过后，比分来到3：3。

所有人再一次朝缄默不语的书生投去目光。

“科洛斯少校，你怎么看？”

作为议会庭最年轻同时也是军衔最低的军官，书生是有苦不能言。

参与议会庭的会议本是祁澜的工作，但他的长官本着“苦了下属不能苦自己”的优良传统美德，一次又一次把这份工作甩到了他头上。

没办法，谁让他的长官放荡不羁爱自由呢。

书生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反对。”他冷静道：“我认同霍尔少将的观点。执行官的职责是保卫烈星的安全，第四区也是烈星的一部分。”

“你能代表祁澜的意见？”

“可以。”

“好，那么投票结束，关于变异种统一安置在中心城进行隔离的决议不变，散会。”

＊

中心城，A3驻军区。

在樱桃、胖子和驻地指挥官的配合下，战士们有条不紊地在临时建立起来的方舱前排队进行排查。

夜幕开始降临，淡薄的日光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广阔的训练场上一片安静，偶尔传来仪器运转时发出的“嗡嗡”声和风吹过时的呼鸣。

“好了，下一组进来。”

年轻的战士们踏着正步走进来，脊背挺得笔直。

斐兰：“都躺到仪器中间的床上，不要动。”

五台仪器同时启动，短短两分钟，其中一台就亮起了红色警报。

斐兰深吸了口气，拧着眉盯着仪器屏幕，直到它停止运转。

“欧文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被留下来的欧文不知所措望着斐兰，眼神里充满迷茫和不安，“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没有。”斐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道：“左边第一间，进去吧。”

欧文一头雾水地推开左手边的门，看清里面的人后猛地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绷直了身体，敬礼：“长官好！”

祁澜站在房间里，虚虚倚靠着一张方形的桌子，闻言抬头朝来人看了一眼，“梅瑞狄斯.欧文？”

“是的长官！”

“进来吧。”祁澜放下手里的资料，问道：“今年刚进来的新兵？多大了？”

“报告长官，我是今年春招进来的，目前正在陆面作战部队四营进行训练，今年二十了！”

祁澜点点头，看着他说：“很好。我现在有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要委派给你。”

“请长官指示！”

“具体细节还不能说，你只要回答我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欧文给他一个铿锵有力的答案：“报告长官，有！”

“好。”祁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

“砰！” 毫无预兆的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紧接着，樱桃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三营发现变异种，半完全体，具备攻击倾向……靠！它朝装备库的方向跑了！胖砸！！！！”

胖子：“别叫了别叫了这就来！”

书生：“胖子过去支援，其他人原地待命，注意警戒。”

斐兰：“谢利.莫尔索，上尉军官，感染程度百分之六十，具备高级变异种的控制能力。祁澜，让行动队把其他感染者带走！”

狭小的方舱房间内出现一阵短暂的死寂。

“变异种……”欧文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澜，颤抖着问：“长官，我也被感染了，对吗？”

祁澜脸色渐沉，“现在我告诉你，你的任务就是靠你的意志战胜体内的变异体。回答我，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欧文握紧了拳头，任由眼眶蓄满泪水，脸上的神情却决绝而顽强：“报告长官……有！誓死完成任务！”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撕开了伪装在夜幕下的宁静。

人们停下动作，纷纷走到窗前向远方眺望。

爆炸的火光骤然间照亮了半边天际，又很快湮灭在无尽的夜色之中，只留下阵阵轰鸣声在大地间回荡。

凌危站在窗边看了很久很久，几次点开通讯器，又抿紧嘴角把它关掉。

他垂下眼，拿着一盒牛奶转身走进祁澜的书房。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房间到底是不是书房，因为它里面既有书架，但书架里又没有书，而是摆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精致的贝壳和海螺、形状类似动物骨头的化石、粗糙的手工木雕、装在玻璃罐子的植物标本等等……

倒像是出门旅行时买的纪念品。

凌危在柜子前驻足片刻，然后往旁边的书桌走去。

宽大的实木桌案上有一台终端连接器，没有密码也不需要验证，开机就能用。

八点了，他该直播了。

凌危把牛奶放到一边，通过虹膜扫描登录了自己的ID，打开直播间。

「操，整整晚了一个小时！小傻逼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都闪开我嘴巴脏让我来骂！」

原本准备大骂他不守时不是个好傻逼的爹粉们在看清他的直播间背景后竟诡异地集体哑火。

凌危直播间背景一直是他住的房间，灰突突的一面墙，爹粉们看了好几年都快看吐了。这突然一下换成了干干净净的墙壁，旁边还能看到书架、花瓶和精致的台灯，甚至连他坐的椅子看起来都价格不菲。别说他们反应不过来，连凌危都有点不习惯。

「不是，等等，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操！这该不会是Q先生家吧？你他妈真和Q先生搞上了？！」

「妈耶……震惊我全家OvO」

「我服了操，别人一钓你就上钩啊？！你的尊严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爹过去好好教训你！」

「妈的看到小傻逼钓到那么有钱的男人，真的比杀了我还难受」

弹幕乌泱泱地刷得极快，凌危不用看都知道这群傻逼没放什么好屁。

他把弹幕设置成精简模式——10级以上粉丝可发言，而后说：“今晚来玩点新鲜的，我问问题，你们抢答，我从答对的人里面抽一个满足他的要求。”

「任何要求都可以吗？跳脱衣舞可以吗？」

凌危皱眉，一脸“你他妈别给我整这死出”的表情，“想跳自己跳，别在我这里发骚，滚。”

「没劲，那你能答应什么要求？」

凌危：“当然是用伽蓝创死你们啊，什么死法随你们挑。”

「可我不想死，想和伽蓝贴贴可以吗？」

凌危嘴角抽了抽，勉强道：“可以。”

「让伽蓝公主抱行吗？」

凌危深吸口气，忍着火气答应：“行。”

「那让伽蓝跳一段脱衣舞行吧？」

凌危反手就把这傻逼拉黑了：“有完没完！爱玩玩不玩下播！”

果然拉黑是最有效的威胁，傻逼爹粉们一下子就变老实了许多。

凌危满意地喝了口牛奶，把弹幕恢复成普通模式，清了清嗓子，说：“第一个问题，第二城区一共有几个紧急避难点，避难点的具体地址分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