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播之前，凌危认真做了功课。

他托着下巴，在密不透风的弹幕里粗略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正确答案是三个，具体地址分别在圣洛斯军事学院西校区综合楼第6栋、月湾竞技场D2区和二区特别行动队驻队大楼10-12层。”

“恭喜‘爱吃豆沙包’成为今晚第一个被抽中的幸运观众。”

在房管的操作下，爱吃豆沙包拥有了一次和凌危一对一交流的机会。加粗加大加特效的字体在层层叠叠的弹幕中杀出一条血路，炫酷又醒目。

爱吃豆沙包：啊啊啊啊傻逼宝贝，妈咪爱你！！贴贴贴贴！！

凌危一头黑线，眉头拧得更紧了：“少废话，提要求。”

爱吃豆沙包：妈咪不会玩机甲呜呜，所以只想问傻逼宝贝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妈咪！

爱吃豆沙包：请问你现在是在Q先生家里吗？

凌危：“……”

遇到一个会整活儿还不怕死的妈粉，弹幕也开始疯狂起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想耍赖不回答吧？玩不起就不要玩啦！」

「是男人就敢做敢当，别让爹瞧不起你，OK？」

「这还用问？你们都没发现他身上的睡衣大了几个码吗？肯定是do完之后穿了Q先生的睡衣啊！」

屏幕前，凌危用尽全力维持着从容和理智，心里却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把这些傻逼都杀了！通通都杀了！

“是。下一个问题，这三个避难点的紧急联系号码分别是多少？”

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企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但屏幕前的观众们并不买账。

「太小声了没听见，你平时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是什么是？是在人家家里还是和人家睡过了？」

「爹是你的事业粉！你绝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你的直播事业听到没有小傻逼！」

「操小傻逼又开始拉黑咱了兄弟们快跑啊！」

凌危皮笑肉不笑地说：“能不能玩，不能玩滚出去。”

妈的，他就不该好心泛滥去提醒他们该如何自救，几十万人加起来都凑不齐一个脑子，全感染算了！

＊

凌晨，中心城的排查工作已然接近尾声，忙碌了一晚上的执行官们也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好家伙，我愣是没想到他撒丫子就往装备库那边跑……”樱桃愤愤地咬了口面包，显然还在为装备库被炸了这件事耿耿于怀，“跑得贼快，跟脚底抹油了一样，还是接近完全体的高级变异种，咱也不敢叫行动队的兄弟们在前面帮忙拦一下，万一变异种没抓到反而再搭进去几条人命，那我他妈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一个装备库而已，炸了就炸了，人没事就好。” 胖子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说得轻巧。”樱桃撇嘴道，“这笔账到头来还不是得算到老大头上。”

“没办法，议会庭那边盯着伤亡率呢，钱财损失事儿小，人员伤亡事儿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咱还是自己上吧。”于锋说。

“哦。”樱桃嘴里嚼着面包，脸颊鼓起一块，一脸不爽说：“懂了，咱的命不是命是吧。”

刘芒：“你别说，还真不是。”

不久后，书生从外面推门进来，看了眼东倒西歪的同事们，说：“中心城已经排查完毕，按照长官的命令可以暂时解除紧急状态。”

樱桃左右看看，问：“老大呢？”

“在开会。”

“还开啊？从傍晚开到现在，没完没了了？”

书生走到位子上坐下，压着火气说：“杰拉德中将对之前会议达成的共识不认同，闹到元帅那里去了。”

樱桃瞠目结舌：“靠？他没事儿吧？”

刘芒皱起眉说：“那老逼登是不是越活越糊涂了，元帅都那么大年纪了去烦他干什么？！”

众所周知，烈星一共有两位被民众心甘情愿奉为神明的人物。

一位是星球的第一任统治者并且也是建立者之一，人们的精神领袖——纳伦德元帅。不过因为年事已高，纳伦德元帅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问政事，安安心心地在三区一座临海庄园里颐养天年。

还有一位就是第四任执行长官祁澜，代表着整个星球的最强战斗力，是不可企及的人类基因天花板。

人们坚信，无论烈星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他们还在，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所以谁敢让这两个人不痛快，那就是与全民为敌！

樱桃：“要我说，议会庭的制度早就该改了！搞科研的和搞军事政治的真不能在一块共事。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不会的都别瞎掺和了呗，净遭人烦。”

胖子：“越是搞科研的越明白变异种有多可怕，估计他是对十年前的变异种爆发还心有余悸呢，怕重蹈覆辙也是正常的。”

“行了。”书生打断他们的闲聊，说道：“交通部门和陆面作战指挥中心都已经部署妥当，请各位回到自己负责的城区协助完成各城区的变异种排查工作。”

“收到。” 众人纷纷起身。

“报告！”樱桃凑上去说：“我申请调回四区帮忙！”

书生问：“理由？”

樱桃：“因为第三区地广人稀，我认为靠行动队和陆战队能够控制住场面，而第四城区不但人多，又是发现变异种的源头，情况可能更危险更复杂，光靠他们和流氓恐怕很难控制得了！所以我申请到第四城区帮忙！”

刘芒都快走出办公室了，听完她的话又忍不住回来翻了个白眼，“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樱桃龇牙咧嘴，笑眯眯地：“不客气，同事之间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书生微一思索，点头道：“可以。”

“好嘞！”樱桃一把勾住刘芒的脖子往外走，“出发出发，有姐姐在，完全不用害怕！”

“嘁，有你在我更害怕，少给我添乱我就阿弥陀佛了。”

议会庭。

无意义的争端还在继续。

“我依然坚持我的主张！”杰拉德道：“中心城作为烈星防守最严密、警戒最森严的地方居然能排查出27个变异种，其中还有两个高级变异种，那其它区域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十年前血淋淋的教训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变异种根本是不可控的！”

霍尔：“我们没有要把所有的变异种都集中在中心城隔离的意思，目前各城区已经在分秒必争地建立隔离点了，而且保证天亮前一定能建好。所以说我们根本不需要采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连中心城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保证隔离点的安全，那其它区怎么保证？”杰拉德越说越愤怒，嗓门也越来越大：“靠行动队还是靠十一个执行官？他们能保证吗？！”

可能是被他的声音吵到，原本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祁澜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垂眸继续放空。

通讯器这时震了震，他点开消息。

凌危：长官，我差点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祁澜：？

凌危：[图片] [图片]

凌危：第一张图是我跟踪老赵在医院侧门看到的男人，第二张是我具体看到的情景。我怀疑对方是一个高级变异种，图片里的人应该都已经被感染了。

祁澜点开他传过来的图片。

——是两张栩栩如生的人像素描。

凌危：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拍照，所以图片是凭记忆画的，希望能帮到您。

祁澜：好，谢了。

祁澜：刚下播？

凌危：嗯。

祁澜：早点休息。

凌危：哦，马上就睡。

祁澜把图片和他说的情况转发到了群里。书生反应迅速，根据凌危的画像从档案库里查找到了那个人。

书生：“资料显示这个男人名叫尼达姆.格林，是第四城区医院的一个外科医生，工作时间长达八年，家庭住址在医院的职工宿舍，家里包括妻子和儿子一共三口人。”

斐兰：“如果凌危提供的情报属实的话，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一个完全体变异种。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我们即将要面临的……恐怕是一个人间炼狱。”

行动队一队：“行动队已准备就绪，请长官指示。”

樱桃：“别急！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马上就到，等我们来了再行动！”

斐兰：“我也过去。”

书生：“妮娅跟随博士前往，务必保证斐兰博士的安全。”

妮娅：“收到。”

祁澜：注意安全。

樱桃、刘芒、妮娅：“是！”

“祁澜。”一道苍老的声音将他的视线从通讯器上拉回会议桌上。

长桌的尽头，也就是最前端中间的位置，纳伦德元帅望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看不出情绪，声音却是一贯的不疾不徐：“关于变异种的安置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方才还在争论不休的将领们忽地安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都不说话了。

祁澜站起身，淡淡道：“如果是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杰拉德中将没有在场的必要。”

杰拉德明显被他噎了一下，怒目圆瞪道：“你说什么？！”

祁澜睨他一眼，目光又缓缓扫过众人，说：“恕我直言，诸位能在这么愚蠢的问题上争吵了一夜这在我看来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如果诸位还想和杰拉德中将继续纠缠下去的话，那么我很有理由怀疑……你们都是演的。”

“咳。”霍尔虚虚咳嗽一声，面不改色道：“我认为祁澜上校说的有道理。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杰拉德中将是科研领域的泰山北斗，但抵御变异种保卫星球的安全是身为指挥官的我们该做的事，因此大家在这件事情的认知上有一定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

坐在纳伦德元帅左侧的上将点头道：“的确如此，人类对事物的认知是有限的。杰拉德中将，你认为呢？”

杰拉德涨红了脸，几次想开口辩驳但又仿佛顾忌着什么，最后重重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好了。”纳伦德元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看向众人，“既然大家达成了统一，那就按之前的议会结果来执行吧。时间不早了，大家该休息的都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好了才能打赢后面的硬仗。”

＊

第四城区，城际列车站警卫室。

保安意犹未尽地退出凌危的直播间，摸着下巴琢磨着：“这小傻逼，刚榜上大佬就要改邪归了？该不会我们也是人家情侣play中的一环吧？啧啧啧，年轻人真是会玩。”

他伸伸赖腰，拿起桌上的电棍走出警卫室，准备去外头巡逻一圈。毕竟还在值班，表面功夫不能不做。

而就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通讯器里跳出来一条消息。

是顶头上司在群里发的。

保安一边纳闷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他还不睡一边点开了信息。

“……操？明天全部列车停运？！”他来不及震惊，又看到了一行关键词，“警卫人员全部带薪休假！！？”

还没完，上司跟着又发出一条：值班人员也不用值班了，现在尽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不回去的就在警卫室里待着，关好门窗，不要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带薪休假的快乐让保安无暇去思索为什么要突然放假。

他不理解，但他高兴！

他现在只想回家抱着老婆睡觉！

他开心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扭头回去关上警卫室的门，屁颠颠地坐上迷你甲壳虫，开车回家。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静。

街道上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惨白的路灯打在枝杈繁茂的绿化树上，投下一片片张牙舞爪的鬼影。

“吱——！” 迷你甲壳虫发出刺耳的急刹声。

保安吓得一激灵，缓过神来后把头探出车顶棚，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啊！大晚上站马路中间干什么？不要命了！”

站在路中间的人背对着他，歪着头一动不动，两条手臂有气无力地垂在肩膀两侧，体态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保安定睛一看，那人身上好像还穿着医院的病服，而医院正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他寻思这人是不是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这么一想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出于责任心，他把车停到一旁，朝那人走去。

“我是列车站值班的保安，需要帮忙吗先生？”

凌危：恕我直言……

祁澜：恕我直言……

众人：不想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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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