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惊变

永毅二十八年的盛夏,在血腥与动荡中走向尾声。李枫知用生命点燃的烈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各方势力的鼓风下,燃成了燎原之势,将整个烬国帝都笼罩在灼热的恐惧与不安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阴谋的味道,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所有积压的矛盾。

一、 宫闱惊变帝心疑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闱惊变,彻底打破了表面维持的脆弱平衡。

是夜,月黑风高。皇帝永毅帝在宠妃林贵妃的昭阳殿就寝。子时刚过,殿外忽然传来激烈的兵刃交击声与惨叫声!数名黑衣蒙面的刺客,如同鬼魅般突破了外围守卫,直扑寝殿!

值宿的侍卫拼死抵抗,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林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尖声惊叫。永毅帝从睡梦中惊醒,仓皇间抓起枕边的短剑,脸色煞白。他虽经历过当年的夺嫡之变,但如此直逼御前的刺杀,仍是多年未遇。

眼看一名刺客突破防线,刀光直刺龙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深绯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倏然挡在御前!只见**陆挽** 袍袖一拂,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阴柔而磅礴的劲力,那刺客手中的钢刀竟被带得偏了方向,“铛”地一声砍在了龙榻旁的立柱上,深入数寸!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秦知衡*冷冽的喝令声与更加密集的厮杀声。显然,鹰司的精锐及时赶到,与刺客战作一团。

混乱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殿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秦知衡浑身浴血,大步踏入殿内,单膝跪地:“陛下受惊!刺客七人,五人伏诛,两人咬毒自尽…未能留下活口。”

永毅帝惊魂未定,握着短剑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面色平静无波的陆挽,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知衡,眼神变幻不定。

“查!”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后怕,“给朕彻查!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行刺于朕!”

“臣遵旨!”秦知衡领命,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陆挽。

陆挽缓缓收回手,躬身道:“陛下洪福齐天,自有天佑。贼人胆大包天,竟敢惊扰圣驾,其罪当诛九族。当务之急,是加强宫禁守卫,确保陛下万全。”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并未发生。然而,皇帝看向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与猜忌。

这场刺杀,太过蹊跷。时机、地点、以及陆挽那“恰到好处”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加深他危机感、同时彰显陆挽“救驾之功”的戏码?

帝心,在这一夜,产生了无可挽回的裂痕。** 他对陆挽的依赖与忌惮,天平正急剧向着后者倾斜。

二、 死局难破情义劫

宫闱惊变的余波,迅速扩散,如同巨石投入本就汹涌的暗流,让身处漩涡中心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更强烈的窒息与撕裂。

杜府如今已被鹰司的人马团团围住,形同囚笼。府内一片死寂,昔日煊赫的门庭,如今连鸟雀都绕道而飞。

杜清云守在气息奄奄的父亲床前,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鹰司缇骑巡逻的沉重脚步声,心中充满了绝望。父亲的病情毫无起色,家族的命运已然注定。而那个冷硬如铁的男人——秦知衡,自那日警告之后,再无只言片语,唯有这无形的囚笼,提醒着他的存在。

她拿出偷偷藏起的一方素帕,上面是她闲时绣的一株幽兰,清雅孤傲。她曾想过,若有缘再见,或许…可如今,这方帕子,却如同她和他的未来,被牢牢困在这死局之中,看不到丝毫光亮。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杜松年的女儿…”她对着空寂的房间,发出无声的泣问。这身份的枷锁,如同命运的诅咒,让她连萌动一丝情愫,都成了奢望与罪过。

而此刻的秦知衡,正坐在北镇抚司衙署内,面前摊开着对冯伦的审讯记录,以及…一份刚刚送达的、关于杜松年罪证的最终汇总文书。只要他在这文书上用了印,呈送御前,杜家的覆灭,便成定局。

他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官印,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杜清云那双含着哀愁与无助的眸子,以及那日在杜府后花园,她惊慌垂首时,那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职责如山,情愫如丝。** 丝虽细,却缠绕心间,勒得他鲜血淋漓。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柄为皇帝扫清障碍的利剑,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感到迟疑与…钝痛。

“首领,”一名心腹缇骑低声禀报,“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似乎对陆公公起了疑心。另外,我们查到,昨夜刺杀,刺客所用的兵刃,似乎与…与京营某些淘汰的制式装备有关。”

秦知衡目光一凛。京营?这潭水,果然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光芒。无论前方是何等迷雾,无论心中有何牵绊,鹰司的职责,不容有失。

他拿起官印,在那份决定杜家命运的文书上,重重地盖了下去。

“咔嚓”一声轻响,如同心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衙署内,清晰可闻。

三、 暗夜雷霆风云涌

宫闱惊变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雷霆,照亮了隐藏在各处的魑魅魍魉,也让陆挽的“第二套方案”,以更快、更猛烈的方式启动。

清洗,开始了。

首先遭殃的是杜党在京营中的势力。秦知衡以彻查刺杀案、肃清宫禁为由,持皇帝密旨,联合上官炬*提供的部分官员贪腐证据,以雷霆手段,迅速控制了京营中数名高级将领,其麾下兵马被暂时接管、打散重整。这一举动,如同砍断了杜党最后可能拥有的武力依仗,引得朝野侧目。

紧接着,都察院在楚藏楠*的推动下,连续上奏,弹劾多名与杜党牵连甚深的地方督抚、漕运官员。证据确凿,言辞犀利。皇帝在惊怒与某种顺势而为的心态下,一一准奏。一时间,各地官场震动,落马者众。

梦玖川的商队配合着朝廷的清查,迅速接管、整顿了一些关键的漕运节点,确保了物资流通不致彻底中断,也借此进一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

而针对端悫太子旧案的调查,在钟吟找到的新证物(染血衣襟和信笺)刺激下,也进入了快车道。那位被陆挽“请动”的三朝元老,终于不再沉默,以年迈之躯上朝,当庭泣血陈词,直言当年案有冤屈,恳请陛下为端悫太子及一众枉死忠臣昭雪!

这位老臣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的出面,瞬间将旧案的重审推向了无法逆转的境地。朝堂之上,要求彻查旧案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燕芙蕖在这片惊涛骇浪中,依旧保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崩坏与重塑。只是,他与几位宗室王爷的往来,变得更加隐秘而频繁。有人看见他深夜出入梦玖川的府邸,也有人发现他的人在暗中接触一些被清洗后空出的职位上的人选…他似乎在编织着一张更大的网,等待着收取渔翁之利。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个清道夫。” 陆挽站在司礼监值房的窗前,看着外面被风雨笼罩的皇城,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她用最激烈、最残酷的方式,清扫着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哪怕脚下已是尸横遍野,哪怕身后骂名滚滚。

她知道,皇帝对她的疑心已深,旧案的重审如同双刃剑,既可能达成所愿,也可能将她自己彻底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她已无路可退。

四、 微光摇曳烬未熄

狂风暴雨之中,仍有微弱的火光,在顽强地摇曳,昭示着不灭的希望与人性。

北境,镇北军大营。

江知序的高烧终于退了。她醒来时,发现**秦知复** 和衣靠在她的榻边,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守了她许久。看到她醒来,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亮光,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无碍了。”江知序挣扎着想坐起身,肩胛处的伤口仍隐隐作痛。秦知复伸手扶住她,动作自然而轻柔。

“边境…情况如何?”她最关心的仍是军务。

“暂时稳住了。敌军试探了几次,见无机可乘,已后撤三十里。军需…梦玖川的人绕开了漕运,走海路送来了一批,虽不多,但可解燃眉之急。”秦知复言简意赅地汇报着。

江知序松了口气,目光落在秦知复疲惫的脸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若非他与鹰司的协助,仅凭镇北军自身,恐怕难以如此迅速地稳定局面。

“辛苦你了。”她轻声道。

秦知复摇了摇头,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低声道:“守护这里,亦是守护…京城的安稳。”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更多言语,一种在血火中淬炼出的信任与默契,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的感情,如同边关的胡杨,在风沙刀剑中,愈发坚韧深沉。

而在京城的梦府密室内,楚藏楠正对着陆挽让秦知复转交的那张纸条,心潮起伏。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是陆挽特有的凌厉朱笔:

“势如奔雷,非人力可挡。若事不可为,护己身,育良才,以待将来。烬火未熄,玉碎…或可清鸣。”

没有缠绵的情话,没有详细的嘱托,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局势判断,以及…将她未竟的理想、将姬如淮的未来,郑重托付给他的深意。

“玉碎…或可清鸣…”楚藏楠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与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他明白,陆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不是在求他拯救,而是在托付传承。

他紧紧攥着纸条,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指尖的温度与决绝。

“挽儿…” 他第一次,在心底如此亲密地呼唤她,“我不会让你独自承担所有…这未尽的道路,我陪你走到底!纵然身死,亦要让这烬火,燃出一个清清白白的天下!”

夜色深沉,暴雨倾盆。

司礼监值房内,陆挽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天地,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楚藏楠遗落的青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所有的棋子都已落下,所有的风暴都已引动。

皇帝的态度,旧案的走向,各方势力的最终抉择…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揭晓答案。

她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着她收拢。而网的另一端,或许是她追寻多年的真相,也或许…是万丈深渊。

长夜未尽,曙光未至。微光摇曳,烬火未熄。

这场关乎帝国命运、关乎爱恨情仇、关乎生死存亡的最终博弈,即将迎来最惨烈的**。

而她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因为,她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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