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保护

阿木把米缸里的最后一粒米丢进锅里,看着锅底躺着的为数不多的干瘪的白色颗粒,阿木又朝里面添了半碗水。

未来几天他不一定能找到吃的,城西的树都已经没了树皮,准确来说,连树都没剩几棵。

多喝点汤,兴许也能果腹。

最不济,能暖和一点。

阿木在厨房角落挑了几根枯木,废了半天劲才点燃,丢进灶台。

他不敢用太多,对阿木来说饭半生不熟没关系,他得多留几节木头冬天烤火用。

寒冷是能要了他命的。

一根手指粗的枯枝没着一会儿就瞎包了,阿木忍着心痛,扔进去个三指粗的。

火微弱地烧着,也不知道这顿饭什么时候能吃进嘴里。

阿木咬咬牙,拎节手腕粗的木头,正准备往里扔时,他犹豫了。

微光照映下,阿木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手里拿着木头,还是木头上长了节手臂。

倘若他把自己胳膊丢进去,根本分不清哪根是骨肉,哪根是木头。

恍神间,阿木被火灼了下,他迅速收手,跟他胳膊长得别无二致的木头“哐当”进了灶台,火立马旺了起来。

阿木靠着灶台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饭熟了许久,汤汁少了许多。

阿木忙不迭地把锅端起来,还好多加了半碗水,要不然这顿饭他算是吃完了。

阿木忙活一整天都没找见能吃的野菜,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抗议声,阿木捂着肚子,安慰自己昨天晌午才吃过饭,不会饿得这么快。

立冬后天黑得早,阿木又找了一会儿,依旧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暗沉下了,阿木不得不走了。

阿木蹲在地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手撑着地艰难起身。

喝水不顶饱,这是阿木早就知道的事实。

回去早点睡,睡着就不饿了。

阿木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

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吃的,要不就去偷……

阿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晃晃脑袋。

不行不行。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

同位可怜人,若是再自相残杀,就和魔鬼无异。

阿木在心中警告自己。

阿木饿得头晕眼花,下山下得眼都要闭上了。

一只脚踩上个软乎乎的东西。

对于山路来说,这种地面很危险。

阿木这步没踏实,刚准备抬脚,那东西忽然跳起来,撞开他的脚。

阿木吓得往旁边一蹦。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那应该是一只比他脑袋都大的老鼠。

嚯,人都难吃饱的世道,老鼠倒是个顶个的肥。

真是天理难容。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

阿木想吃东西了,尤其想吃肉。

肉……?

阿木灵光一现。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弄点吃的了。

————

阿木风一般的身影飞驰而过,留下花辞原地慌乱呆滞的身影。

不是,和颜呢?

那么大一个和颜呢?

花辞不可置信地左右看,上下看。

江浸月同样疑惑,她忍不住出声,“你在找什么?”

和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江浸月:“……?”

江浸月:“不然呢?”

刚转过来弯,江浸月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低着头朝冲过来。

她浅浅判断了一下,这人的行动轨迹和自己完美重合,且江浸月认为认为他并没有减速的征兆和意识。

“花辞,躲一躲。”

江浸月提醒了一下花辞,就紧贴着墙壁站着。

花辞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她的提醒不闻不问不做反应。

头铁吗这是?

江浸月皱眉。

江浸月又叫了他两声,花辞依旧没有反馈,越走越远。

江浸月看了眼,算了,不管了,她又不是没提醒过。

照两人这样的架势,一个闷头走,一个闷头跑,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危险。

花辞朝江浸月走来,“你走着走着突然没了,吓我一跳。”

江浸月无言以对,“你能不能念我点好?我叫你你没听见,我有什么办法?”

花辞疑惑,“你叫我了?”

江浸月:“……”

江浸月微笑:“没,骗你的,我就想看你们撞一起。”

花辞:“……”

花辞:“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花辞正想再说些什么,方才那黑影又打了个回马枪,朝他冲来。

花辞连忙效仿着江浸月的样子,身体紧贴墙壁。

黑影从两人眼前闪过,两个不明所以的人向他行了注目礼。

紧接着,又有三个人从巷子口冲出,追赶前方黑影。

江浸月和花辞一动不动,对三人行了注目礼。

四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巷子尾,江浸月和花辞又贴墙站了许久。

直到确保无人从身后冲上来后,花辞才道:“我们走右边,贴墙走,你走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可以直观地察觉到前方出现的危险,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又在身后的人需要时时刻刻留个心眼,花辞不太明白这场追逐战意义何在,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不留神又出现一场。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必须走在后方。

两人又走了两刻钟,站在刘大娘家门前。

江浸月敲响房门。

不多时,门内出现脚步声,而后刘大娘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大清早的。”

刘大娘拉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江浸月弯着眼睛打招呼,“早啊,刘大娘。”

花辞颔首,“刘大娘早。”

“呦!和颜闺女!花大小子!快进来快进来。诶呀呀,你们怎么来了?我都没个准备。”

江浸月:“不用准备,是我们来得突然,叨扰您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来我就高兴!”

刘大娘找到两张凳子,袖子擦了擦,递给二人,“来,坐!我去给你们倒点茶!”

江浸月都没来得及拒绝,刘大娘就风风火火地消失了。

刘大娘这么忙前忙后,江浸月都不忍心告诉她霈霈的情况。

这要怎么开口啊……

愁。

花辞对江浸月的愁深有体会,他垂下头,“要不……一会儿我来说吧。”

其实谁说都一样,江浸月都不能减轻一丝半点心理负担。

但如果有人能抗事,她还是求之不得的。

“你委婉点儿。”江浸月嘱咐道。

花辞压力极大,“委婉也没什么用吧……”

确实。

但江浸月只能送给花辞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浸月和花辞并肩而坐,刘大娘端着茶壶进来,两人都温温和和地笑着。

花辞坐着比江浸月高许多,刘大娘忽然觉得,呦,还两人挺般配。

屋外传来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叮铃哐当一片响后,紧接着是求饶声。

“我错了……我错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屋内沉寂了片刻,花辞想到方才几个人的追杀,试探着开口,“刘大娘……外边这是……”

刘大娘“嗨”了一声,不足为奇,“阿木被人盯上了,这都小半个月了,估计呦……”刘大娘摇摇头,“被整得不轻。”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是听说,”刘大娘打开了话匣子,换了个专门讲八卦的姿势,可惜没有瓜子,只能干巴巴地说,“阿木那孩子也可怜,十来岁时爹娘被老鼠咬了,不过三五天人就没了,就留他一个。

“他从小脑子也不太好,不怎么合群,我们这些邻居们一天接济他一点儿,也活到了如今。自两年前饥荒以来,城西这一块饿死不少人,没有一半,也有将近四成了。

“一家人实在多不了一张吃饭的嘴,渐渐地不再管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本来他都得听天由命了,谁知,前一段有人看见他扛着大半袋米回家,一问才知道,那是从一个当官的人手里挣的。

“那孩子实诚,人问什么,他就毫无保留地全给说了。他不知道怎么捉了一堆大老鼠,你们是不知道,那老鼠有多大!

“阿木把皮给剥了,假装是羊肉,卖给了那当官的家里的厨子。那厨子想谋财,用十来斤米换了几十斤羊肉,中间那钱,全落进了他的口袋。

“阿木也是饿得没办法了,虽然这事他做得的确不地道。

“你们想问他的事情暴露,被那当官的家里讨罪?不不不,打他的那些人,是以前接济过他的邻人,他们啊,自诩伸张正义,其实啊……”

刘大娘摇头“啧啧”两声,话锋一转,“诶呦,不说他了。和颜丫头,花大小子,霈霈这一段……没给你们惹麻烦吧?”

江浸月和花辞对视一眼。

来了。

花辞笑着道:“霈霈很听话。”

“那就好那就好。”刘大娘搓搓手,“那他那病……应该也没啥大事吧?”

“嗯……”花辞斟酌了一下,捡了起因讲,“霈霈他最近,经常流鼻血。”

“这有啥?”刘大娘不当回事,“霈霈小时候经常上火,隔三差五流鼻血。小孩子嘛,流点血正好换些新的。”

江浸月和花辞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地看着刘大娘。

刘大娘见他俩这样,心里一紧,好像从这沉默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坐端正身子,沉声道:“咋回事?孩子们?霈霈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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