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兄弟的传说

他们耐着性子把《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读完,并确认在这里除了对邓布利多的愤怒与不信任以外什么都得不到时,流浪已持续月余。为安全起见,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地方宿营,早晨消去留下的所有痕迹,然后出发去寻找另一个偏僻隐蔽的地方,幻影显形到森林、幽暗的崖缝、紫色的沼地、开满金雀花的山坡,还有一次到了一个隐蔽的卵石小湾。

经过戈德里克山谷的事件之后,他们再次失去了方向。邓布利多对哈利说过,伏地魔可能把魂器藏在对他有重要意义的地方。于是他们枯燥地反复念叨据悉伏地魔曾经居住或访问过的地点。他出生和度过童年的孤儿院、他就读的霍格沃茨、他离校后工作过的博金-博克,还有他流亡多年的阿尔巴尼亚:这些构成了他们推想的依据。

但几天之后,他们就不得不沮丧地把这些猜想从纸上一条条划去。没有别的线索,他们去了伦敦,披着隐形衣寻找伏地魔住过的那所孤儿院。赫敏溜进一个图书馆,从资料中发现那所孤儿院多年前就拆毁了。他们到原址转了转,发现那里已经是办公大楼。

“我们可以试试到地基里挖一挖?”赫敏热情不高地说。

“他不会把魂器藏在这里的。”哈利说。孤儿院是伏地魔决心要逃离的地方,他绝不会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藏在那儿。邓布利多曾提示哈利,伏地魔选择藏身之处时追求庄严或神秘的气氛。伦敦的这个阴郁灰暗的角落,与霍格沃茨、魔法部或是巫师银行古灵阁的金门和大理石地面,可以说有天壤之别。

除此之外,哈利总是不由自主想到霍格沃茨,罗恩和赫敏都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伏地魔当初并没有拿到那个教职,他也就不再提了。唯一有点突破的是赫敏,她从那本《诗翁彼豆故事集》中的标志联想到了哈利的隐形衣,结合格里戈维奇的收藏,他们猜测伏地魔要找的东西是老魔杖。但这太不可思议了——哈利和罗恩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几百年前的传说中描写的物品居然是真的。

“但你怎么解释隐形衣呢,哈利?”赫敏不屈不挠地劝说他俩。

“那你又怎么解释死神?”罗恩反驳道:“差点没头的尼克都没见过他。”

哈利对此不置一词,他脑海中想的都是如果传说为真,那等伏地魔拿到了老魔杖,他们是不是永远也没有办法杀死他了。但他不想否定赫敏的说法,毕竟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一点进步,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能聊的了。

秋色在郊外蔓延,现在他们把帐篷搭在了满地落叶上。自然的雾气与摄魂怪带来的冷雾混在一起,风雨也给他们增添了困难,但有克利切在,他们总算还能吃到每天三顿热腾腾的饭菜。食物的充足并不能抵消其他方面的消极因素:长期孤独,没有其他人陪伴,而且完全不知道反对伏地魔的斗争进展如何,罗恩的变化尤其明显。他全家都在巫师界,爸爸在魔法部工作,妹妹又处于斯内普的控制之下,每次哈利的伤疤疼起来时,他似乎总是希望哈利能看到一点关于陋居的影像,可每次都只有失望。

在其他进度停滞不前的情况下,赫敏提议去找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比尔和芙蓉的婚礼那天,他脖子上就戴着一个吊坠,和那个标志一样,当时哈利还以为是弯角鼾兽的横截面。

“我相信这很重要,但你觉得这时间合适吗?”哈利底气不足地说:“想想看现在神秘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哪里……”

“洛夫古德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哈利。《唱唱反调》一直都在支持你,总对大家说必须援助你!”罗恩帮着赫敏一块劝他:“不会像戈德里克山谷的。”

最后他们投票表决,毫无疑问,二比一,哈利输了。

次日早晨,他们幻影移形到一个清风习习的山坡上,望见了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庄的美丽风光。凭高远眺,村庄像一片玩具小房子,散落在云层间斜斜射向地面的巨大光海中。他们站在那里手搭凉篷朝陋居望了一会儿,只看见高高的树篱和果园,在初冬的冷冽空气中依然保持着固执的苍翠。

“感觉好怪,这么近,却不能回去。”罗恩说。

“你要隐形衣吗?”哈利体贴地把背包递给了他,但罗恩苦笑着摆摆手:“谢了,哥们儿,但我想我要是被我妈妈发现,咱们三个都得倒霉。”

哈利想起了韦斯莱夫人的座钟,如果罗恩回去,就算披着隐形衣,那个“在家”的指针也会出卖他的行踪。他只好又把背包拿了回来,带头朝山顶走去。那矗立着一所古怪透顶的房子,像巨大的黑色圆柱,幽灵般的月亮挂在下午的天空中,哈利一下子就断定这是卢娜的家,除了她,还有谁会住在那样的地方?

他们气喘吁吁地走到院门前,来到小院里。曲曲折折的小径旁长满了各种奇异的植物,有一丛灌木上结满了卢娜有时当耳环戴的橘红色小萝卜形果实。哈利还觉得看到了疙瘩藤,赶忙离那枯根远远的。两棵被风吹弯的老海棠树守卫在前门两侧,叶子已经掉光,但仍然挂满小红果和大篷缀有白珠的槲寄生花冠。一只脑袋略扁、有点像鹰头的小猫头鹰在一根树枝上窥视着他们。赫敏敲了敲门。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看到他们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哈利所期待的那种欢迎。他看上去惶恐不安,淡色的眼珠不住瞟着哈利的额头,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哈利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种感觉在他们跨进这个鲜艳古怪的迷宫般的房子以后更加强烈。古旧的印刷机在乒乒乓乓地自动印刷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墙上挂着一根巨大的弯角鼾兽——实际上是毒角兽——的角,整个房间显得逼仄拥挤,凌乱不堪。

哈利表明了来意,坦言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可谢诺菲留斯只是支支吾吾地四处乱瞟,半晌,才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问题是……帮助哈利·波特……很危险……”

“您不是一直在告诉大家首要任务就是帮助哈利吗?”罗恩说,“在您的那份杂志上?”

谢诺菲留斯回头看了一眼被他拿布盖上的印刷机,它仍在桌布下面咔啦咔啪地响着。

“呃——是啊,我发表过那个观点。然而——”

“——那是叫别人做的,不包括你自己?”罗恩说。

谢诺菲留斯没有回答,不停地咽着唾沫,目光在三人之间扫来扫去。哈利觉得他内心在进行着某种痛苦的斗争。

“卢娜呢?”赫敏问:“我记得这个时候大概要放圣诞节长假了,她在家吗?我们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谢诺菲留斯噎住了。他似乎在硬下心肠,最后,他用颤抖的、在印刷机的噪音中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卢娜昨天刚回来,在下面小溪边捕淡水彩球鱼呢。她……她会高兴见到你们的。我去叫她,然后——嗯,好吧,我会尽量帮助你们。”

他从螺旋形楼梯下去,接着传来前门开关的声音,三人对视了一下。

“懦弱的老家伙。”罗恩说:“卢娜的胆量是他的十倍。”

“他可能担心如果食死徒发现我来过这儿,他们会有麻烦。”哈利说。

他走到房间那头的窗口。一条小溪像闪闪发光的细带子躺在远远的山底。他们这里很高,偶尔有小鸟从窗前飞过,一切显得那样温暖美好,和他们之前过的日子截然不同。陋居就在山的那边,可罗恩不能回去。秋就在那栋小小的公寓里,可哈利不能出现。

每个在帐篷里度过的寒冷夜晚都在刺激着哈利,他想着如果秋在他的身边,一切会不会是另一种模样……但她不可能知道他有多么思念她,她甚至不会记得在他彻底消失以前曾经去看过她。哈利想,也许他该为此庆幸,因为凡是他接触的人都会有危险,谢诺菲留斯的态度证明了这一点。

谢诺菲留斯回来以后,哈利开门见山地问了他记号的事情,但明智地没有提及格林德沃,只说对这个记号很好奇,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

“你指的是死亡圣器的标志吗?”谢诺菲留斯扬起眉毛:“不知道也不奇怪,现在只有很少很少的巫师信这些——你们知道三兄弟的传说吗?”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赫敏忍不住说了出来:“老魔杖、复活石和隐形衣,你说的是这些吗?”

“那些就是死亡圣器。”谢诺菲留斯点点头,从肘边堆满东西的桌上捡起一根羽毛笔,又从书堆中取出一张破羊皮纸。

“老魔杖。”他在羊皮纸上画了一条竖线。“复活石。”他在竖线上面添了个圆圈。“隐形衣。”他在竖线和圆圈外面画了个三角形,就成了令赫敏如此着迷的那个符号。“合在一起就是——死亡圣器。它们合在一起,就会使拥有者成为死神的主人。”

片刻的沉默,谢诺菲留斯瞄了一眼窗外。罗恩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轻声问道:“你说,死神的主人?”

“征服者,胜利者,随你怎么说。”谢诺菲留斯听出了罗恩语气中的质疑,显得有些不耐烦:“没人能把它们集齐,至少现在没有,可它们的的确确是真的!战无不胜的魔杖、能让死者现身的复活石,永久的、不依靠魔咒的隐形衣,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

哈利和罗恩、赫敏交换了一下眼神,毫无疑问,他们都想到了哈利的那件隐形衣。

赫敏再次开口:“就算隐形衣是存在的,那复活石呢?总不会有人能真的死而复生……”

“姑娘,卢娜和我提过你,很显然你欠缺的不是才智而是眼界,太过狭隘了。”谢诺菲留斯洋洋得意:“你没办法证明世界上没有吧,对吧?”

赫敏看起来像是一头炸了毛的狮子,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深深呼吸了几次,继续问道:“那么,老魔杖呢?”

终于问到正题了,哈利和罗恩都紧张起来,等待着谢诺菲留斯的回答。

“哦,那个就有无数的证据了。”谢诺菲留斯说:“老魔杖是最容易追溯的圣器,因为它传承的方式比较特殊,只有从前一任主人手上缴获这根魔杖,才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你们一定听说过,恶怪埃格伯特屠杀恶魔埃默里克后,获得魔杖的事吧?也听说过,戈德洛特在儿子赫瑞沃德拿走魔杖后,死在了自家地窖里吧?还听说过恐怖的洛希亚斯杀死巴拿巴斯·德弗里尔,抢走了魔杖吧?老魔杖的血腥踪迹溅满了整部魔法史。”

哈利瞥了赫敏一眼。她朝谢诺菲留斯皱着眉头,但没有反驳。

“那么您认为老魔杖如今在哪儿呢?”罗恩问。

“唉,谁知道?”谢诺菲留斯说,眼睛紧盯着窗外,“谁知道老魔杖藏在哪儿呢?线索到阿库斯和利维亚斯那里就模糊了。谁说得清他们哪个真正地打败了洛希亚斯,又是哪个拿走了魔杖呢?谁说得清哪个又打败了他俩呢?历史,唉,没有告诉我们呀。”

一阵沉默。最终赫敏生硬地问道:“洛夫古德先生,佩弗利尔家族同死亡圣器有什么关系吗?”

谢诺菲留斯似乎大吃一惊:“原来你一直在误导我,姑娘!”谢诺菲留斯说,坐得端正多了,两眼瞪着赫敏,“我以为你们对于探求圣器很陌生呢!我们大部分探求者都相信佩弗利尔家族与圣器大有关系——大有关系!”

“佩弗利尔家族是谁?”罗恩问。

“在戈德里克山谷,有那个标志的墓碑上的名字。”哈利说,他想起了那个带着记号的墓碑:“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

“完全正确!”谢诺菲留斯说,学究气地扬了扬食指:“伊格诺图斯墓碑上死亡圣器的标志是有力的证据!故事里的三兄弟实际上就是佩弗利尔三兄弟,安提俄克、卡德摩斯和伊格诺图斯!他们就是圣器的最初拥有者!”

谢诺菲留斯再次瞥了一眼窗外后,站了起来,拿起托盘,朝着螺旋形楼梯走了过去。

“你们留下来吃晚餐吗?”他喊道,再次消失在楼梯下面,“每个人都向我们要淡水彩球鱼汤的菜谱。”

“可能是为了拿给圣芒戈医院中毒科看的。”罗恩小声地说。

谢诺菲留斯消失以后,他们小声地交谈了一会儿,讨论着这个故事可能的真实性。隐形衣实在是个太好的作证,而老魔杖的战无不胜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伏地魔为什么这么想要它。哈利想到了复活石,心中涌起一阵突如其来的渴望,但紧接着就自己掐灭了这个苗头。

“算了,我们还是别想了。”他摆了摆手:“或许可以先去想想别的,我可以让克利切……”他说着抽出一本被蒙起来的《唱唱反调》,却忽然不说话了。

封面上是他的大头照,旁边写着“头号不良分子”和悬赏金额。

哈利感到血液凝固了,一瞬间甚至没有分辨出赫敏惊恐的神色。她侧耳倾听着楼下的动静,过了几秒钟,谢诺菲留斯端着盘子上来了,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困惑地望着齐齐指向他的三根魔杖:“你们怎么——”

“卢娜在哪儿?”赫敏问:“她为什么始终都不出现?”

谢诺菲留斯试图说话,但是没有声音出来,只听见印刷机的连续的咔啦咔啦声,以及托盘发出的轻微的咯嗒声——他的手在颤抖,托盘滑落下来,碗弹了几下后摔碎了。

哈利举起了手中的杂志,冷冷地说道:“《唱唱反调》换了一个说法,是不是?洛夫古德先生,当你去花园时,是派猫头鹰给魔法部送信了吧?”

谢诺菲留斯舔了舔嘴唇。

“他们带走了我的卢娜。”他低声说道,“因为我写的东西。他们带走了我的卢娜,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但他们有可能会把她还给我,只要我——只要我——”

“把哈利交给他们?”赫敏替他说完。

“没门儿。”罗恩断然说道:“闪开,我们走。”

谢诺菲留斯看起来面如死灰,苍老得像有一百岁,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可怕的冷笑:“他们马上就到,我必须救卢娜,我不能没有卢娜,你们不准离开。”

他伸开双臂挡在了楼梯前,此时哈利眼前突然闪现出婴儿床前,自己母亲所做的同样动作。

“不要逼我们伤害你。”哈利说:“闪开,洛夫古德先生。”

骑着飞天扫帚的身影从窗口掠过,赫敏尖叫了一声“哈利”。趁他们三人朝外看时,谢诺菲留斯拔出了魔杖。哈利纵身向外一跃,同时猛推了罗恩和赫敏一把,谢诺菲留斯发射的昏迷咒呼啸而过,穿过屋子击中了毒角兽的角。

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响得似乎把屋子炸开了花,木头、碎纸和石块四处乱飞,伴随着无法穿透的厚厚的白色尘雾。哈利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胳膊护着脑袋,碎片像下雨一样砸在他身上,什么都看不见。他听到了赫敏的尖叫,罗恩的高喊,还有一连串令人发晕的金属撞击声,他知道谢诺菲留斯也被炸飞了,顺着螺旋楼梯滚了下去。

楼下的声音听不清晰,只能隐隐分辨出谢诺菲留斯的哀嚎。哈利用力将自己的半个身子从泥土和玻璃碎片中挖出来,赶到了一身白灰的赫敏身边,两人把压在印刷机底下的罗恩合力拽了出来。哈利心中有一个想法,他匆匆地把隐形衣从背包里拽出来,披在了罗恩的身上,抓住了他的手:“听我说,罗恩,为了你家人的安全,不能让他们看到你。”

他又对赫敏快速叮嘱着。堵住楼梯口的印刷机在振动,谢诺菲留斯正试图用悬停魔咒搬开它,哈利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把握好时机,但他对赫敏有信心。

几秒钟以后,谢诺菲留斯那纸一般煞白的脸从餐具柜顶上露了出来。赫敏用魔杖指着他的脸大声施了一个遗忘咒,然后飞快地指向脚下的地板:“房塌地陷!”

她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炸开一个洞,他们像大石头一样跌落下去。哈利仍然拼命紧紧抓住她的手。底下一声尖叫,他瞥见两个大汉在慌忙躲闪,从粉碎的天花板上掉下的大量碎石和破家具纷纷坠落。赫敏在半空中旋转起来,房屋倒塌的声音回响在哈利耳际,她拉着他,再次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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