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赐爵封公

熊心此前受了项羽的侮辱,如今项梁死了,他正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然而彭城是项氏的封地,人民无比同情公子,项氏族人亦多在彭城,熊心不好贸然下手。

陈婴此前被项梁封为上柱国,随侍怀王熊心。此时熊心迁都彭城,他也跟着过来了。他虽然伺候熊心殷勤周到,鞍前马后吃了不少苦头,熊心却始终忌惮他是项梁的人,待他很不好。

迁都不久,章邯以为项梁已死,楚军余者不足惧。再加之此前与楚军多次交战,折损精锐无数,是时候重整士气了。于是在定陶稍作休息,便拔营北上,去袭击赵国。

章邯大军一走,楚国的正面战场压力消失。熊心顿时精神抖擞,亲理楚国政务。他把楚地各路诸侯召集到彭城,号称要消灭暴秦,重振大楚。

熊心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的演讲,大概意思是秦以暴政失了天下和民心,郡县制是错的,商鞅他就是个小丑。天下的稳固还是需要像周天子那样,分封宗亲和诸侯,方伯,拱卫王室。君不见周王室国祚八百余年,在座的诸位几乎都是周人。而秦统一天下才几个年头,始皇帝一死,民怨沸腾。

义帝年纪不大,识字不多,但是说起话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诸将听得如醍醐灌顶。

熊心四岁开始放羊,见过的羊比人还要多。他认为世上的道理是相同的,牧羊如牧人,反之亦然。羊群里需要有个领头羊,其他的羊羔们才能有安全感。就如同这些将领们需要围聚在他这个义帝身边,才能够把这群各怀鬼胎的家伙凝聚起来,成为攻破秦国的一把利剑,届时,他就是天下之主。

象征着天子的九锡和冕旒还未加在熊心身上,他已然飘飘然了。“诸将听令,待寡人统一天下,定然与诸位共享国祚,从此世到彼世,从此年到彼年,我大楚国祚传至千年万年,诸君的封国亦传至千年万年。”

“好,好,好!”诸将听他讲了一通废话,早已神游天外,此时触动了核心利益,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纷纷用血红的双眼盯着台上的义帝。

熊心觉得演讲有必要收个尾了,于是说道:“寡人制定了两条路线,其一是北上援赵,击破章邯大军,其二是西进灭秦,直捣咸阳宫室。”

诸将低头不语,这两条路线都很难,一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

熊心当即命人把项羽最心爱的一匹宝驹牵来,这是一匹通体洁白,身形矫健的骐骥。项羽正要发作,范增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熊心拔剑,白马倒在血泊之中。熊心举着滴血的宝剑,高声喝道:“寡人今日与诸将歃血为盟,先入关中者为王,余者,按功轮赏,列国封侯。”

温热的马血掺了香醇的清酒,盛在金光闪闪的铜爵里,依座次分与诸将,众人饮酒,山呼万岁,除了项羽。他隐在人群中握紧了拳头,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定当连本带利讨回来。

熊心大宴诸将,觥筹交错间收了吕臣和项羽的兵权。

此二人年轻,好战,在军中颇有威望,熊心此举就是要拔了猛虎的爪牙,给自己装上。他将两人的军队收编做一处,由自己统领,让自己的心腹宋义担任卿子冠军,名义上是诸将领的上将军,实际上是吕臣和项羽两人的顶头上司。

宋义此人,是诗人宋玉的族人,蒙着祖荫做过一阵子楚国令尹,一天战场都没上过。如今做了三军统帅,纯属外行指导内行。好在他和熊心都心知肚明,这个卿子冠军并不负责诸将对外征战,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吕臣和项羽这两位少年将才添堵。

俗话说:打个巴掌给颗枣,熊心为了安抚两人,将吕臣的父亲吕青封为令尹,又尊项羽的伯父为左尹。此人并非无名之徒,只是重要度不高,所以史书上都称他为项伯。

吕臣为司徒,负责彭城内外的安保和军事。

刘邦为砀公,赐爵武安侯,还归砀郡。

项羽为鲁公,赐爵长安侯,无实权。

熊心没学过兵法,也没学过政治,却能根据当时的形势将一套明升暗降,分权制衡的规则运用的炉火纯青。刘邦项羽两人俱为一时豪杰,且刘邦和项梁私交颇厚。此时项梁虽死,但是项氏余威尚存,熊心必定不会让刘邦和项羽再次联手,于是给他个爵位和封号,派得远一些。

“那么,诸将谁愿西征啊?”熊心借着酒意,问道。

楚地诸将纷纷摇头,秦人耐苦战,三秦之地有函谷关、黄河、渭水之险,且西行之路必定要与秦军主力抗衡,难于上青天。

“寡人再问一遍,诸将谁愿意西征啊?”熊心提高了声调。

“臣愿意。”刘邦见无人应答,便自告奋勇。

“好,武安侯接旨。朕,寡人封你为征西大将军,可自行调遣兵马。”熊心说道。

刘邦跪谢接旨,他如今有了爵位和头衔,又能自行调兵遣将,虽然熊心半个兵都没给他,但是有了楚王的口谕,加上刘邦自己的号召力,他完全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了。

“诸将谁愿北行?”熊心一连问了三次,无人应允,气得他脖子都变粗了。于是命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北上救赵。

在座的诸位将领,除了刘邦真的有灭秦的决心和打算,其余一干人等,既不愿西征,也不愿北行。不过如果楚军胜了,他们跟着混个加官进爵还是愿意的。

“一帮乌合之众。”刘邦内心鄙夷道。

“一帮酒囊饭袋。”项羽内心鄙夷道。

“一帮无胆鼠辈。”熊心内心鄙夷道。

怀王与众将欢饮达旦,宴后,刘邦趁着朦胧的天光赶路回家。

彭城离泗水亭不远,刘邦抄近道驰快马至沛县,又坐船至泗水,弃舟登岸,回到家中时天已大亮,两个家丁在门口洒扫,庭院里几个侍女仆役来回穿梭。

转过花厅径直上了楼,吕雉还没起床。一个侍女在外间熨衣裳,抬头看见主人家回来了,正要问好,刘邦以眼神止住了她,蹑手蹑脚往里间去了。

他搬来坐具,静静坐在床头,凝视着夫人的睡颜。

吕雉自睡梦中睁开眼睛,搂着刘邦的脖子又亲又啃,开心得大喊大叫。

侍女把帷幕放下,又阖上门,默默退到门外去了。

待到心潮平复,刘邦向吕雉说道:“怀王封我为武安侯。”“那我就是侯夫人了。”吕雉伏在刘邦怀里,随口说道。

“对了,怀王是谁啊!”吕雉握住一绺青丝,用发梢轻轻地在刘邦胸口画圈,好奇地问道。“义帝熊心,项梁立的傀儡,如今项梁死了,他倒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刘邦冷哼一声,“迟早杀了他。”吕雉缩了缩脖子,翻身向里侧睡了。

刘邦却从背后抱住她,继续说道:“不止如此,如今我是征西大将军,待我攻入咸阳,怀王就封我为王,到时候夫人就是王妃了。”

吕雉咯咯娇笑:“咸阳城很容易攻打吗?”

“秦军之强,强在步兵。他们的车骑和水军不如我军。再者,秦兵虽众,然国中无将帅。李由已死,章邯不足惧,且秦师主力在赵地,则三秦之地的守卫必然薄弱。”

刘邦说得兴起,见吕雉枕着他的手掌,又闭上了眼睛,于是说道:“待我得了天下,夫人就是皇后了。”吕雉一大早被折腾许久,此刻困倦到了极点。刘邦也是一天一夜没睡,于是也沉沉睡去。

吕雉次日见丈夫还在家中,心中窃喜。不过连着七八日他都在家,吕雉开始坐不住了。

这天她见刘邦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儿,心想他总算是要出征了。却见刘邦将马拉到院子当中,亲自刷马。

吕雉匆匆下楼,不顾后院里还有家丁仆役,质问刘邦道:“夫君既然受封征西大将军,如何竟日枯坐,并不西行?”

刘邦舀了一瓢水,浇在马儿身上,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为夫在等一个人。”说话间只见一人骑着一匹四蹄踏雪的俊美骊马径直冲了过来,口中喝道:“我欲与武安侯一同西征。”他来得突然,刘邦惊呼“当心”,将吕雉护在身后。

来人身材高大颀长,一身银色战甲,腰间配着金光闪闪的宝剑。骊马直直冲到刘邦面前时方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取下了兜鍪。他的肤色冷白,瞳色漆黑,精心修剪的两撇髭须又粗又硬,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实在是美貌,是青年男子介于成熟和青涩的过渡期的阳刚之美。

他来得太突然了,吕雉只看见他一眼,顿感惊艳。察觉到她的目光,来人回望过来,一眼看见刘邦身后的年轻女子。

吕雉怯生,转身往中庭去了。

项羽也是知书达理的公子哥,没有盯着良家女子看的道理,是以不敢回头。待吕雉走远后,才试着问刘邦:“适才可是府上的千金?”

刘邦当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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