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简挽当时并不知道第三次是哪次。
只知道,那个人再说完这句话后,便称自己有事出去了。没过几分钟,一位护士便推门进来,帮她回到了病房。
回到病房后,邱少彬已经离开了。
她又住了几天的院,偶尔去楼梯间透风。不是在等他,只是下意识地过去转一转,却始终没有再见那个人。
这天上午,简挽可以出院了。
但三禾和王戈义却始终没有露面,她拄着拐杖走了出去,才在很角落的地方听到他们的声音。
“公司的钱还没打过来,怎么清医药费?”
“你还有钱么?”
“没了,我连存款都没。”
“那怎么办?”
“要不再让挽姐住几天院?等公司的钱打过来,我们再去清?”
“只能这样了。”
他们本可以给简挽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在背后替她解决。
简挽有感动,也有羞愧。
也许就是这份莫名的情绪,帮她褪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自尊,才能让她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她回到病房,刚躺在床上,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替她例行检查。
简挽想要趁此说住院费的事情时,那个护士便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她怔怔地,没接,只觉得奇怪,“这是?”
护士伸手塞给她,没有拐弯抹角,“廷哥让我给你的。”
简挽眉心一跳,接过信封,打开看,内有柏廷的银行卡以及密码,还有部分现金。
信封上有两个飘扬的大字,‘柏廷留’。
字体流畅大气,笔锋顿挫有力,跟他的人一样,透着侵虐的气场。
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两个字。
一般人,在接受别人金钱上的帮助,尤其还是陌生人时,只会感觉羞耻,丢脸。
可简挽没有,她摸了摸那两个字,坦然将信封放进口袋,“他多会给你的?”
“我想想。”护士说起男人时,眸中闪着光。
简挽也想起那日男人的样子。
确实是女人会念念不忘的类型,劲劲的,还带点痞。
“应该是一周前。”
是二人在楼梯间相遇的日子。
简挽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他说的第三次。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他不知道她的住址,甚至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他听到了她难堪的事情,没戳破,反而继续帮助她。
简挽如果再对他有偏见,就是没良心。
她抬眼又问:“他之后都没来吗?”
“来啊,他刚刚换完药就走了。”护士:“不过他说,等你出院再给,不够的他再来垫付。”
“他受伤了?”简挽问。
护士没透露太多。
简挽也没为难人,说:“那麻烦你帮我给他说声谢谢。”
“会转达到的。”护士也笑着:“恭喜出院,廷哥让转达的。”
-
办完出院后,简挽就回到了公司安排的住宿地,是平房,条件比较落后。
院子都是土地,用荆棘围城的栏杆,当作大门和围墙。
这只是圈地自封,并不起任何实质性的安全作用。
挂起大风,荆棘乱晃,风沙飘扬,窗户也被震得直颤抖。外出不安全,人只能窝在家里。
这天,三禾百般无聊地看向窗外,突然说:“简工,你看,我们邻居。”
那个传言中过来公益植树的队伍,其中全是帅哥年轻人。
只不过他们早出晚归,一直没能碰上面。
终于看见一次,三禾显得有些激动,“快看啊,简工。”
这几天相处之后,三禾跟她熟了一点,会缠人了。
简挽被缠的厉害,象征性的探了下头。
一群人冒着风沙,尤其是最前方的领队,身姿挺拔,抽打着骆驼,像是整个队伍的定海神针。
明明是黑压压的一片。
但那个人就是有种魔力,让人一眼过去,只能看到他,被他霸气侵虐的气场所吸引。
简挽自认为不是一个爱看男人的人。
但这次却盯了许久,因为她觉得他像一个人。
也就是有了这个念头,等三禾反应过来后,简挽已经拄着拐杖,以她的最快速度走了出去。
然而她还是追不上一群大男人。
等她出去后,那群人早已消失在了沙尘中。
三禾赶过来,“怎么了?”
简挽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顿了顿,才道:“没事。”
但既然出来了,窗外也风小了,想起还欠那人的钱,简挽又回去换了身防风的冲锋衣,翻出银行卡,打算做客车去市里取钱。
三禾不放心,便提出一起过去。
客车人又挤又热,最近的信用社在130公里之外,等到了就天黑了。简挽没拒绝。
可能是上天故意让她对那个人心生愧疚。
她达到信用社后,竟发现她这次前来带的银行卡是张空卡。
这下就是又欠钱,又欠人情。
简挽思虑过多,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角落,拐角处还传来幼犬的声音。
顺着声音寻找,在不远处的巷子角落,发现了仅有一手大的小黑狗。
正犹豫要不要带回去,三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简工,看什么呢?”三禾提了一堆零食,从她身后探头,“哇,小狗!”
简挽看了眼周围,“应该是被扔出来的。”
“啊,太可怜了,这个天气怕是活不过下周。”三禾也跟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抱起狗,用袖子擦掉狗鼻子跟嘴上的沙,“那我们把它带回去吧,要不然它肯定活不了。”
“我怕狗。”简挽蹙眉,有些为难道:“但我们可以给它找户人家。”
“这来来往往多少人,如果有人要早抱走了,”三禾看着小狗心疼坏了,立马许诺,连称呼都变了,“姐,狗的衣食住行我保证全权负责,屎尿我也及时清理,”
说着,她就蹭简挽的胳膊,撒娇:“姐,就养了嘛~~”
“可——”简挽看着小狗泪汪汪的眼睛,拒绝的话到嘴边就成了,“好吧。”
说不定适应适应就好了。
只是,现实跟想象总是有出入。
简挽坐在车上,看着脚边的小狗,哪怕它只有一点点大,她还是身体很僵,一动都不敢不动。
三禾看着简挽正要开口,结果透过窗户看到了两个身影,他们背着铲子,看上去像是工人。
这里的公路又长又弯,人在上边走,从远处看跟两个毛毛虫一样蠕动。
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只怕走到天黑也走不回去。
三禾抬了抬下巴,问:“姐,要不要停车?”
简挽看了眼周围,一个人烟都没有,立马摇头。
三禾没看见,直接把方向盘一打,车子丝毫不差地停在了那两个人身旁。
不过还在还有点防范意识,只开了一点窗户缝。
二人身材高大,捂得很严实,眼睫毛上都是粒粒黄沙。
简挽没想着要载他们上车,递两瓶水已经是仁至义尽。结果刚打开窗户缝的那一刻,其中一人指着她道:“欸,居然是你。”
简挽也觉得声音熟悉。
只见那人将面巾摘下,正要说话就吃了一口沙,确保简挽看见后,他便立马又带上了面巾。
简挽记得没错的话,他叫易肖顾。
三禾小声问:“姐,你们认识?”
“认识的。”简挽补充说:“他们是那晚救咱们的人。”
话落,三禾满眼感激,立马让他们坐了上来。
后排坐三个大男人略显拥挤,简挽有意识地看了另外两个人。
“他不是廷子。”结果被易肖顾识破,说:“你怎么连他都认不出来。”
一旁的男生,“对对,我不是柏廷哥,柏廷哥比我帅多了,他还没回呢。”
两个人话一出口,就感觉她跟柏廷是故人一样熟络。
简挽:“没——”
还没等她说完,三禾便问道:“柏廷是谁?”
“欸,那晚我没去,你去了,你给说说。”易肖顾拍了拍身旁的人。
那男生说:“你们车祸,是柏廷哥领我们把你们从车里挖出来的。”
三禾问:“是怎么挖,手?”
“不不不,你跟那个男生不是。”那个男生看着简挽打着石膏的腿,“就她是,她的腿用工具害怕伤得更厉害,只能用手。”
怪不得护士那天说他来包扎,原来是手。
本来就还不起钱,简挽现在更不好意思了。
她静静听着三禾跟做人口调查一样问后座的两个,而年轻人的经理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三两句话就交到了朋友。
等简挽回神,就听见一句:“要不咱一起吃饭吧。”
是易肖顾说的。
“好啊好啊。”三禾刚应下,就想起自己不能自作主张,扭头问简挽,“姐,行么?”
“行啊,我们早就应该请你们了。”简挽思索着,问:“你们几个人?”
易肖顾:“也不知道廷子回来不知道几点了,可以给他留着,咱们先吃,大概六七个吧。”
时间也不早了,做太多人的饭也做不过来。
简挽她们就在饭店打包现成的,害怕不够吃,她还多点了几个,结果柏廷还没回来,菜就已经快见底了。
三禾起身在易肖顾他们的厨房又炒了两个菜。
众人吃的开心。
简挽也没提给柏廷他们剩菜的事,只是趁人不注意,转身回自己房间单独炒菜。
做完后,提着饭,刚出院子,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身,天色太暗,几道强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跟车祸那晚的感觉一样。
简挽不确定地喊了声:“柏廷?”
对面两个人愣了下,很显然那个人不是。
简挽:“不好意思,认错了。”
话落,又一道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扭头看去,两个大男人站在她身后,其中一个男人冲着她抬下巴对柏廷说:“这是谁啊?特意等你下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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