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身上痒,她哈了口气搓搓小手,搓热了才伸进衣服里给他挠痒。他腿上全是毛毛,阿夏觉得真挺难看的。从膝盖一直往上,再往上,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说真的也挺难看,怎么长成这样?
她如往常一样认真,不掺杂任何情绪,就如同平常伺候穿衣吃饭一样。
以这种方式玩笑,斡戈真是高看了阿夏,她若是懂得这些,以自幼学得三贞九烈那一套,能活到现在?
没能达到预想,有点小失望。
心里郁结:是不是因为在一旁观摩久了,所以没感觉了?
女子,无论热情还是娇羞都能激起男人兴致。
可她这般,半点反应都没有......斡戈叹了口气。
勾勾手指,她乖乖过去,让他枕在腿上。故意往里蹭了蹭,贴着肉呼呼的小肚子,她非但没躲,还配合的帮他把脸往里挪了挪。
其实有点扎,他头发硬,胡茬更硬,又刺又痒。但阿夏不敢说啊,说了不也没什么用,没准他心情不好还会挨打。
又叹了口气,斡戈郁闷不已。
捏了捏小肉包子脸,恶狠狠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两只大眼眨啊眨,懵懂又无辜。
斡戈闭上眼,不想再看她。
指指桌上,他说口渴,阿夏赶忙起身端来水,自然也是用他们习惯的方式喂得。
他砸吧着嘴,觉得其实多教教大概可能以后会好。
过了没多会,他又说身上痒,是真的痒。出汗太多,之前雅珠怕伤口裂开,没敢太动他,只简单将血渍擦了。
大半夜,阿夏出去找热水,还好院外有两侍卫,帮忙提来一大桶。
小手搓了搓,连同毛巾一起在水里泡了泡,都是热乎乎的,她认真且仔细,小心翼翼。斡戈闭眼享受着,果然还是这小傻子伺候的更让人舒心,竟然连雅珠都及不上。
她动作轻柔之极,所过之处的如同绒羽轻抚,就连在伤口周围都感觉不出痛意。
一身清爽,他又觉得饿了。
阿夏跑出去,又是侍卫大哥哥救急,否则就凭阿夏,在府院里乱撞到天亮也未必找得到厨房。
不大会,厨房送来食物。
依旧是老三样,烤肉、烤鱼和奶酒。
斡戈看了眼,淡淡吩咐道:“煮点奶茶过来。”
这可是难为她了。
要来食材,硬着头皮在他眼皮底子开始制作‘奶茶’,锅里‘咕嘟咕嘟’冒着小泡,奶香茶香混在一起,闻起来与平常无异,喝起来与毒药无异。
斡戈含在嘴里那口怎么都咽不下去,阿夏瞧着他脸色不甚好,想必是不怎么好喝,手里那勺又放回碗里。他一直抿着嘴,瞪着眼看她,阿夏后知后觉拿帕子让他吐出来。
“奶酒...”
他吐着舌头,抢过她手里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
“你是想毒死我?”缓过劲,他怒视着她问道。
她摇着手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额...我还没学会”
雅珠手把手教得,明明一样的食材,能做出这种味道也是神奇了!
他奶酒喝的急,溢出来的酒顺着嘴角脸颊流到耳后,包括头发里。阿夏拿着丝帕帮他擦净,又拧了湿帕子想再擦一遍。就听见他说
“我看你就是怀恨在心,想趁机毒死我!”
他故意这样说,想逗逗她。
拿着湿帕子不自觉退了一小步,阿夏素来嘴笨,只会一个劲说:“不是...没有...真没有”
“没有?你敢说没在背地里偷偷骂过我?”
他板着脸,似乎又生气了。
阿夏确实想过他是大坏人,总是无缘无故发火打人,也喜欢说谎骗人。他不在时也确实这般自言自语过。
见她不否认,不由火大:“说!你私下里还做过什么?”
鹰眸眯起,他这才是真生气了。
不自觉又缩了缩,阿夏抠着手指,垂着头,当真仔细想了想,回道:“我...我就...就想了想...别的什么都没说”
“什么?”他冷笑,出口的话也是凉风冷气:“什么别的什么?你都想什么来着?怎么骂我的?说来听听!”
“就是...那个...额”她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直觉若真说出来必定又少不得挨顿打。
不觉小幅度退了好几步,已是离着床榻有丈许远。
眼见着她还在往后缩,斡戈怒道:“过来!”
阿夏定定看着他,不太灵光的脑筋突然灵光乍现,愣了几瞬之后,她做了个至今为止这辈子最最胆大的举措:拔腿就跑,速度极快,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她竟跑了?跑了!
“来人!”一声怒喝,侍卫赶忙进去,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喊道:“将她给我绑回来!”
阿夏只才跑出院子没几步就被侍卫逮住,真的是五花大绑,轻轻一提脚离地面,直接扔回斡戈塌边。
鹰眸里泛着寒光,用右手擒着细软的脖颈,咬着后牙根问:“打算跑去哪?”
阿夏满眼恐惧哆嗦着说:“想...想去找雅珠过来......”
“去找她做什么?她能帮你?莫不如直接跑出府去!出了院子一直往前走就是大门,兴许你那贵妃姊姊正好就在外面等着你!”
他慢悠悠说着,手下力道却是越来越重。阿夏缩着肩膀,摇摇头解释:“不是想跑,是想去找雅珠”
因为用力,他稍稍侧了点身,伤口肉眼可见裂开一丝,往外冒血。
可他却像是丝毫未觉,怒火在眸子里烧得愈旺:“去找她作甚?上次在皇宫,在福柔面前,还不是又被我带回来!是教训还够吗?也是,我都没怎么用力,怎么会疼呢?”
怎么可能不疼呢??阿夏至今记忆犹新,她摇着头说:“阿夏错了,别...别打,不是想跑,是想去找雅珠!”
还是这句话,斡戈松开手,扶额,他在想是否还要继续留着她。
“她说让我照顾好你,如果我照顾不来就去找她!”
这一句话突然撞进胸口,他听懂了,她说的那句‘我不是要跑’。
她趴在塌边,用肩膀抵着,仰着小脸,眼泪又不争气的涌上来,水汪汪的,盛满惊惧,一半是因为害怕挨打,一半是因为他伤口又撕裂了。那么近,近在迟尺,血似乎都要流到她脸上了。
斡戈闭着眼深呼吸,只因这一句话,竟是消了大半气。
他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福柔还问过:阿夏怎么样?怎么没带她过来?
当时怎么答得来着?他说:那小傻子,食之无味,早就被我扔了,贵妃娘娘也莫要惦记了,先顾好自己吧!
实际呢,究竟是因为什么?
“来人”
侍卫耳力很好,马上进到屋里,等候施令。
“把她扔去柴房!”
毫无停顿,侍卫立马提起人,扔进柴房。
她是去找雅珠,但她忤逆斡戈的命令也是事实,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看见他发火,怕挨打,所以才跑出去的。所以那依旧只称为借口。
柴房里可不只是有柴火,还有许多喜欢黑暗的小动物。蛇和老鼠是原住居民,对于外来者,尤其胆小的外来者格外不友好。
刚刚庆幸没有挨打,结果是被扔进这种地方。屋子里很黑,但一双双小眼睛格外亮,小黑影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从脚边略过
“啊!”
阿夏惊叫一声,双手被绑在身后,跳着脚蹦跶到一边。
那小东西钻进柴堆不见了,可是细碎的声音证明它还在。阿夏警惕的看着四周,稍时她发现不止一只,还有许多。
它们像是试探,渐渐发现这人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也就大胆起来。
人若是好欺,连这些小动物都瞧得出来。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界规律,故而阿夏在它们眼中逐渐变成一顿美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叫声不断,夜里静谧,更显清晰。
它们不再藏匿,显身出来群起攻之,蹿到阿夏身上,阿夏跳着脚从这头跳到那头。幸好契丹服饰紧窄,裤腿塞在靴子里,它们没能钻进去,短暂扒在上面也没能咬动什么
阿夏只剩恐惧,深入骨殖的恐惧,她想:还不及挨顿打,还不及挨顿打,还不及挨顿打......
用肩膀使尽撞着屋门,大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任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来救她。
那些老鼠越来越胆大,越来越多。
求饶的话全忘了,连眼泪都忘了滴落,除了惊叫再无其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胜过一声凄厉,在深夜的府宅上空回荡着,尤显惊悚。
她哭着,喊着,可是没人来,不会有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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