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刚到榻前就被他一手擒住脖颈,不疼,但很害怕。
两人距离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眨眼时睫毛扇出的风,眼底清澈至极。四目相对,阿夏只见他目光深不见底,凌厉如利刃,刺得人心底一片寒凉,可怕极了。
须臾,他松开手,什么都没说。
瑶姬眨眨眼,眼泪又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话里话外都是心疼。
这般哭哭咧咧,刚开始觉得贴心,时间久了不免有几分厌烦。挥挥手,让她退下。
侍卫看向斡戈,斡戈摇摇头,这是个聪明女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伤在左肩,暗器所伤,伤口原本不大,但很深。这伤本来不算很重,只是一再耽误治疗,又几次撕裂,已然惨烈的不成样子,人也因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
雅珠清理好伤口,准备缝合和上药。取来咬木,斡戈摆摆手说:“这点疼还不至于!”
他让阿夏坐下,自己枕在她腿上,阿夏动都不敢动。
距离这么近,甚至能闻见腥咸的味道。
他笑着问:“看着是不是挺解恨......嗯......”
针刺穿皮肉,血又开始往外流。
跟了斡戈许多年,对于这些,雅珠已经习惯了,可以做到镇定自若。但阿夏不同,她没见这般场景,血哗哗的往外冒,湿湿黏黏,蜿蜒如泉流。
那该有多疼啊?!
他缓过劲,却是笑着对阿夏说:“这是你们中原人刺伤的,再深一寸...嗯...就能触到心脏”
血顺着腋下流到后背,雅珠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帮忙擦擦。
那该有多疼啊?!眼泪不争气的冒出来噼里啪啦往下掉,阿夏不忍再看,小手捂住他眼睛。
雅珠皱紧眉头,忍着怒气,继续缝合。
眼睛上温温软软,他问阿夏:“怎么?不高兴吗?”
阿夏摇摇头,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手上,和他脸上。
他又问:“哭了?高兴的......?”
另一只小手捂住他的嘴,阿夏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她什么都不懂,包括那些话。可是莫名的就是觉得难受,看着别人疼,自己也觉得难受。他问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像是钉子,戳进心里,又疼又堵得慌。
小手忍不住在抖,他却是高高扬起唇角。
同为姊妹,怎么差了那么多?
缝合好,刚要上药,却见斡戈却从袖袋里取出另一瓶,赫然是贵妃娘娘向离恕讨要的那瓶。
回来时依旧同路,他怕父亲有什么闪失,伴驾而归。圣驾凤仪在一起,那女人刻意寻机会,将药给他。
“谢你救我!那些刺客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此事因我而起,你受伤之事我不会趁机宣扬,算是还你一个人情!这药你愿意用就用,不愿用就扔了!从此两不相欠!”
那女人语气淡漠疏离,但明明特意去讨来的药,然后寻着机会给他,显然用心了,不是吗?
药确是好药,用在伤口上凉凉的,而后才觉得微微有些疼,再然后就被麻麻的感觉盖过去。
斡戈确信这药里没有动手脚。
待伤口处理好,雅珠后背已经被汗浸透,斡戈也是虚汗涔涔。而阿夏,她已然哭得出不来气,可她又不敢用嘴呼气,怕动作大了弄疼他。闭着眼睛,眉毛微垂,紧抿着小嘴,下巴还有未滴落的泪珠。那悲恸的模样感染的旁人都不由动容。
责怪的话咽进肚子里,雅珠简单擦干净斡戈身上背上血迹,扒拉开阿夏的小手,刚想让他躺平坦,他睁开眼睛,略显疲惫,开口道:“你也去休息会吧!”
伤口刚缝合,不动也好,雅珠点点头“嗯”
这样应着却没走,守在榻旁,等待他随时差遣。
他依旧枕在阿夏腿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渐渐睡着。阿夏腿麻了,她看向雅珠,意图求助。雅珠食指放在唇间,摇摇头,示意她噤声勿动。
看她像是实在撑不住了,雅珠扶着她后背将她放倒在塌上,腿虽然依旧被压着,但能稍微缓解一点。阿夏张着嘴使尽吸了口气,然后长长舒出来。雅珠皱眉,拿帕子给她擦了下脸,连带那两条长长的鼻涕,尽数擦净。阿夏甜甜一笑,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雅珠无奈叹了口气,这丫头,也太不成事了。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又笨又不懂事,可能是从前被将养的太好了?也无妨,多费心教教她就好了。
就这样,一横一竖,不一会连呼吸声都同步了,塌上两人全都睡熟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阿夏感觉腿上痒痒的,下意识抓痒,结果抓着根手指。
睡虫瞬间跑的无影无踪,她蹭地一下坐起来
“哼......”
毫无防备,他轻哼一声,皱了下眉。
阿夏还没坐稳,又不敢再动,反手撑在身后,探着脖子小声问:“很疼吗?”
“你何时听见我喊疼了?!”他沉声反问。
是没喊疼,可是哼了一声啊!阿夏不解,疼就说出来呗,又不会有人笑话。
雅珠听见两人对话,忙上前询问:“是不是扯着伤口了?”
斡戈小幅度摇了下头:“应该没事儿,不用担心。”
那大脑袋一动压得腿疼,阿夏咬着嘴唇,忍住没说出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奶粥,趁热喝点吧!”雅珠一边说着,一边将奶粥端来。
斡戈想起身,被雅珠拦住:“伤口可不能再裂开了!”
他笑笑,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
阿夏那表情不能说龇牙咧嘴,但难看是肯定的。他又勾起唇角坏笑,明知阿夏必定不好受,还坏心眼的刻意压了压。
雅珠将奶粥一勺勺吹凉喂给他,一碗喝完,帮他擦擦嘴角。再要去盛,被他拦住。
端来水,拧干湿帕子,为他擦身子。手与身体接触到时,他下意识颤了下,很轻,几不可闻。雅珠也没察觉,轻手轻脚继续着,她对这具身体的熟悉度甚至超过对于自己,这些事也做的熟稔至极,不一会就弄完了。
斡戈轻声说:“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怎能不担心?将他交给这傻丫头照顾,怎能让人不担心。
他看出雅珠眼中担忧,笑着说:“无事,她虽笨了点,但还算有点用。”
他都这样说了,雅珠也不好反驳,对阿夏嘱咐了几句,就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两人,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毫无睡意。
似乎有点无聊啊!
勾起唇角,他笑的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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