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陶罐碎裂的声音刺痛耳膜。
“你们这破医馆就该早点倒闭!”
……好吵。
飘散的思绪被一声震响给拉了回来。
什么医馆?
时昭努力睁开眼,周围一片朦胧,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零星地飘在脑海里。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这是在哪里?
时昭抬手,使劲地揉了揉眼,很快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很浓的药香味涌入鼻尖。
时昭抬头,打量四周,这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左侧靠墙立着三排高大的木柜,每个小抽屉上都用毛笔字写了标注——当归、黄芪、党参,约莫有上百种。
这里是个医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时昭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但胸腔内的刺痛感仿佛在告诉她,这是现实。
一小段记忆在脑袋里疯狂闪烁。
时昭是个高级催眠师,平常的工作就是利用催眠,让被心魔侵扰的患者,走出困境,摆脱心魔。
一个小时前,她刚给患者做完催眠治疗,回家路上,在过马路时,一辆小轿车直冲自己而来,之后……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再醒来时,就是这个地方。
时昭飞快捋清了思绪,她的心脏突直跳,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莫非……她穿越了!
时昭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上。
画像中是一位身着古装的女子,面容清秀,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画像的下方,用小楷工整地写着“时昭”两个字。
她的心脏微微一颤。
这幅身体的原主,和她一样,也叫时昭,
时昭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指尖触到的是一层薄薄的汗水,身体的虚弱让她只能微微撑起身子。
这幅身体好孱弱,莫非是生了重病?
时昭目光微移,又看到梳妆台下压着一张药方,纸边已经泛黄卷曲。她抬手轻轻抽出。
只见上面写着药方,字迹娟秀却透着几分虚浮无力,墨色深浅不一,像是执笔之人手腕不稳所致。
她不动声色地将药方折好放回原处,心里却明白了七八分。
刚穿过来就命不久矣了……
“让你们医馆的大夫出来!”男子的怒吼声格外大,掺杂着怒气,打断了时昭的思绪,“再不出来,今日我就把你们这破医馆,掀个底朝天!”
时昭朝医馆外看去,医馆门口,一群人围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怒气冲冲地指责,说这医馆是个骗子医馆。
他不满道:“你们这是什么破药!我妹妹吃了这么久,病情一点都没好转!”
这医馆内只自己一个大夫,这男子口中的骗子,莫非就是自己?
门口一小厮,着急忙慌地去拦,却被那男子一把推开,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台阶。
时昭心脏砰砰直跳,她强撑着身体,快步走到门口。
“你是何人?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在我医馆外肆意伤人?”时昭开口呵斥,接着蹲下身,将小厮慢慢扶起来。
时昭看见小厮要间挂着一枚玉牌,上面刻着两个字——栗子。
看这小厮刚才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模样,想必是跟了原主很久。
时昭拿出帕子为小厮止血。
“呵,你还有脸说?”男子冲周围人开口,“来,各位看看,这就是那骗子大夫。”
大吵大闹,说话毫无逻辑和证据,还在这里肆意伤人。
时昭抬脚,向前迈了两步,和面前的男人对峙:“说话做事都要将个证据,休要肆意栽赃!”
“我肆意栽赃?”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开始疯狂大笑,他面目狰狞,将手中的纸袋狠狠扔在时昭身上。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时昭后退两步,肩膀被砸的生疼。
纸袋也被砸烂,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物——朱砂,磁石,龙骨等。
这些都是安神的药物。
“这是你前些天给我夫人开的药,接着服用了几天,病症却越来越严重,你好意思说你不是骗子?”
前些天,时昭还没有穿越过来,相必是原主开的药,可原主是个大夫,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时昭心中不解。
“啊,救命!救命,他来了!!”思考之中,一女子冲进人群,对着人群里的人扑去,围观一团的人顿时被吓到四散开来。
刚才凶狠的男子此刻却顿时变了模样,快步上前扶住女子,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时昭看着面前的女人,眉头轻皱。
“这就是你夫人?”时昭询问男人。
“和你无关!若不是你,她的病症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男子疾声厉色。
“我现在告诉你,你妻子的病很严重,但不是因为我开的药方,而是你没有找到对的方法,及时为她治疗。”时昭开口解释,有条有理。
眼神空洞,过度换气,神情恍惚,步态不稳这明显是惊恐症的症状。
时昭之前做催眠师的时候,遇到过不少这样的病人。
想到这,她心中一动,这种症状,或许可以用催眠术来治疗。
听到这这番话,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那……那服药没有用,究竟要怎么治疗?”
“我现在可以为她治疗,但你得告诉我你夫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昭开口说道。
男子瞬间安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接着看向时昭的眼睛:“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自从和内子结婚后,内子就总是这样。明明结婚前还不是这样的……还不是这样的……”
他越说越激动,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几乎喘不上气,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领。
从男人的神情中,时昭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和痛苦,
“郎君,别难过。我会救好她的。”
男子沉默了好一会,接着看向时昭的眼睛:“你确定,你能治好她?”
时昭没有任何迟疑:“我确定。”
像是得到了一颗定心丸,男子终于开口:“那好吧!”
檐外雨声渐密,时昭和栗子一起将女子安置在湘竹榻上,接着仔细观察女子的状态。
女子的呼吸急促而紊乱,眼神中满是惊恐和迷茫,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
此时,医馆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怀疑和不屑。
“这种病怎么可能治好?大夫也治不好。”
“我看这女子是中邪了,大夫哪里有办法?”
时昭的目光看着女子的眼睛,眼角微微调起,榻上的女子呼吸突然一滞,涣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
"很好,"时昭的声音忽然变得如丝绸般柔滑,"现在你站在一片开满芍药的花园里,姑娘你看……"
她敏锐地注意到女子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些许,这是个好兆头。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高声嚷道:"这分明是妖术!正经大夫哪有用这种邪门歪道的!"
时昭的余光瞥见街道外一个细长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一枚铜钱从他指间飞出,精准地击中了那个叫嚷者的哑穴。
喧哗声戛然而止。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催眠引导,声音却压得更低:"听见风吹过花瓣的声音了吗?"
时昭凝视着女子惊恐的双眼,声音如清泉般流淌:"嘘,听,风的声音,它正带着你远离恐惧。"
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对方感到压迫,又能让声音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女子的目光逐渐聚焦,却在即将进入催眠状态的刹那突然尖叫着坐起:"它来了!鬼……鬼!"
她疯狂挥舞的双手在空气中抓挠,指甲划过床柱发出刺耳的声响。
时昭敏捷地后撤一步,同时示意栗子稳住病人。"按住她的手腕,别让她伤到自己。"她沉声吩咐,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寻找可用之物。
"大夫,求您快想办法!"男子声音嘶哑,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时昭从袖中取出一个鎏金香囊,指尖轻捻间,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安神香的清冽气息很快驱散了房间里的躁动。
"姑娘,跟着我的声音慢慢呼吸。"时昭指尖的安神香在空中划出袅袅青烟,声音如同浸着月色的溪水,"就像这样——吸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时昭试图转移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女子涣散的瞳孔渐渐聚起微光,苍白的唇瓣轻颤:"柳...梦远..."
"好美的名字。"时昭指尖的安神香突然打了个旋,青烟在空中凝成昙花状的雾霭。
她注视着柳梦远微微收缩的瞳孔,声音轻得如同落在宣纸上的墨点。
“是不是取自'闲梦远,南国正清秋'?"
"是……是的"柳梦远的声音虽然磕磕巴巴,但是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玉石。
窗外的桂花香忽然浓烈起来,混着药炉里当归苦涩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现在,你感到很放松,很平静,所有的恐惧都离你远去。”时昭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缓缓流淌在柳梦远的心间。
"柳姑娘,"她将声音放得极轻,像羽毛拂过水面,“现在你走在铺满花瓣的小径上,每一步都让你更加放松..."
“你看那里的花,每一瓣都在风里摇头晃脑地,是不是很美?”
柳梦远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感到害怕?”时昭轻声问道。
柳梦远的声音在催眠状态下变得低沉而缓慢:“我……我看到了一个鬼,它一直跟着我,我好害怕……”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惊恐的场景。
时昭握住柳梦远的手,给予她温暖和力量:“那个鬼只是你的幻觉,它并不存在。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任何东西会伤害你。就像这片花香四溢的花园一样,它们会保护你。”
她的话语如同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柳梦远与恐惧隔离开来。
柳梦远的身体在时昭的安慰下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
时昭继续用轻柔的声音引导她:“你很勇敢,能够面对自己的恐惧。现在,你已经安全了,那个幻觉已经离你远去。你只需要感受这份宁静和安全,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轻轻抚摸着柳梦远的额头:“想象自己在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地方,那里没有恐惧,只有宁静。微凉的风触摸你的指尖,回过头,那里是温柔的故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柳梦远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神情。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身体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时昭继续用温暖的声音陪伴着她,直到柳梦远从催眠状态中醒来。
柳梦远睁开眼睛,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惊恐,而是多了一份平和。“大夫,我感觉好多了。”柳梦远虚弱地说。
柳梦远的情况确实需要长期的治疗与陪伴,但此刻她眼中的平静,让时昭看到了康复的曙光。
云时起: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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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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