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祺

依照旗国的法度,宋旌与柳悬需得在德馨殿,接受问事官的一番详尽盘查。

通常,大理寺的问事官会先记录下案发之地所涉人员的规模、姓名、家世渊源,再细细追问每一个人案发之时,身处何所,可有何证人证言,与案件中的各个关键人物有何瓜葛牵连,最后,又问其可曾觉察到在案发时或案发地有何可疑的人或事,需要禀报于大理寺,以助其详察此案的真相……诸如此类。

此番流程,繁琐复杂,一般人怕是要耗上四五个时辰有余,才能得以脱身。

然而,宋旌毕竟不是英才院中那等寻常的客子,他宋家在盛京中,乃是声名显赫的重臣世家,威望与颜面俱存,宋旌更是自幼便得圣上的青眼,那般荣耀,岂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是以,大理寺的各级官员小吏,无不争相照拂,对宋旌与柳悬自是另眼相看,礼遇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再看那英才院中,虽然聚集了各地奉诏而来的官家子弟,但是这些官家子弟的家族多远离京城,且圣上为了防止地方权臣于京中安插眼线、培养势力,特意下令,严禁所有赴京学子于盛京置办宅院。

除柳悬借住于宋府,孙禹栖身于太子东宫之外,余下众人皆需循规蹈矩,不得擅自离开英才院半步。

如此情境之下,纵然身处这天子脚下的盛京,然而权贵遍地,犹如繁星点点,难以触及。

这些客子们亦如漂泊之舟,在这波涛汹涌的权势之海中,自是难以立足,仿若步步荆棘,举步维艰。

若非像蒋礼、魏凡那般,其背后的家族势力极其庞大,犹如古树盘根错节,根深叶茂,甚至能够左右京官的态度。

在家族的庇荫下,或许还可以勉强在这暗流涌动的京城中,谋得一席之地,活得稍显滋润。

否则,像余下那些既无根基,又无倚仗的官家子弟,即便父辈祖辈倾力谋了个一官半职,他们也只能谨小慎微,更难获得那九品小吏的几分优待。

宋旌与柳悬回完话后,那些小吏们皆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将两尊大佛送出了德馨殿,其言语间满是奉承与敬畏,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两位贵子。

按常理来说,飞雪、连松这些侍从本应该安排在各位主子之后再行问询。

可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正如那俚语所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们往往习惯于趋炎附势。

所以条例虽然是死的,可是人们办起事来却也是活人活用。

因此,宋旌与柳悬甫一踏出殿门,便瞧见丹良与轻红等人已在石阶下候着,好似早就知道他们会在此刻出现一般。

“宋将军。”一道陌生的声音骤然从丹良的身后响起。

宋旌循声而望,只见一个低眉顺眼的华服男子正伫立在不远处,面带微笑。

男子仿佛是专门在此等候宋旌,一见到宋旌望向他,便主动迎了上来。

“我家公子乃琅地孙域使之子,我是公子身边的近侍,名唤阿祺。”阿祺熟稔地自我介绍道,声音不急不缓,似乎拥有与寻常侍郎截然不同的风范,仿佛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高门贵子,即使在宋旌这种高官显爵面前也丝毫不露怯。

宋旌之前见过他,在与孙禹两军对垒的时候,阿祺就一直守在孙禹身边,直到宋旌领兵攻进霓城,狼烟四起时,随行的将士一刀挥下,在孙禹身前,斩断他的头颅,宋旌都未曾在他的脸上瞧见过一丝的波动,仿佛他天生就是这般,除了那恰到好处、犹如精心设计过的笑意以外,他再也不会有其他的表情。

“我家公子特地命我在此恭候,诚邀宋将军一同前去旁听蒋公子刺死魏公子一案的审问。”阿祺开门见山,直接挑明来意,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宋旌沉默不语,暗暗将指尖微微颤抖的右手藏于袖中,负于身后,竭力克制着那股源自于身体本能的冲动,眼神晦暗,仿佛在内心深处正与某种情绪作着激烈的斗争。

阿祺从怀中掏出一枚镶嵌金边的上好玉牌,玉牌上泛着淡淡光泽,叫人一看便知这玉牌绝非凡品。

阿祺用双手将玉牌呈递至宋旌眼前。

“此乃公子今晨刚讨来的令牌,将军持令可随意进出大理寺。”

宋旌的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不明白孙禹到底想跟他耍什么花招,他可不记得自己以前跟孙禹的关系竟好到对方会特意差人来送太子令,就为了助他能光明正大去大理寺探听魏凡的案情。

出于猎手对于危机那天生的警觉,宋旌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十分戒备,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瞪大一双铜铃般目露凶光的眼睛,看上去极其骇人。

阿祺保持双手呈递令牌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仿佛宋旌不肯收下他手中的令牌,他便会一直维持现状。

周遭逐渐弥漫开一股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息。

伴随木轮轻轻碾过地砖的声响,阿祺忽觉手心一轻,那枚玉牌已悄然落入柳悬的掌心。

“这太子令何其珍贵,孙公子对鹑儿倒是上心,”柳悬懒洋洋地倚靠在轮椅的扶手上,一边随意点评起孙禹的心意,一边若无其事地把玩起那枚玉牌上的黄穗,不知不觉间,柳悬已用身子遮住了宋旌的右手,目光和煦,轻笑道:“柳某正愁那戒备森严的大理寺非寻常人能进,托鹑儿的福,当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哥哥……”

宋旌神色不明,欲言又止,见柳悬突然替他收下那碍眼的东西,不想跟孙禹沾染上半点瓜葛的他原还想将玉牌从柳悬的手中抢过来,却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

“好了,”

“我知晓你也有法子,”

“不过眼下那戏院的戏台子已经搭好,院(原)主还亲自送了邀帖来,你我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柳悬不仅抢了孙禹给宋旌的玉牌,还抢了宋旌欲言又止的话。

“今早那场戏尚未落幕,哪有观众先行离场的道理?”柳悬轻轻一掷,那玉牌便稳稳落入飞雪手中,柳悬用那一双狡黠的眸子轻轻掠过宋旌一眼,扬唇浅笑,眉梢微挑,打趣道:“鹑儿忘了,不是才说过柳某去哪,皆有你作陪?怎的,这会儿便不乐意了?”

宋旌与柳悬的心境不同,他实在无心与柳悬调笑,面色阴郁,左手五指先是微微张开,随后又紧握成拳,他心有不甘,却只能隐忍不发,他张了张嘴,终是无言以对,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沉默。

宋旌心知,收下令牌方为上策。

如今,他与孙禹井水不犯河水,孙禹又有意与他修好,正如当年那般,他若毫无缘由就表现得太过排斥,物极必反,反倒有可能引起孙禹的无端猜忌。

想清楚这一点,宋旌尽管心中仍有万般不愿,却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声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妥协道:“哥哥想听,我自当奉陪到底。”

阿祺目睹此情此景,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涟漪,他着实没有想到,这玉牌居然还真能送出去。

阿祺记得,出门前,他主子还特意叮嘱过他,让他不要在意玉牌能否送出手,只要把话带到就行。

思及此,阿祺连忙直起身子,向柳悬深深躬身,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仿佛是一位经历过无数宫礼训练的老官,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令人挑出瑕疵,“请柳公子恕阿祺无礼,我家公子在临行前,确有一句话嘱咐我务必转达给将军……”

方才,若不是柳悬突然插手,阿祺早已将孙禹的嘱托传达完毕。

“公子要我转达的话是……”阿祺有意在此停顿片刻,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宋旌的反应,试图捕捉宋旌脸上的表情,“将军曾许诺会亲自登门拜访,还望将军能铭记于心,切莫轻易忘了与公子的约定。”

说完,阿祺又低下头,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宋旌身上,似乎在等待宋旌的回应。

宋旌不由一愣,脑海中的回忆像走马灯一般闪现过几个零星的画面,片刻后,他才恍然想起,他曾让管家替他传话的事,只是他当时说的“登门拜访”与孙禹所提的“登门拜访”显然有截然不同的含义罢了。

“既然令牌已顺利交予将军,那奴便先行告退了。”见宋旌凝神不语,似乎没有要留下什么话的意思,阿祺尽管心里直犯嘀咕,但仍是识时务地退下了。

在阿祺恭敬地行礼并告退后,柳悬当即命飞雪去准备马车。

宋旌心中藏着事,思绪纷飞时,竟忘我到连连松是何时离他而去,也未曾察觉。

当宋旌走出英才院的大门时,他才发现身边除柳悬以外,仅剩下丹良一人。

此番出行,柳悬同样只带了飞雪。

飞雪记得上回宋旌回府时,曾不住地抱怨马车坐着不够舒坦,于是,她此番专门为宋旌多备了一匹骏马。

然而,世事难料,宋旌这次竟然又突发奇想,趁飞雪不注意时,直接钻进了柳悬的马车,将那匹正悠闲地叼着半根草的骏马留给了满脸错愕的飞雪。

就这样,丹良成了驾车之人,飞雪则负责驾驭那匹被主人“遗弃”的骏马,而马车内的宋旌与柳悬则相邻而坐。

自宋旌上车以来,柳悬便紧闭双眸,假寐不语,对宋旌的存在视若无睹。

宋旌轻手轻脚,向车厢深处挪动寸许。

柳悬的马车与寻常的马车不同,为了停放轮椅,车厢中央没有设置车座。

宋旌的手指紧紧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将柳悬缓缓拉至身侧。

“哥哥。”宋旌轻声呼唤,像是试探。

可柳悬却置若罔闻,仿佛车厢中只有他一人。

在柳悬每一次因宋旌而做出不合常规的事情时,柳悬便会忍不住暗自懊恼。

就像柳悬初来盛京,与宋旌同船游湖那一次,柳悬因为见不得宋旌那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故意将宋旌挤下船,害他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一只落汤鸡后,他也会不由自主地选择逃避,将自己藏匿起来,像一只遇见危机时只顾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那般自欺欺人,就可以避开所有的麻烦与困扰,表现出一种掩耳盗铃的稚态,令宋旌感到无奈又好笑。

“哥哥?”

宋旌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一丝玩味与好奇,好像一只猫在逗弄到手的猎物,轻轻撩拨着柳悬的心弦。

柳悬心中一阵烦乱,他正懊恼自己为何会一时冲动,去替宋旌解围,为何总是忍不住为宋旌而忧虑,去替宋旌操心本不该他操心的事,跟宋旌去趟他本不想趟的浑水,更懊恼自己为何会为了宋旌,平白无故去招惹孙禹那个麻烦。

然而,就在柳悬心烦意乱,实在不想理睬宋旌的时候,宋旌已经悄然缩短了他与柳悬之间的距离,以一只猎豹悄悄接近猎物的姿态,将屈膝的右腿,巧妙地嵌进柳悬的左腿与轮椅的扶手之间,左手则稳稳当当地撑在椅背上,身子俯低向前,仿佛要将柳悬的每一寸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让柳悬变成一只被猛兽覆盖的猎物。

柳悬只觉得身下的轮椅仿佛承受不住某种沉重的压迫,猛地向下一沉,宋旌身上那股独特的甘霖气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不留一丝间隙,将他紧紧包裹。

温热的气流随之灌入柳悬的耳蜗,有酥酥麻麻的电流蔓延至柳悬全身,带着一丝丝不可言喻的挑逗,让柳悬的心停顿了一下又加速跳动。

当宋旌的薄唇在一片旖旎的柔光中轻轻擦过柳悬那娇嫩的耳垂时,柳悬听见宋旌在他的耳畔低语道:“哥哥若还装睡,我可就要忍不住亲你了。”

亲?

这个字眼忽然化作一道闪电,瞬间划破柳悬心中的平静、击中柳悬的心尖。

柳悬浪费了一整个早晨,本就试图将那些混乱的记忆暂时抛诸于脑后,此刻却被宋旌轻描淡写地勾起。

那些记忆仿佛拥有了生命,如海浪般汹涌而至,冲击着柳悬的脑海,将柳悬的思绪淹没。

柳悬倏尔瞪大眼睛,其中既有羞愤与惊恐,又有不解与慌乱,柳悬用双手本能地抵挡住宋旌逐渐逼近的胸膛,几乎是从齿缝间硬生生地挤出了几个音节:“烦请宋公子自重!”

柳悬刻意咬字很重,言语间满是警告。

柳悬不明白,宋旌这是要闹哪样?

倘若昨夜还能当作是一场意外,那今日呢?柳悬只觉着不可理喻、难以置信。

宋旌莫非在湖中呛一次水,真就将自己给呛傻了不成?竟会想同自己分桃而食!?

“自重?”宋旌那低沉的嗓音里,轻轻发出一阵低笑,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笑声中带有几分轻视与挑逗。

宋旌轻推了柳悬一下,当柳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触碰到椅背的木板时,宋旌将柳悬抵在椅背上,左腿也跟着抬起,双膝跪坐在轮椅上。

轮椅发出“吱嘎”一声轻响,同柳悬的心一起,又向下沉浮了几分。

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宋旌以半跪在轮椅上的姿态,悬在柳悬的上方,又凭借着自己在力量上的绝对优势,轻而易举地将柳悬压制在椅背上。

宋旌用一只宽大的手掌饶过柳悬头上那顶木制发冠,紧紧扶住柳悬的后颈,仿佛是为了防止柳悬逃跑一般,将柳悬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宋旌倾身向前,逐渐凑近。

两人的鼻息纠缠,令柳悬感到窒息。

宋旌的两边薄唇在昏暗的车厢内与柳悬的唇瓣相距不过三寸。

宋旌的眼睛紧紧地锁住柳悬的眼眸,眸光深邃,仿佛要将柳悬的灵魂剖开,直直地闯进去一般。

柳悬听见宋旌用低沉而充满诱惑力的嗓音说:“哥哥几次唤我鹑儿时,怎就不记得自重是何物?在哥哥眼里,我们何时已相熟至能互唤乳名的地步?不知子夏可愿为我答疑、解惑?”

宋旌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故意拉长语调,语气暧昧,哪怕“子夏”两个字,他已经当着柳悬的面唤过好几次,也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可是现下听来……仍是别有一番深意,当宋旌临了了,又有意发出一个尾音上扬、充满挑衅与质疑的“嗯?”字时,他那肆意张扬的模样被橘红色的阳光映衬得,活像是一个能勾人心魄的妖怪。

随着话音落下,宋旌的身躯像是一座坍塌的山峰般倾轧而下,寸寸紧逼。

柳悬瞪大眼睛,避无可避,他的双手已经抵挡不住宋旌的侵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股莫名的心悸。

宋旌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急促,他的眼里蕴开一层水雾,脸在柳悬的视线内逐渐放大,离柳悬越来越近,近得彼此那滚烫的呼吸像是无数的火星子一般,洋洋洒洒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就在两人的气息越缠越紧时,宋旌那只扶住柳悬后颈的手情不自禁地摩挲过柳悬耳后的软.肉。

宋旌的手指上有细细密密的茧,指尖并不光滑。

当略显粗糙的指肚,像是一块极其细腻的砂纸,轻柔地剐蹭过柳悬那光滑细嫩的肌.肤时,柳悬仿佛被电流击中,整个身体都禁不住发颤。

柳悬面色通红,呼吸凝滞,他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在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时,他不自觉地吞咽数下,那轮廓分明的喉结在柳悬那修长的脖颈上,上下滚动,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声响。

柳悬此刻神色慌张,他已分不清是紧张、恐惧,亦或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心动,他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一边空白,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唯有那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与凌乱的呼吸声清晰地回荡在脑海里。

这一刻,柳悬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地闪烁,那便是:逃!

柳悬只觉得,若是自己再不逃跑,或许就真的再也逃不掉了……

于是,柳悬像是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困兽,他无助而又奋力地挣扎,挣扎得双耳至颈后的肌肤因为他的抵抗与内心的激荡,而泛起一片潮.红。

刹那间,柳悬的余光无意间捕捉到车厢外的景象,飞雪身下的骏马在晃动的帷幔间时隐时现,仿佛近在咫尺,只要他轻轻向外呼唤一声,以飞雪的敏锐力,定能冲破这车厢的束缚,带他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境地。

可是,柳悬偏偏就是在这时犯了轴,他不愿当着宋旌的面,轻易服软,更不想让飞雪瞧见他被宋旌压制得不能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仿佛是天意使然,将这片刻的僵局瞬间打破。

柳悬趁机猛地一挣,试图从宋旌的臂弯下挣脱出来,然而,他发现宋旌的手掌也随之一紧,似乎早有准备,自己依然被宋旌那坚实的臂膀牢牢地锁在身下。

“主子,到了。”丹良的声音适时地从车厢外传来,为柳悬谋得一线生机。

宋旌的目光逐渐从幽深转为清明,理智再度回归。

宋旌缓缓阖上双眼,在与柳悬若即若离时堪堪止步,他深吸一口气,从轮椅上徐徐起身,手指似不经意间,划过柳悬那红里透粉的耳垂,仿佛是在贪念那份温软与细腻。

宋旌清冷一笑,眼底是无限温柔,眼中却闪烁着几分严肃与认真:“哥哥往后再唤我鹑儿亦无不可,只是……像今日这般,哥哥得掂量掂量这一声声鹑儿背后的代价,为免哥.哥.日后耍赖,哥哥还是唤我旌儿为妙。”

说完,宋旌便阔步离开,匆匆下了马车,在柳悬看不见的地方,拍了拍胸脯,强行压下胸腔中几近失控的心跳,在默念“罪过”时,暗道一声:“好险好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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