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个倔强不言的男孩子,与站在他眼前的人面目重合。
如今傅衍辰不仅是比他高了半个额头,整个人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离他很近,屋内两个人的信息素缠绕,随着温度升高而愈发浓烈。
陶溪然好像被海妖引诱那般,朝着信息素的源头无意识地迈了一步。可很快又回过神来,赶紧后退半步,开始低头擦起了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白交杂。
他再次提醒自己,接下去要与自己结婚的,是傅斌。
当年在他最害怕恐惧时候,出现帮助他的人也是傅斌。
甚至他现在需要的信息,也只有傅斌能给。
傅衍辰看着陶溪然逃避的模样,很快转移了视线。
两人而后就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看他熟练的洗碗筷的时候,陶溪然忍不住问了句:“傅斌说你前些年也都在国外,平时都有自己做饭吗?”
傅衍辰‘嗯’了一声:“我们那个组有不少中国人,我们周末节假日都喜欢聚在一起,外边东西吃不习惯,后来就都自己做了。”
他站在厨房间,顺手取下陶溪然挂着的围裙系上,把递过来的脏碗筷全部放进水池中。
陶溪然这会儿已经将桌面整理干净,就站在边上,将边上另一个水池盛满水,把傅衍辰池子里的碗再用清水冲一遍捞起来擦干。
这是两人长大后的第一次见面,一起洗了一次碗,这么合作无间。
傅衍辰将围裙重新挂好,出了厨房间,看了一眼整个房子。
“我大哥的意思是你以后就在这里住了是吧。”
“嗯。”陶溪然应了声,他又想起傅斌话里明显的意思——你在这住着,我不回来。
也许是他回应里的失落太明显,傅衍辰忍不住转过身看他:“……你知不知道我哥他其实……”
不喜欢你?跟你结婚是为了你手里的股份?或者,他从来就没有记住过你?
也许是陶溪然看着太温柔,太纯良,傅衍辰这些话堵在胸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手机里有几百张傅斌的照片,夜店找野模,去赌场豪掷千金,在国外飞/叶/子,照片里他永远都是左拥右抱,而且身边的永远都是omega。
他自诩不是好人,更乐得看傅斌笑话,可偏偏一看到陶溪然圆框眼镜后那双温顺如小鹿般的眼,心里头的那点恶意就如同被水浇灭,没办法将这些事对着他那双眼睛说出。
只是陶溪然却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一瞬,朝他笑了笑:“没事,家里这么安排了,也挺好的。”
头好像越发重了,他视线开始模糊,甚至连傅衍辰都有些看不清了。
这时傅衍辰也看出来他有点不对,疾步上前托住陶溪然的肩膀:“怎么了?”
“…”陶溪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只能靠在傅衍辰肩膀上,闭上眼。
滚烫温度隔着衣服布料传来,肩膀上也一阵发烫。傅衍辰伸手摸了下陶溪然的额头,被温度烫着了手,暗骂一声。
这么高的温度,他还能跟没事人一样撑到现在?
可是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能按着记忆,将陶溪然半扶着往房间走。先前有客人在的时候,陶溪然应该是自己撑着,这下突然泄了气,几乎站都站不稳。
原本双手是扶着傅衍辰的肩膀,随着几步路,整个人都往下滑。
直到手肘撞在了地上,他被痛得有些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边上其实是有人的,但这人没有扶起他。
就像以前许许多多次摔倒时,都没有人扶过他那样。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却没有力气,刚撑起了半边身子,腿一软就又重新重重摔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这次没有传来,他还是跌在了一个玫瑰味的怀抱中。
傅衍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还会在短暂犹豫过后,把陶溪然打横抱起,一路抱到了床上。
这个房子虽然是傅斌留给陶溪然的,但其实他们一家人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年——当他母亲还在的时候。
后来家中产业转移到了东边,这套房子也就没有人住了,被傅斌顺水推舟送了人情。
傅衍辰没有将人抱到傅斌的房间,而是去了偏房,是他自己以前的那间。应该是陶溪然住进来之前,已经将整个房子重新打扫过,就连客房的床套都散发着一股棉织物晒后阳光的味道。
他将人好生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坐在床沿看了会儿。打开手机,从通讯里中找到了管事的号码。
“李叔,来一下城区那套老房子,带点药来,有人发烧了。”
他从床上起身,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床上的陶溪然。
如果陶溪然睁开眼,就会看到这个在饭桌上总是保持礼节,在厨房间还能和他分工合作的男人,低头看着他,面色冷峻。
可他现在烧得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只是潜意识让他觉得,身边的人冰冰凉凉,若是碰上了好像很舒服。
像是在高温中的人渴求冰水那般,陶溪然也抓住了傅衍辰的手。
傅衍辰条件反射的就想抽开。他看似与人和善,但几乎没有跟人亲近过。
但床上的陶溪然好像很难受,皱着眉哼了一声,额角慢慢渗出了热汗。
傅衍辰想了想,俯下身轻声哄:“我去帮你拿条湿毛巾来,你把手松一松。”
陶溪然这下才松开了手。
傅衍辰去打湿了一条毛巾来,敷在陶溪然额头。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在高烧中的陶溪然总算有些舒服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后来又来了一个人,拿着红外线温度计在他额头贴了一下。
“39度了。”
“怎么会突然烧这么高?也没说最近有什么流感。”傅衍辰站在床边,看着两颊发红的陶溪然。“beta也没有什么发情期,身体素质不都是还可以的吗?”
omega比较娇弱,alpha最霸道,但两者都会时不时的经历发情期,若是不得到纾解是会生病发烧,严重还需要住院。只有beta因为腺体发育不完全,很多人连信息素都分泌不出来,能有发情期的beta几乎少之又少。
所以社会上,beta一般都担任工程师类型的工作。无他,抗造好用且便宜尔。
“那可能就是正常累着了吧,刚换了环境不适应也有可能。”边上的李叔回复。
“那没事了,李叔你先回去吧。”傅衍辰接过李叔递过来的药放在一边,没看到老人惊讶的眼神。
傅家这二儿子他跟着已经很久了,从未见过他留宿其他人家,或者带别人到自己家来。他与他的大哥傅斌有很明显的不同。
傅斌是纯粹的花花公子,随心所欲,纸醉金迷。边上没个人好像都会渴死那般。
而傅衍辰则待人接物温润有礼,从小念书也拔尖,可偏偏不喜与人亲近,跟人永远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墙。
像今日特地找他来给人送药这种事,以前送来没有出现过。不过看人是在傅家这以前的老房子里,客厅里又有明显整理过的痕迹,想想应该是之前听说的,傅大少爷从陶家带回来的人。——那个被各方用明显恶意的目的圈在傅家的人。
不过人是傅斌带回来的,怎么留下来照顾的又是傅衍辰?
“……好。”李叔向来不多过问他们家事,只是嘱咐了几句,将窗帘帮他们拉上就出了门。
等李叔走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中,有人发着热躺在床上,额头盖着一块湿毛巾。有人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中檀香缠绕着玫瑰味越来越浓了。
迷迷糊糊间,陶溪然觉得身边那人坐了许久,在将他额头已经被体温热到不再冰凉的湿毛巾拿走,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回来,手里端了个碗,勺子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人托着他的头帮他半坐起身,勺子从碗中舀了药,递到他唇齿间。
“先把药喝了吧。”耳边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略带些哑。
傅衍辰有点后悔,没让李叔把抑制剂带来。两人同在一个房间中,信息素不受控制的缠绕,即便是他都有些难受。
不料,怀中的陶溪然却推开了他的手,药水泼在床单上,形成褐色痕迹。
下一秒,烧得有些神智不清的陶溪然突然反弓起了腰,双手死死抓住傅衍辰的手臂,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从齿间挤了出来!
房间中那股檀香突然变浓,甚至还带了点少见的甜腻味!
傅衍辰半举着碗筷,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的人。
这个样子……好像是发情了?!
陶溪然居然是有发情期的beta?
诚然,beta因为腺体的缘故确实极少会发情,但也不是真的一个都没有。一般来说,beta的发情会分成两类:一类beta有可能会有稳定的发情期,一年一次,也有固定时间,不过这类很稀少;还有一类beta发情期不稳定,可能两三年会有一次发情期,就像小感冒一样,若是没有合适的床伴,那打一下抑制剂也就好了。
但不管怎样,自己快到发情期了,应该都会有感觉,所以可以提早准备,免得出现一些难堪的事情。如今无论是抑制剂,还是阻隔贴,都是平常药店都能买到的东西,联盟医保都能报销,不应该明知道日子快到了,却半点准备也没有。
第一时间,傅衍辰想到了一件事:傅斌知不知道?
陶溪然不知道边上的人此时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身体里不舒服极了,像是有火焰蹿过全身,额角立马渗出冷汗,眼睛虚虚的睁着,眼角血红。
他其实没有在看任何人,突如其来陌生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在烧,心脏剧烈地在胸腔内跳动,他伸手抓着身边那支有力的臂膀,刚喝过水的喉咙开口却还是沙哑一片:“帮帮我……”
傅衍辰:然然哥哥。(期待的搓搓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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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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