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许肆预料的一样,多数受害者联合告周尚锦□□罪,警察受案,把周尚锦带走了。
案子查的也迅速,有些受害人至今都还保留着周尚锦犯罪的证据,无可辩驳,最终,周尚锦因为犯了多起□□罪,情节严重,舆论影响也严重,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
并且那些唆使周尚锦犯罪的和他一起犯罪的,一样被抓了。
事情一锤定音,速度很快,大众都等着周志远的回复。
而当周志远再度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时,他仿佛几天时间就苍老了好几岁,两鬓斑白加多了,却也还是召开了记者会,痛心疾首的悔过,说自己教子无方。
随后,又紧急发布了公告声明,向公众,投资者和监管机构说明了此次事件的基本情况,并明确表示,该犯罪行为,是周尚锦的个人行为,与公司的日常经营、业务决策以及财务状况等没有直接关系,让网友不要信网络上的谣言。
并且因为周尚锦的这次行为,导致天泰集团的所有相关方面的交易,都被审查了一遍,前前后后下来,又让周志远整个人身心俱疲。
他还得应对那些投资者,恢复人家对自己的投资信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事,除了知道他以前找过小姐被拘留过一次,其他的他也没有听说过,怎么眼下会成这样?
越想心里越窝火,他长臂一挥,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落,气的浑身颤抖。
梅南市的红光菜市场里,人挤人的,朱奶奶在一个摊位前挑着菜,眼巴前下了好几场大雪了,触手的菜虽然新鲜,但也冻手。
摊主是个穿着羽绒服的大姐,颧骨微高,正看着手机里播放的新闻,眼下梅南市最大的瓜,嗑瓜子的嘴巴还在不住的点评。
“真是个王八蛋,有钱人家怎么能把孩子养成这样?还不如我儿子呢,赚钱不多,但好歹人老实。”
朱奶奶和摊主也算是老相识,就熟络的和人家你一嘴我一嘴的聊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这人活着,能舒坦就好,好端端的,干那种事干什么?”朱奶奶挑了一颗白萝卜,递给她:“马大姐,来,给我称一下。”
“你说,这有福不享,人都进去了,后半辈子的钱都很难花到了。”马大姐接过白萝卜,称好了重量,“来,四块五。”
拿过菜,朱奶奶又笑着说了几句,就转头去了其他的摊位前。
赶着今天冬至,想着朱弦爱吃火锅,朱奶奶就买了很多的菜。
回去的路上,越走越累,她停下来,满头大汗,心脏处有点抽抽的疼。
花白的头发下,那张苍老的脸上,逐渐落寞了起来。
真是人老了,就开始怕死了,她的身体是真不如年轻的时候了。
一双白净的大手,拿过她手里沉重的菜,少年的声音好听且愉悦。
“奶奶,我来吧。”
朱奶奶抬起头,许肆身穿一身灰色的冲锋衣,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一点点他的眉眼,可风一吹,那优越的眉眼就露了出来,左眼角的痣,看起来更加的俊秀。
这小伙子长得是真帅。
“阿肆啊,你怎么在这啊?”
阿肆?
许肆提东西的动作一顿,朱奶奶喊阿肆的声音,倒是和他的外婆很像,如今听到,有种久违的酸涩感。
“我在这附近住着,想下楼买菜。”
朱奶奶没想到他会自己做饭,连连夸他懂事。
“那你家里面还有谁?”
“我和我哥住。”
朱奶奶一愣,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按捺不住老人家的好奇心:“那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离婚了,管不到我。”
朱奶奶看许肆的眼神,顿时多了点心疼,她宽慰道:“没事,阿肆啊,你要是有空,就常来奶奶的馄饨店里坐坐,喜欢吃肉,奶奶就给你多做,不要钱。”
自他父母情感崩裂,外婆又去世后,这些家常的暖心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说过了。
也很久没有听人对他这么说过了。
“那不行,奶奶破产了怎么办?”
“破什么产?总共也没有多少钱。”朱奶奶笑着笑着,神情就开始变得低落了一些,“阿肆啊,其实小满也是这样,她一开始和我们住的时候,很不习惯,总想找妈妈,后来有一次她偷偷去了她妈妈住的城市,我也没拦着,但心里担心,就跟着去了。”
那时候,还算高档的小区里,她的妈妈住着新的房子,身边有了新的男人,怀里也有了新的小孩,一家人其乐融融,笑的温暖,和窗外的冬天是两个季节。
彻骨的冷风吹不进他们的屋子里,却把朱弦年幼的一颗心,吹的冰凉。
“那孩子也知道她妈有了新家庭,大冬天的,在寒风里足足看了她妈妈两个小时也没有进去,回去后,小满烧了一个星期,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要找妈妈的话了。”
朱奶奶回想着记忆里的小朱弦,她好像在这一刻恍然大悟,这孩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是这样。
觉得自己说的话题有些沉重和突兀,朱奶奶故作轻松的解释。
“阿肆,奶奶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可怜你,只是你和小满情况都差不多,奶奶也希望你俩可以当个朋友,毕竟,人来到这个世上,很多事情自己是不能选的,但是生活是自己的,日子这么长,朋友还是要有的。”
许是人老了,话容易多,说着说着就会收不住,也喜欢感慨,偏偏许肆也是乖乖的听着,没有任何的反感,朱奶奶也就越说越起劲。
“我们也知道小满在学校被欺负,回来后满身脏兮兮的,她不说,可我和她爷爷也不瞎,老头子去学校找过老师,只是作用不大,我俩都是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日子一久,我们担心,却也没办法,只能努力赚钱,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是有一段时间,她的身上没有那些伤痕和脏兮兮的东西了。”想到这,朱奶奶抬头看着身边的许肆,笑容慈祥,“再后来,你就来了,阿肆,你是小满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小满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我和她爷爷猜了猜,是你在帮助小满吗?”
帮助她?
许肆挑眉:“算是吧。”
也恐吓了不少次。
“奶奶就知道没猜错。”朱奶奶笑呵呵的拉着许肆的胳膊:“上次听小满说,你做了手术,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他鲜少被人关心着,眼下突然间的问候,倒是让他有些拘谨。
“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朱奶奶喜笑颜开:“那这样,你今天东西也不能白提,中午去我家吃饭,正好小满写生也回来了。”
又写生?
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也是在画画,这丫头是真喜欢画画啊。
许肆好奇道:“美术生不是高二下学期暑假才集训写生吗?她这么早?”
朱奶奶叹了一口气,回忆起往事,心头总是涌上一股怅然和感伤。
“小满喜欢画画,可能也是她爸的遗传,我和老头子也是觉得画画没出息,所以在他爸上学的时候,不让他学画画,他爸爸挺遗憾的,选择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土木专业,最后也把命丢那了,我和老头子也懊悔了很长时间,要是当时没有阻止她爸学画画,是不是就能换个专业不会死了。”
朱奶奶把自己从儿子去世的回忆里拉出来,又笑着提及朱弦:“有了小满后,她爸发现小满喜欢画画,就一直供着她画画,我们也是觉得,一个人做任何事,还是兴趣最重要,所以就算她爸去世了,我们也一直让她画。”
朱奶奶拍了拍自己有些酸疼的肩膀,提起朱弦,眼睛里的自豪都要漫出来了。
“小满也懂事,知道集训两个月要好多钱,就提前苦练,她的美术老师跟我说过好多次,说小满在这方面很有天分的,小满喜欢,我们就让她干,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热爱……什么长的……”
许肆听的认真,看朱奶奶说到一半想不起来了,他开口接了过来:“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哎,对对对。”朱奶奶不断的点头笑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
一老一少边走边聊,时间过得快,脚程也觉得快多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馄饨店,今天因为冬至,他们一家人准备休息休息,就没有开门营业。
朱奶奶领着人上了二楼,朱弦在家里穿着一个可笑的米奇连体睡衣趴在沙发上看着书,那衣服又厚又肥大,把她整个全部笼罩在里面,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朱弦没想到跟着朱奶奶上来的,还有许肆,她一口水喝的直呛,火速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
朱奶奶皱眉:“小满,不可以没礼貌,阿肆是帮奶奶提东西回来的,奶奶邀请他来家里吃午饭,你爷爷呢?”
朱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奶奶嘴里喊的什么?
阿肆?
疯了吧?
早上才出的门,中午就和许肆关系融洽成这样了?
“隔壁的张爷爷喊他去下棋去了。”
朱奶奶一听,一头火大,转身就要下楼抓人:“这死老头子,真会偷懒,哦对了。”
下去前,朱奶奶又问许肆:“阿肆,你要剪头发吗?我们小满会剪头,技术还不错的,奶奶看你头发长了,也省点钱,别去理发店了,让小满帮你。”
朱弦眉心一跳,刚想要开口拒绝,那人就答应了:“好的,谢谢奶奶。”
许肆又扭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朱弦,薄唇轻启:“也谢谢小满。”
——
朱弦拿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准备就绪后,她就要开始动手了。
说实话,许肆开始有些害怕了,他强装镇定的开口:“小满,剪毁了,我会揍死你的。”
朱弦每次听他喊自己的小名,总是脊背发凉,她不满道:“许肆,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的小名?”
许肆勾起唇角:“为什么?”
“别扭。”
“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
“你还有小名?”朱弦好奇的抬头,“什么?”
“盖茨?比。”
“……”朱弦低头干事,“梦想挺好的。”
不错,都敢怼他了,许肆轻笑一声,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我说真的,小满。”
这人是真的不听劝,让他别喊小名,他还喊。
朱弦又重新抬起头,目光疑惑。
“你剪毁了,我真的会揍死你。”
“许肆。”
朱弦也喊了他一声。
“嗯?”
“便宜没好货。”朱弦弯腰,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琥珀色的眸子对上他的,“何况免费呢?”
“……”
所以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他剪毁了?
想想第一次在厕所遇见的那个唯唯诺诺的豆芽菜,再看看如今在他面前不断的和他耍嘴皮子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出去晒的原因,朱弦的皮肤白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到了肩膀,或许是这段时间没什么人欺负她了,她也长了一些肉,脸上的线条流畅了很多,能看得出来是张不大的鹅蛋脸,比以前那棵干瘦的豆芽菜漂亮了不少。
她长得就是一个小小的样子,整个人透着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却因为这双眼睛是丹凤眼,平添了一些淡淡的疏离和清冷感,两者结合,丝毫不违和。
像个假正经的小大人。
许肆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他突然间想看看这丫头懦弱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种人格,他真的很想给她挖掘出来。
点击弹出菜单